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稿作品 记得

 

有些时候,走进我们生命里的人,仅给我们带来美好的回忆,挽留不及,无论怎样的离去,都让我们难以释怀,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们永久珍藏在我们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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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走进我们生命里的人,仅给我们带来美好的回忆,挽留不及,无论怎样的离去,都让我们难以释怀,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们永久珍藏在我们的记忆里……


1.旧梦如病
从藤椅上艰难地站起来,又自己艰难地坐上轮椅,他用双手推动轮子滑行到我面前。他用能动的右手抹干满头的汗滴,抬起头来,望向我,很快挤出一个笑容,“梦生,你来了,快过来坐。”

我兀然醒来,已是在去往日本静冈县的路上,去见他最后一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毎常入眠,总是浮现我回家与他见面的场景。

一下车,便迎上来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眼睛凹了进去,胡子拉碴。我愣了一会,恍如隔世,“好久不见。”

月台上人来人往,火车又启动出发了,去往下一个城市,一个陌生的城市。
“好久不见。”他提起我的箱子,用那双失去光泽的黑曜石眼睛注视着我,站在他的面前,我闻到他生命凋敝的气息,寐生患上了肝癌,药石罔效,他的身体开始从里腐烂,关于他的记忆开始一点一点深刻……
2.仲夏凉风



八岁以前,我一直住在福利院。由于性格好强,总是和男孩子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由于皮肤黝黑,头发卷曲,被其他小孩嘲讽为小黑妞,我一直被孤立,从未交过朋友。

仲夏时节,在我快要到八岁的一天,福利院来了一个捐赠物资的女明星,当时我正和一个男孩打架,头发乱得像鸡窝,见到她来了,便跑过去,“你是谁?”朝她挤眉弄眼。她哭笑不得,蹲下来,抚了抚我的脑袋,帮我弄好头发,擦了擦脸,问我“你愿意跟我走吗?”她的眼神充满了期待与久违的愉悦。我点点头,居然愿意把自己托付给一个陌生人。她立马站起来,牵上我,去往院长的办公室。这一次,我竟然乖巧地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隔日,她就带我离开了云南。

在机场,她给我去了名字。

“你就叫梦生吧,好吗?”她拉开上衣的拉链,拥我入怀。

我又点点头,望向她精致而慈祥的脸庞。

那是1998年8月15日16点35分26秒,我踏上我的另一人生,我遇见了人生中第一个亲人,她叫锦梦。

我问她要带我去哪儿,她说带我回家。我问家在哪儿啊,她向机窗转身,“在一个快乐的地方。”望着远处的光晕,流去不返。
3.梧桐之声
光阴流转,转瞬便到了台湾。差不多的纬度,并没有什么不适,而靠海的新竹市,好像还颇为凉爽。
我站在院子里,四周长满梧桐,一阵风拂过,枝叶簌簌。见锦梦久不出来,脚站得有些酸疼,我就走向最近的一棵梧桐,靠着它坐在冰凉的地上。

“哈!你是谁?”密叶突然钻出一个小脑袋,两颗黑曜石般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寐生从树上纵身跃下,拍拍身上的灰尘,又头也不会地径直走向屋内。

“你不进去吗?”寐生脱着鞋子说到。我正准备提着箱子进去,才发现箱子被寐生提走了。

我慢慢地走进去,一个陌生而又温暖的地方,那是我的家啊?

“梦生,把门关上,过来看你的房间。”我听见锦梦的呼唤,便把门关上上楼去。

摸索着上了二楼,来到一条宽长的走道,我看见锦梦倚在门框上,慈容依旧,阳光映在她的脸上,仿佛等了我几个世纪一样。我轻轻地走过去,她一把将我抱在怀里,轻抚我的头发,啜泣道“梦生啊,梦生,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带你回家吗?”

“因为,我是你的孩子啊”我伸出双手,拭去锦梦眼睑的泪渍。

寐生从对面房间出来,眼睛湿润润的,“锦梦……”,锦梦一把抱住我们,豆大的泪珠落地有声。



窗外微风阵阵,缠绕着梧桐树枝,轻轻穿过窗户,润进我们的身体,发丝在空中诉说着我不知道的那些事……
4.归事归去
干涩的空气在昏黄的灯光下凝结成模糊的幻影,一圈一圈的在白色的天花板上消逝殆尽……我们三个人一起坐在饭桌前,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寐生不知道用纸在桌下弄什么,神情却十分专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烁着温暖与别致的光芒。

