李小龙打出来的民族大义 [台湾]吴钧尧专栏

李小龙龙教导我的x26quot;民族主义x26quot;是日渐淡薄了，但是它并没有走远...



凤凰读书吴钧尧专栏



李小龙教导我的"民族主义"是日渐淡薄了，但是它并没有走远，我并不赞成锁国以及自大、自狂，

但我认为一个区域、一个国家，必得有一个中心信念。

我的国中跟高中时代，台湾还属于"戒严"。孩子，你诞生于九○后，呱呱落地时，风气已经自由，所谓的"戒严"只是历史课本名词，于我、你的爷爷、奶奶，那是真实存在着。当一个国家处于战争、叛乱、瘟疫或者经济危机，政府得采取必要措施，以维护社会宁静；比如宵禁、比如禁止集会。

那样的静，经常是"假象"，表面上，人们奉公守法，私底下，则人人想尽法子，给自己空间。

比如说学校禁黄、禁黑，但学生总有办法因应"走私"。"黄"指黄色书刊，"黑"说的是武侠小说，学生想法子购得书刊，同学一小撮，下课后围圈，看着让人脸孔发烫、心情荡漾的裸女图片。社会跟学校虽然禁黑，武侠片却引领风潮，成为台湾六○、七○年代的重要娱乐，而武侠明星之最，自属李小龙。

孩子啊，我刚刚去了一趟美国，头一遭去，感触尤深。以往对于美国的印象，我跟你一样，都止于电影、大联盟、摇滚乐，以及他们不断倡导的"大美国"主义。那是种高涨的集体意识，从另一方面讲，却也是"舍我其谁"的气魄，对于个人能力、国际竞争等，都是。

网络世界弗届，美国民族主义依然兴盛，我必须说，这是奇迹哪，且对比当代台湾局势，我尤其感到不安。孩子，你活在当代台湾，必须知道当代的传播、潮流，是你认识世界的起点，但也是局限。不断地，有来自大陆与台湾的侨胞，都谆谆告诫，"得让孩子到国外走走、看看……"我每听闻，都感到惭愧。

孩子，我怕你离我太远，在海峡之外、在换日线以外，我对你的牵挂，又怎能在不同的国度、不同的一天？每一个父母，都有他们的束缚，我多么担心，你长大后离我的世界太远，远得在海峡以及换日线以外……

美国行，让我看见许多远赴异国打拼，但心系故土的侨胞。他们又让我想起李小龙，一位远在好莱坞奋斗的武侠明星。李小龙是六○年代走红的武打明星，他的师父正是近年来，在两岸三地爆红的"叶问"，大陆武打偶像甄子丹与制作团队，把"叶问"塑造为民族英雄。

我最早感受到"民族主义"一词的血气，是在清末时，列强侵略中国，满清怎么订下屈辱和约。叶问、以及李小龙扮演的角色，都无助一个民族的沦落，但他们的挺身而出，就是大义、就是民族的脊椎。李小龙打日本人、打美国人、打英国人，看他的电影总血脉贲张，在东方势力尚无踪影，民族勇气才抽新芽，李小龙帮我们溯流历史，在国格尽失的殖民时代，用拳头、用鲜血，抗衡列强。抗衡的时效虽仅看电影的个把小时，把打得列强头破血流，但这里头，只一个"爽"字得以说明。

孩子，就连武打也是一种传承。你或许不知道李小龙武打的民族意义，但肯定知道港星周星驰的武打花招，许多武打动都作模仿李小龙，一身条纹运动装，更是李小龙的标识配备。幸好周星驰后期电影，渐渐摆脱搞笑，比如《功夫》，在诠释中国武术的博大精深，而曾在台湾电视台播放的《李小龙传奇》影集，我若得空，常常准时收看。影集将交代李小龙在香港的武林恩怨，赴美求学遍访武馆切磋，获指导教授许可研究武学，李小龙终以"太极"为基础，诠释强、弱的界线。

记得吗？有一次带你到牙医诊所，电视正播放非常不新的新闻，我获得候诊民众同意，赶紧转频道，看李小龙跟美国柔术大师的对决。

《李小龙传奇》重搏斗，仍不停说明阴、阳变化如何化入拳术，并舍弃武林的门户之见，征引各种搏斗之长，创造着重实战技术的"截拳道"，并以功夫踹开西方偏见，成为敌抗强权的世界英雄。牙医诊所内几名中年人，忙问连续剧在哪一台、哪一个时段播放。

孩子，我小时候所受的教育之一，就是"二十一世纪是中国人的世纪"。为什么如此教育？因为十九世纪、二十世纪，中国赢弱，我们的希望只在缥缈虚无的"二十一世纪"。

小时候与玩伴学李小龙，脸微偏，双手前后摊，如太极又似拳击，双腿前后跨，前后跳跃。然后"我打、我打"地怪吼怪叫。我相信在那一个时刻，不管金门或台湾，正有数不清的小小李小龙，比画姿势，在公园、在庙口、在操场，或打或踢，大家都作着同样的武侠梦。上国中时，我还买了一副双节棍，想学李小龙耍棍。双节棍是木制，挥耍时，每打得我头肿背伤。

李小龙的丧礼制作成电影，于戏院播放，数十万香港居民扶灵，尾随李小龙遗照，彷佛走向没有希望的未来。当时我才八、九岁，与堂姐、堂哥到戏院看，出戏院，堂姊说李小龙的孩子李国豪，像不知父亲死了，丧礼上还顾着玩。三十年后，李国豪踏上星途，于拍戏时，道具枪却装填实弹，李国豪惨遭击毙。

我的武侠梦在李国豪死去时，再又复活，我在暗夜点蜡烛，持木剑，高举过肩，左手为轴、右手施力，刀风出，蜡烛灭。再点两支蜡烛，卷高袖管，左右手各捏剑诀，左点右刺，烛光除，黑烟飘，四下满是焦味。孩子，我在哀悼一代武侠巨星；李小龙没有后代了，但他的精神就是他的后裔。

孩子，你们这一个世代，都习惯网上冲浪路，玩愤怒鸟、宝可梦，以及微博、脸书等社群网站，若是问你李小龙，你可能"哎哟"一声，问我他是谁？

李小龙超越了狭隘的民族主义，而为弱势群体发声，非洲曾在九○年代做了一项调查，谁是他们最爱的电影跟明星，答案是李小龙跟他主演的每一部电影。

李小龙龙教导我的"民族主义"是日渐淡薄了，但是它并没有走远，我并不赞成锁国以及自大、自狂，但我认为一个区域、一个国家，必得有一个中心信念。孩子，那就是你要追踪与探索的，关于一只龙的神话、关于东方的崛起，它们是一个又一个的好故事，就等后裔以及后裔们，怎么回顾羞耻历史，并给它们，一支把黑夜照得彻亮的火炬。

更多 吴钧尧专栏：

我已许久不问孩子，你是哪里人

带家人去旅行吧，去拥有你们的记忆

很久很久以前，不知有你

我的阅读，有树、有风，也有猪……

台湾

︽幼狮文艺︾

主编

台湾著名散文家与小说家

凤凰读书专栏作者

吴钧尧

与你青青说

鳳 凰 讀 書

文字之美 精神之渊



主编：严彬（微信号：niaasai）

责编：糖糖

    关注 微文阅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