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 林稔先生

 

让一位很讲礼貌的老人最后没有道别就离去,如果年轻的时候犯过什么大错的话,这算一件。...





(今天周六,照例把主场交给天际15号。她开始让我惊喜了。封面图片为书店一角:《绿萝、康乃馨和一只失落了时间的钟》)看樱桃小丸子,随手点进了一个日语版。讲日语的爷爷让我想起了林稔先生。

认识林稔先生的时候他69岁,另外的柳村顺先生和小平良一先生都满了70岁。去一个旅游景点,70岁及以上的老人免费,林稔一个人郁闷地付了钱(还包括我的门票费),由此我对他们的年纪记忆深刻,同时还暗下决心要好好活到70岁好免费去玩。

69岁的他有点老了,头发比板寸头要长一些,大概3厘米左右长,白白的,蓬蓬地竖着,显得脸有点方了。脸曾经是饱满的,下垂引出的皱纹正好显出老人独有的可爱。脸上和手上都有很多老人斑。他讲话慢慢的,讲日语的时候都是慢慢的,不时会发出大概表示感叹的长音,惊叹的时候音调会升高一些。他跟我说“我的中文不好,所以我要慢慢讲”,我是个慢性子,所以觉得很好。有时候他讲中文一个词卡住了,怎么也讲不出来,我就帮他接出来,他会“啊”,拍一下自己的额头,“啊,对,对,就是这个”。他讲得音调不准的有些词,我会更正一下,他于是重新说几遍。

那时候主流手机是诺基亚,我用一个小小的步步高手机。有时候“嘀”响一下,一看是林稔的短信,一般是“下午三点有空过来吗?”之类吧,有点记不很清楚了。等我过去,原来是他做了饭团,邀请了他的朋友柳村、小平良一,也叫上我,一起来吃。有时候他叫上我,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去吃饭。结账的时候时候他们用日语叽叽咕咕算钱,4人AA,但是林稔会把我的钱出掉。从来如此。于是我觉得我只是他一个人的好朋友,心理上就和他更亲近一些。我陪他去超市,他就问我有没有想要的,一定要叫我买一个什么。我买了一个天蓝色的抱枕,可以在寝室的床上躺着看书舒服点儿,然后他一并付账。有一次路过一个小铺面,里面放着很多发卡,晶莹闪亮很好看。他停下来叫我一定选一个,我有点不好意思,但终于选了一个看起来不会太贵的简单的发卡,他很希望我选那种闪闪发光的好看的,不过没再强求了。这几件事情印象要深一些。那个蓝色抱枕后来我拿它和隔壁寝室的女孩换了一个熊娃娃,至今那个熊娃娃还在我身边。发卡没用过几次,不知道哪里去了。

还有一起出去旅游,一辆车拉二十多个人到几个景点停一下,当天往返一日游的那种。他们喜欢拍照,有次在奶茶店,旁边桌有几个漂亮女生,柳村先生就过去请求跟她们合照。在一个景点,林稔看到一个男生长得不错,把我推到他旁边说我给你买拍一张,接着就拍了。我当时肯定脸发烫了,还觉得好好笑。现在回想,是不是他考虑到我总和老头子合影,得来一个帅小伙儿才好。有时候风景很好,他们也会单独给我来几张。回去后,他们把有我照片都洗出来,送给我。小平良一还特意把两张我单独的照片放大了,打印出来。他没有我的电话,就拿大信封装了,贴了便签条写着“from 小平良一 to XX”交到宿舍阿姨那里。到学校寒假的时候林稔他们回日本了,再来的时候他给我带了一个小的日本民族风的万花筒,还有一个资生堂的散粉,好像还有一个什么,记不得了。那是他问“你喜欢什么”,那时候我刚在想要学化妆,于是说喜欢化妆品,他于是买了“化妆品”。真是可爱的老头。散粉当时还不怎么舍得用,后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小万花筒好像还在。

后来我越来越少和他联系。手机坏了,上课变忙了等等等等。有一回和两个同学走在路上,同学提起了我的日本朋友,聊起来日本,最后来了一句“有的老了也有性能力的”。我感觉很奇怪。总之事实就是后来联系越来越少了。最后一次,傍晚的时候,我斜穿过图书馆前面的星光广场,抬头看到他从对面走过来,我没有打招呼,于是看到他很难过又有点生气的假装冷漠的脸。(这样回想眼泪就忍不住地落下来了。)

大概是从那以后就少了那一个朋友,不过当时完全没注意到生活里的人来人往。直到现在,要不是忽然点到了日语版的樱桃小丸子,也不会想起林稔这个人。其实这个名字还是很认真地回想才想起来的,但是他的白头发,有时候可爱的表情,还有最后的脸,很快就能想起来。结果内心一阵难受。生活里面来了又去的人太多了,可是让一位很讲礼貌的老人最后没有道别就离去,如果年轻的时候犯过什么大错的话,这算一件。

——天际15号

(特地为15号的文章选了一首很值得强烈推荐的歌,电影《岁月神偷》插曲,《褪色柳,猫尾巴》,其中褪色柳即银芽柳。几个版本都很好,Pat Hervey旖旎动人,Kenny Rankin的男声版带点清冷的味道,Claudine Longet则梦幻得很。明天的火车上重温一遍电影,后天一大早这首歌会陪着我到达海边。)

天际小屋 ∣萌萌的个人原创订阅号



每周2-3篇

植物、书籍、音乐、杂感

长按,识别二维码,加关注


    关注 天际小屋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