“梦生,额,深思熟虑后,我决定把真相告诉你 。”锦梦说完,寐生就停了下来,猛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欠悯而又委屈的眼神看向我。

……

风从窗外掠进客厅,风铃轻轻作响,让灯光微微晃动,锦梦带我走进5年前的世界。

寐生坐在沙发上玩着玩具,梦生在在楼上熟睡,一件件毛衣在锦梦手里变化无穷,收音机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再见东京,窗外梧桐尚低,鸟儿轻声低语,往事像狂风暴雨朝我扑打而来……不过,一切,都结束于一场大火。当再见东京重复到第128遍时,瓦斯爆炸了,屋内燃起熊熊烈火,锦梦抱着寐生冲出屋外。当她正准备闯进去救梦生时,在外工作的父亲回来了,他义无反顾地冲进去,但他和梦生却再也没有出来……
梦生和父亲下葬那天,漂泊大雨,台湾迎来了最冷的一天,而送葬的人却只有锦梦和寐生,寐生蜷缩在锦梦怀里,不知道是太冷还是无法接受他们的离去。

“梦生,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发现,你和离开的梦生太像了,眼神、性格、说话的语气,就连相貌也……”锦梦开始呜咽起来。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走过去拥抱她,而她投入我的怀里,泪如雨下。

每个人都有过去,每个人都有故事,有的恰巧是好的,而有的恰巧是坏的……
5.海水渐蓝
那夜以后,我们变得更为亲密了,我开始慢慢融入这个家,这个给我带来快乐与欢笑的家。
那个夏天,我记得我和寐生一起爬梧桐树,一起捉知了,记得寐生带我去海边,记得他教我游泳,记得我在无数次失败后终于可以和寐生一起在咸咸而蓝蓝的海水里畅游无阻……

因为我的头发卷曲,寐生就跑到邻村给我摘豆角,蹲在树上几个小时,身上满是蚊子叮的包。他说这个可以让我的头发变直,我就用它洗头,结果越来越卷,锦梦知道了,哭笑不得。

……

风云变幻,我站在天台看云卷云舒,看院里梧桐高了一节又一节,看锦梦虽岁月变迁却华容依旧,看寐生开始变得高俊挺拔,如斧子凿出的棱角分明,看我……看我们一家人,记得过去,记得现在,用生命过好每一天。

时光流逝,不知不觉,8年已去。

除夕夜的前一天,锦梦带我和寐生去海边拜妈祖。

她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于是才有了寐生,我后来才知道,寐生的父亲是日本人。很久以前,当锦梦还是台湾赤手可热,红得发紫的女星时,她爱上了来中国做生意的渡边生。她的演唱会遍布台湾,每场满座,而他也是每场必到,她以为他只是喜欢她的歌而已,而当锦梦向他表达倾慕之意时,他毫无迟疑的答应了。很快,双双坠入爱河。
他带她去日本,逛北海道公园,登东京铁塔,爬富士山,看富良野熏衣草海,尝海鲜拉面,最后,不顾父母的反对,放弃日本国籍来到台湾与锦梦结婚,而锦梦,为他放弃了热爱的歌唱事业,只愿陪在他的身旁,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这些,都是锦梦在院子里和我们烧篝火时告诉我和寐生的。我记得,那天晚上的篝火暖和,把我和寐生的脸都烤的红彤彤的,风一吹,沸腾的柴火飞上天,与梧桐树叶在空中缠绵。
6.飞来横祸
人之在世,祸难避之。

我和寐生,都是再平凡不过的人,谁又逃得过生死二字呢?

除夕夜,我们一家人都聚在饭桌前,吃着,聊着,笑着,无忧无虑。锦梦问我生日是多少,我说不知道,然后寐生说就今天吧,说着说着,笑的人仰马翻,于是便拉着我跑出去买蛋糕。
我们穿过三条街,过了四座桥,经过七个红路灯街口。终于,买到了寐生心仪的蛋糕。

“送给你咯,梦生。”他把蛋糕一把塞进我的怀里,转身朝红路灯跑去,“快点,梦生,锦梦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你快点啊!”

下一秒……

我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世界都倾倒了。寐生倒在血泊中,睁大眼睛望着我。我跑过去,把他扶起来,满口的鲜血让他含糊不清的叫着“梦生”。

“梦、梦生,你、你快回去吧,不然锦梦又、又要担心了。”

“寐生,你挺住,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不要怕,有我在呢。”

……

天亮了,大年初一,我趴在寐生的病床上醒来,锦梦坐在看护椅上一夜未眠,血丝充斥着整个眼球。

我如大梦初醒般站起来,小心翼翼走道锦梦身边,“妈妈,寐生怎么样了?”

