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五年最大胆的一部艺术电影，只有这个选择

泰伦斯·马利克——《生命之树》...



作者：J.R. Jones


翻译：Lethe

校对：殇宙岚

泰伦斯·马利克的《生命之树》，在戛纳电影节上全球首映时，引起一阵久久的嘘声，还因此被报导。然而，嘘声最后却变成了影片获奖时延绵不断的掌声。

鉴于马利克试图赋予这部电影过多的信息，这种两极分化的反应并不令人意外。《生命之树》这周在地标世纪中心正式开幕，不仅因饱含宗教题材而显得荣耀光辉，影片同时也具有对硬科学的考究内容。

该片在银河系的形成作用力量和德州韦科市一个小家庭里的细碎问题之间来回交叉叙述。马利克含蓄地将父亲（布拉德·皮特饰演）和母亲（杰西卡·查斯坦饰演）（影片中他们在50年代抚养着三个孩子）分别作为自私和无私的化身。



从他的职业生涯的维度来体察本片也同样如此，马利克在里面把他早期代表作《穷山恶水》（1973）和《天堂之日》（1978）中的情感力量整合，配上他的近期作品《细细的红线》（1998）以及《新世界》（2005）之中的史诗自然主义，这造成了这棵「树」上的旁支过多。马利克是出了名的深入简出--他从不接受采访，《生命之树》赢得金棕榈奖时他也没有在戛纳现身。可是大家所知的种种关于他的描述都表现出他是一个爱好广泛经历丰富的人。

马利克是韦科当地人，年轻时曾在油田劳作，后来相继在哈佛和牛津学习哲学。他曾是一名自由新闻记者，并在60年代末于美国电影音乐学院取得艺术创作硕士学位。



在《穷山恶水》和《天堂之日》获得成功之后，马利克开始展开名为「Q计划」的项目，意在探寻生命起源，但是他一直没有完成。他反而在巴黎居住多年，在90年代末重返导演职业前撰写剧本。

《生命之树》从Q计划展开时就开始孕育了，不过马利克在这期间还咨询过世界各地的当代物理学家、航天学家以及生物学家，以确保他对宇宙大爆炸和地球形成过程的视觉呈现是准确照映最新科学研究成果的。为了制作出这些镜头，马利克和伟大的视效师道格拉斯·特兰博尔合作，道格拉斯因斯坦利·库布里克的电影《2001：太空漫游》（1968）而出名，之后他所参与的《第三类接触》（1977），《星际旅行》（1979）以及《银翼杀手》（1982）都相继获得奥斯卡提名。

由于传统视觉效果被数字科技的奇观所取代，特兰波尔也和马利克一样退出了电影产业。但处理物理材料是马利克电影创作的一种有机而典型的手段。他和特兰波尔做了一年多实验才制造出电影里的效果。（根据特兰布尔在报导中的回忆，他俩试验了「化学药品、油漆、荧光粉、烟雾、液体、二氧化碳、照明弹、转盘、灯光以及高速摄影。」）成品图像有着CGI（计算机生成影像）不可比拟的效果，而伴随着地球爆炸繁衍物种一幕的丰富而古典的配乐则深化了这种朴素之美。就连地球上咆哮的「数字」恐龙也与草木丰茂的真实环境相得益彰。

这些大胆而创新的镜头很难不让人想起《2001太空漫游》中有关形而上学的探究。事实上，《生命之树》常让人感觉像是从宗教层面对库布里克那冷峻理智的宇宙观做出回应。



马利克以《约伯记》中的提问作为电影开篇词：「我降临人世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时晨星齐声歌唱，众天使一同欢呼？」奥布莱恩先生和太太，即故事中的父亲和母亲，熟读圣经，并向上帝寻求指引。

主角吟诗般的嗓音已经成为马利克电影的一大特色了，在《生命之树》中则表现为奥布莱恩太太细声而空灵的祈祷。有一次她把孩子抱在怀里，指着天空，笑容满面地告诉小男孩：「那是上帝居住的地方！」据杰西卡·查斯坦回忆，还有一个美妙的镜头完全是意外拍到的——在拍摄奥布莱恩太太展开双手之时，有一只蝴蝶突然闪现。倘若马利克不把他自《天堂之日》以来最强烈的个人故事表达出来，那么这些哲学壮观不会得以延续。大家只能猜测作为《生命之树》核心主题的父子关系有导演自传的可能，而当中的情感细节却是如此逼真而揪心。

布拉德·皮特饰演过不少诡诈无赖的角色，这让我在面对他扮演严肃沉默的奥布莱恩先生时的转换有些猝不及防。奥布莱恩先生十分规矩，但也易怒。因为事业受挫遇困，他对儿子们相当严厉。

作为一个守旧古板的人，他要求自己的儿子称呼他为「先生」，对每一次违反家规都严厉执行惩罚。当然他很爱他的孩子们，但就连他的亲吻和拥抱都显得这么沉重压抑。其中一幕里，他和长子杰克因闹矛盾分别而眠，奥布莱恩先生严肃地问儿子：「你爱你爸爸吗？」 这是一种威胁，而非示好。而这难过的小男孩别无选择，只能妥协地回答：「是的，先生。」

由一名马利克在一次公开选角中相中的年轻演员所饰演的杰克，此时冷静旁观着一切，无论如何继承生物学上的基因他也要开始去反抗父亲。父子俩之间的嫌隙让奥布莱恩太太厌恶到想逃离丈夫的冷漠。马利克不动声色地在男孩们不断积累的生命体验中构建自己的故事。



随着影片推进，我们可以看到杰克也在逐渐养成成人的道德观。他开始对父母间的关系看得更清楚，很多时候他都会冷不防地说出这个小家庭的真相—「你让他完全掌控了你。」

在冰冷地观察奥布莱恩太太之后，出于对她权威的叛逆而非同情，他扔出了这句话。后来，当奥布莱恩强迫他闭嘴的时候，他又不动声色地反诘：「这是你的房子，你可以随时把我扫地出门。」而后又沉沉道：「你想杀了我吧。」



马利克依托于奥布莱恩太太这个人物来传达影片的核心。「人生有两条道路：自私之路和无私之路。」，奥布莱恩轻声和孩子们说道，「你必须要选择你喜欢的那一条……自私的天性只想着取悦自己……它总能找到不满足的理由……走向无私之路的人都能得到善终。」

马利克把电影截在40年之后的休斯顿达拉斯，疲倦的中年杰克在这里的一家有着巨大玻璃幕墙的大楼上班，和他父亲一样陷于工作困境中。这个家庭至此蒙上悲剧色彩，而杰克母亲所推崇的无私恩典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反射在建筑表面的蓝天白云一样无法触及。不过电影以一组和之前那些创世场景一样大胆的幻象镜头结尾：父母和孩子们在天国达成永久的和解。《生命之树》片尾的和谐之感可谓是马力克的一项壮举，让我们各自在自私与无私之中得见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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