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岚讲鬼故事：吃亏是福

小人所耍弄的阴谋诡计，没有一件不使君子得福。这话似乎很迂腐，但实际上还是可信的。李云举说，他兄长李宪威在广东...





小人所耍弄的阴谋诡计，没有一件不使君子得福。这话似乎很迂腐，但实际上还是可信的。

李云举说，他兄长李宪威在广东做官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这个一个故事：有位游学的士子，性情迂腐孤僻。他到岭南去拜访亲朋故友，得到许多赠礼。回来时，除了自己的行礼铺盖之外，还有两个大箱子。这两个箱子很重，须四个人才能抬得动，人们都不知道箱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一日，来到换船的地方，先将两条船的船舷互相挨近，然后用大绳子把两只大箱子捆牢，准备抬过船去。刚抬起来，突然四条大绳像刀割一样全部这段。箱子咕咚一声落到船板上，把两只箱子全部震裂了。士子顿足惋惜，急忙打开箱子查看，人们才发现原来一只箱子里面装的许多新端砚，另一只装的却是英德石。石缝之间有一封白银，大约有六七十两，外面的包装纸也摔破了。这位士子刚捡起来点数，不料一失手全部掉入水中。他急忙请渔民下水打捞，好不容易才捞回原来的一小半。

这位士子正在懊丧之间，原先载他的那位船夫走过来向他祝贺到：“强盗为了你这两只沉甸甸的箱子，早已尾随多日。只因两岸人烟稠密，来往船只繁多，才不敢下手。我一直为你捏了一把汗。但强盗既没有动手，我也不敢说。如今他们看见箱子里所装的并非贵重的财物，吐了几口唾沫便沮丧的散去了。你可真是位有福的人。要不就是积了阴德，所以才得到神明暗中保佑。”

同船的另一位知道内情的客人悄悄的说：“他哪里积有什么阴德，只不过最近又做了一件傻事罢了。他在广东的时候，曾经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托旅馆主人买了个小老婆。据说这女人是刚结婚一年多的新媳妇。只因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才不得已卖掉养家。

过门那天，那女人的公婆和丈夫都来送行。他们个个枯瘦病弱，形同乞丐。将要入房，他们互相抱持痛哭。已诀别分手了，那些眷属们仍跟随在后，低声絮语不休。媒婆强把女人拉进房，她公公抱着一个几个月的婴儿赶上来，向这位士子磕头说：这孩子从此离开母亲，吃不上乳，今后生死未卜，求老爷容许他母亲再给他喂一次乳，暂且维持今天活命，明天再想明天的办法。

这士子听了骤然战旗，说：我原以为这女人是被夫家休弃的。今见你们这般光景，真叫人肝肠寸断。你们这就领媳妇回去，那些银子也不必还我了。古人和今人相差并不远，宋朝冯京之父能做的事，我难道就做不到吗！说罢，竟当众焚毁了卖身契，让那女人回家。



他哪里知道这是旅馆主人见他忠厚老实，便串通了媒婆和一般小人，把自己的女儿伪装成贫妇，成心导演了这出把戏来骗他。倘若他真的收纳了这个女人，主人必定还会使出更狡诈的对策。这阴谋的底细，与他同住的客人全都知道，只有这位书呆子至今还蒙在鼓里，难道神明把他这近乎呆傻的举动也算做阴德吗？”

另一位同船的客人说：“这的确是阴德。他虽然干了一桩蠢事，但他当时确实是出于怜悯恻隐之心。而鬼神所监察的，主要也是监察一个人的起心动念是否出于善意。所以他今天能免遭杀身之祸，就说是与他做了这桩善事有关，我认为这也是可以的。至于那位旅馆主人，将来还不知道落个怎样的下场呢。”

先师李又聃先生是李云举的兄长。他对云举说：“我认为后面这位客人所讲的很有道理。”

由此使我又想起先父姚安公所讲的一个故事：田耕也将军西征的时候，曾派遣平鲁路守备李虎偕同两位千总，率领三百名士兵出去巡逻探察。半路上，突然遇上一队额鲁特骑兵从小道向他们袭来。两位千总就对李虎说：“贼人马强人壮，我们如果退走，必然被他们追击，对我们非常不利。不如由你率领前队，先扼制住前方的山口；我两人率领后队迂回其后助战，使贼人摸不清我们到底有多少兵力，或许可以守住阵地。”李虎认为他俩说的有理，就带领先锋部队扼住了山口，并拼死奋战。两位千总却趁机逃走了。

原来他们骗李虎与敌人酣战，以拖延时间。当李虎战败时，他们已经逃出很远了。李虎终因寡不敌众，战死沙场。后来李虎的儿子李先捷因袭了父亲的官爵，被破格提为平鲁路守备。这李虎虽然受骗战败，但也因受骗反而成全了他，使他名列一代忠良。

所以说，小人要耍弄的阴谋诡计，没有一件不是是君子得福。这话乍听起来近似迂腐，但实际上却是确实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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