锦梦什么也没说,只是呆呆地望着寐生。我才注意到,寐生的一条腿截掉了,左手上了整只石膏。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没有阻止他去买蛋糕,就不会这样了。

锦梦突然抱住我,“梦生,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

“嗯”我和锦梦都开始呜咽起来,窗台上的繁星花也凋落了。

也许,从那时起,我们的命运就无法挽救了。
7.云翳幻影
从此,寐生与轮椅为伴,左手一直摊在一侧。他没有我们所预料的自暴自弃,锦梦也从未有一刻放弃过寐生,当然,我也一样。

日子又归于宁静,我告诉自己,要让锦梦和寐生都好好地。

我开始拼了命地读书,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想男欢女爱,只想快点工作,不要锦梦天天守着寐生难么痛苦、难过。

每天晚上我都会到寐生的房间去看他,和他聊天,开玩笑。他也很乐意我能去陪他,他说我如今这个样子就只有孤独终老了,我回应说大不了我嫁给你啊,他也笑着说好啊,然后我们都笑了。

那时自己不知道自己已为他画地为牢。
寐生喜欢看夕阳的幻影,喜欢看变幻无穷的云翳。他常常在轮椅上看,一看就直到黑暗淹没整个苍宇。

后来一年,我收到了港大的面试offer,我犹豫着,只想留在他们身边,而锦梦和寐生都叫我走,“去吧,再美的云翳不止一次,而梦想只有一次。”

我面试通过,于一个月后坐船赶赴香港。当船慢慢驶进维多利亚港时,昏黄的云翳变换着孤寂的曲调,在香港的上空久久不能离去……
8.若如初见
在香港的每一天,我都会与锦梦和寐生通话,每隔一个月,寐生还会给我用漂亮的信纸写信,而我每次收到他的信,都会欣喜若狂,高兴得不能自已。

而这样的联系,随着他们在一个月之后消失得了无踪迹,电话,信件,微博,msn,都没有他们的影子,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们了。我选择了退学,没有片刻停息地回到了新竹的家,却发现,人去楼空,他们都不见了,我瘫坐在地上,望着院子里梧桐又绿了,空荡的房间被风撕咬得发出呻吟飘向高空……



终于,那夜,电闪雷鸣,暴雨把窗户打得劈啪作响,我接到了一个日本的越洋长途,我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拿起话筒,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音,却传来了熟悉的啜泣声,我知道,一定是锦梦,她一定是瞒着我走了,永远不会在回来了。

“梦生,来见我最后一面吧。”

犹如晴天霹雳,寐生患上肝癌的噩耗,像一把尖刀在我心中绞来绞去。

“好”我挂掉了电话,跪坐在地上,感觉整个人被抽空了,胸闷得无法呼吸,窗外的雨更加肆无忌惮……

第二日,一位自称锦梦律师打来电话,要求见面,我答应了。

“这是锦梦女士生前立下的遗嘱,根据遗嘱,锦梦女士把她一生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你一人。这是遗嘱备份,你只需签字遗嘱就正式生效了。”律师的直接,对于锦梦的死并没有惊讶,仿佛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锦梦啊锦梦,你居然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

年少时,希望你是花,怒放在我的桌旁,床头。后来,然而,后来这个词,概括了我们所有想做的事和所有拥有的东西……

我们所有的希冀都淹没在时间的措不及防,都被时间碾进无尽的黑暗……


9.生死有命,未见花开


寐生提着箱子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我,我强忍着泪水,还是躲不过他的眼睛,“梦生,来,我给你擦擦,”每一个他强挤出的笑容都是他受着千万根针在扎五脏六腑的痛楚而给我的。

“寐生!!!跟我回新竹吧,回家吧,好吗???”我提高了音量,他也只是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向前走。

后来,我离开了日本,我想,也许那也是他最后的自尊吧,是应该让他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没有挂念,没有遗憾。

直到现在,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有一种错觉,我穿上校服,锦梦来给我梳马尾,敲开对面寐生的房间,看见他揉着蓬松的头发探出脑袋,用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我,“知道啦”,然后极不情愿地走向洗手间。

我曾问锦梦,你后悔吗,你什么也没得到?

怎么会,你不是在我怀里吗?

……

我的一生属于两个人,我一生只为他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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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李港

责任编辑:文柯蕴 黄梦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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