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随笔：童年的小树林

原创随笔：童年的小树林（文/生吉俐）...











《童年的小树林》

文/生吉俐

那片小树林，是我在梦里常光顾的地方。

曾有很长一段日子，我有个小小秘籍，让自己快速入睡。方法如下：闭上眼睛，开始想象这样一个画面——夏天午后，阳光懒洋洋地照着，就在小树林东头，那口水井不远处的菜地里，一簇簇翠绿的韭菜，正安静地生长。而水井边缘的背阴处，铺着一层青苔，奇妙的是，那种青苔会开白色的小花。有微风吹过，小花在风里摇摆。这时，藏在树上的知了们，就拖着嗓门唱：“知了——知了——”

回想这幅画面，其作用类似听到妈妈唱的摇篮曲，想着想着，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平静安详，酣然入睡……

童年时我家住的那座老屋，位于胶东半岛上那个小村的北边。在后院的后面，是片树林，一条清澈的河水，紧挨着树林日夜流淌。小河上曾有一座石头桥，很宽敞结实。在我五岁那年，因为发大水，桥被冲垮了，不知为何，桥多年未被修复。直到我十岁时离开故乡，小河上都是临时搭起的简易桥。对于原来的那座大石桥，我只有模糊的印象。记得盛夏的夜晚，人们会在桥上乘凉。铺张凉席躺在上面，仰脸看天，夜空中，亮晶晶的星星多得数也数不清。

石桥被冲毁后，来往的车都绕道行驶了，小村、小河还有小树林都变得安静很多。

树林不大，植被的品种却不少。靠近河边的，是矮矮的灌木丛，然后就是一些柳树和高大的杨树，地面是草地，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有蝴蝶在花间飞舞，还有嗡嗡的蜜蜂和轻巧的蜻蜓。这片小树林，是我儿时的乐园之一。

春天，燕子从南方回来，柳树发芽了。折根返青的柳枝，掐成小段，使劲一拧，树皮就被揪出来了，这段树皮就是柳哨。我哥是做柳哨的高手，做的又快又好。小伙伴们，一人叼住一根柳哨，抿起小嘴，用力地吹啊吹，快乐的柳哨声，在树林间此起彼伏，可爱的小燕子也开心地飞来飞去。







发芽的柳条，当叶子稍微再长大点，被拽断几根，缠绕成圈，就做成草帽戴在孩子们头上。在孩子头的带领下，大家一个个挺直腰背，目光有神，感觉很像那时电影上的解放军叔叔，正急行军准备参加战斗，好不威风。

等到柳絮飞扬，杨花婆娑的时候，跟伙伴在树林里捉迷藏，玩游戏。记得有淘气的男孩子，曾偷偷把杨树花插在鼻孔里，拿手捂住，跑到女孩跟前，突然拿开手，鼻子像耷拉着两条会动的大毛毛虫，吓得女孩哇哇大叫，他就得意地哈哈笑。



树林西南头，也有一口水井，那时全村的人，都到这里来挑水吃。离井不远的河边，有些石头台子，可以坐，大人坐在那里聊天，女人们手里总是忙着活计，织毛衣，或者“掐辫子”（一种当地的传统工艺，把麦秸编织成长辫，能卖钱）。

夏天中午，我会帮忙提着家什，“小尾巴”一样跟在我哥后面，看哥哥粘知了，那时的我，心里头对我哥可崇拜了。到了晚上，哥哥拿着电筒，我们去树林照“知了猴”，常常收获不少。后来上学学了那篇课文才知道，那些小东西，实在有点可怜。刚经过“四年黑暗中的苦工”，从泥土中钻出来，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到“一个月阳光下的欢乐”，就被俘获了，变成人们餐桌上的美味。







秋天应该是树林最美的季节吧。一夜之间，树叶黄了，树林变成让人心醉的颜色。再一夜大风刮过，地上落叶多了，走在上面，感觉象踩着地毯一样舒服。

这时，我们小孩子也帮大人干活，比如捡拾树枝和树叶，回家用做柴火。我最喜欢的就是捡杨树叶了，不是用笤帚扫，而是用一种特别的工具，在地上串树叶，一片一片地串。

串树叶，对于孩子们来说，与其说是干活，不如说是一种游戏。因为像我，都是要挑漂亮的叶子串，那些有点脏或破的叶子，我是不会要的。串树叶的工具，是大人做的。把竹签用刀削尖，另一端刻出一圈凹痕，系上结实的尼龙线，线很长，拖在后面，线头上打着结，一般会系上一小段树枝。那样，就象小鸡啄米一样，竹签把地上那漂亮的杨树叶扎住，串成串，然后再用手往下一撸，树叶就整齐地穿在尼龙线上了。叶子越来越多，就拖着走，越是感觉到沉重，心中的成就感就越强。回到家，把尼龙线后面的结打开，叶子们被从尼龙线上迅速解救下，摆在天井里晒起太阳。每一次，我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都会很自豪，如果又得到妈妈一句夸奖，心里就会更美了。







冬天到来，树叶落光了，蝴蝶蜻蜓都不见踪影，小树林安静也冷清了很多。只在高高的树稍上，可以清晰看到碎枝搭成的喜鹊鸟窝，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晃……

这时，已显空荡的树林中杨树上的“眼睛”们，就显得比较醒目了。那是大人们修整枝杈之后留下的疤痕，几乎个个都是眼睛的形状，有高有低，有大有小。记得五六岁时，看到大人们在修树，砍树枝，我问妈妈，为什么要砍掉那些树枝，妈妈告诉我，树不修整不成材，修掉长歪的枝杈，才能直溜，且往高里长。小孩子也像小树一样，有了缺点就要改正。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现在想来，那些树的“眼睛“”，曾见证了我快乐的童年时光，而我这个当年的小孩，当初的“小树”，能长成今天的模样，在我成长的路上，一直陪伴有父母和老师们期待的目光，也耗费过他们很多的心血……

如今，童年时灿烂的日子，已然沉淀进我的灵魂深处。那个小树林，也成为一间记忆的长廊，让我可以在梦里梦外，随时回归，幸福又自在地徜徉。

初稿：2008年7月20日于珠海

修改：2017年1月12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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