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坪水库满含希望与祥和之气的移民村——路家庄

 

那一片龙崖对望老饭山前坪的汝河出山口,自60年代就在人们心中描绘着一道大坝截流让汝河巨龙低头的...





那一片龙崖对望老饭山前坪的汝河出山口,自60年代就在人们心中描绘着一道大坝截流让汝河巨龙低头的蓝图。2015年10月,在礼炮声中,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国家、省、市重点水利项目前坪水库正式开工,人们期盼得太久,以至于这一刻有了如梦似真之感。

龙崖下的汝河出山口也是汝河与支流红椿河交汇处,西南的红椿河新旧双桥曾经是一道风景,而今也将沉入水底,红椿河西岸的红椿河岭、路家庄、大田地的村民,背靠着海拔不高而绵延至大青山的闯志崖,面对着历史上曾清流滚滚的红椿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天收成,旱涝不能保收。走出河沟,到平地去,到交通便利的城镇去是村人祖祖辈辈的梦想。而今,因为前坪水库,他们将实现这个梦想了,这个春节将是他们在祖屋旧居上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他们是怎样一种复杂的心情呢?



从2014年8月20日我第一次到这里采风,到2017年1月26日腊月二十九,我随着汝阳摄影协会的摄友们来到红椿河畔刘坡行政村,时间过去了两年半,中间曾经再来采风多次,每一次,都看到水库建设在进展变化,红椿河大桥已经建成,新的上黄线已开通,导流洞与泄洪洞相继贯通,大坝工地上热火朝天。距村人搬离故居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摄友们这次是走进乡村为农民拍摄合家欢的“春风行动”,在县移民办主任肖燕舞的提议下,选定了十八盘乡移民村刘坡村的三个移民村,为家家户户留下永恒的记忆。我们这一组对口的是路家庄。前来迎接我们的是四十多岁步行略吃力的村长。14年仲夏,也是时任十八盘乡乡长的肖燕舞一大早用自己的座驾拉我到乡政府,交待陈义峰副乡长带我到淹没区移民村采风。一路上,寒门学子出身的肖乡长谈起自己的文学情结,从莫言到阎连科,评述他们文字中的农民与农村。这位颇能舞文弄墨的才子,奔波于城乡之间,为山、为水、为田、为人已很久不弄文字了。



当时也是这位村长叫来村中“积古”的老人,在村口迎壁墙下摆几张凳子,一边喝茶,一边给我讲“红花起路坡”“金灯捻儿”“银洞”“三角窖”“龙崖夜雨”“七十二棵倒栽柏”等本地民间传说,当时,村中人很少,已经有人举家在县城购房做生意去了,年轻劳力到外地打工,只有老人留守着村子,幽静中,二三十米外的小村子不时传来零星的鸡啼犬吠。



(县城南汝河南岸古城寨西郭木线临路的移民安置点沙盘)

抬头望望长过七十二棵倒栽柏的村后山崖,还有崖顶似乎有过“金灯捻”的石堆,目光下移,环抱小村的落叶乔木,光秃着枝权,灰黑着脸容,刺划开浓得与云相接的雾或者霾,已经许久没下雪,也看不出天是晴是阴了,伸向村中的土路上有蓝漆喷涂的农用四轮开进去,扬起一些灰尘。迎出来的村人的脸上,好奇与欣喜是真实的、暖色调的。我大声说:“这一下真要离开这里了,要到城边上去住了,高兴不高兴?”

村长说:“可高兴了。住这山窝里,孩子们媳妇都说不下。”村中的男孩相亲、谈恋爱,女方都要求在县城买套房子,或者在镇上买套房子才结婚,人家是断断不肯住到村子里来的。







我们摄影的第一家大门外紧挨着砌着两个小矮棚屋,一间是猪舍,一间是鸡窝。几家鸡都在路口聚集着,有肥硕的母鸡,矫健的公鸡,在石坎下、篱笆前徜徉着,刨得人家攒起的肥堆这一片那一摊的。外人看不出大大小小的公鸡母鸡谁和谁是一群,但到了晚饭时分,各家的公鸡都会“哽哽哽”地叫着,聚拢自己家的婆娘们,一跑一颠地都朝着各自家奔去,该下蛋的进了下蛋窝,不一刻功夫就“个个大”地报喜,主人收了热乎乎的鸡蛋,马上用葫芦瓢舀一瓢玉米粒,往院里一撒,鸡家族就扑噜噜你争我抢地围拢啄食。这样的情景我们儿时都经历过,三、四十年,路家庄还保留着这样家庭散养鸡的传统,时光,似乎在红椿河畔这块田园变慢了,涩涩滞滞不肯流走。他们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也不多了,将在离县城不远处建成的移民安置新居是一排排的连体式别墅,或者高层公寓,还适合这样散养土鸡吗?



当我们摄影快要结束时,一位年近五十的农妇从后坡赶回的一群小羊,一下子像河里的一个浪花,打乱了小村的平静,三十多只波尔小羊羔欢叫着,嬉闹着,像一群放学的洋孩子。但是,小小村落里却没有小学,行政村的小学也没有孩子上学了,有条件的,或者已经移居城镇的,学龄儿童都出去上学了。有几家的小女孩帮着做些家务,一座门楼前,几个穿新衣的男孩一人一只手机玩着游戏,应该是随家长回村看老人的。意外地,看到几只猫,长得肥肥的,依然敏捷,爬树越墙身手不凡。有一户人家的猫两只绿汪汪的眼睛,披着长长的毛发,一看就是泊来的洋猫。这家女主人说是捡的,猫自己跑到家中,就不走了,就那么散养着,长成一头漂亮的大猫。猫在院里院外攀高爬低,小女孩抱了猫让我们拍照,完了,在院中洗手池用凉水和香皂认真地洗手。村中猫多起来和小女孩的卫生习惯,让我很欣慰。十多年前,有相当长一段时期,猫成了一种很稀罕的动物。追究起来,是农药的泛滥,田地杀虫除草都用农药,药耗子也有极毒的“毒鼠强”,人们为了便捷,毒死了耗子也药死了猫。



到了一位一直跟随服务的中年人家,他也是一位村干部吧,壮实的当家妇人正在厨房忙碌,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儿和两个十一二岁的儿子在院里候着,上屋的里间,住着他九十岁的老娘,因他说老娘十分衰弱,人也有些糊涂,但能够起来到院中,大家都建议扶老人出来一起照个像,做个永久的记念。他便和妇人一起去一边哄,一边拉,老人不再拒绝出门,他背老人到院中的椅子上。照完合影,他要跟着我们到别家去,回头交待妇人:“把咱妈(发哞音)照护着。”妇人挥手让他放心。在其他三世或四世同堂的家庭,老人也很受尊敬关爱。村子第一排住着一位五保老人,年纪不算大,家中房屋破旧没有什么什物。我们说:“明年要在新房子里过年了。”他便笑,挺开心,又有些忐忑。上了年纪的人,对新生活有着向往,也有许多陌生感与不适应。所幸将来移民搬迁的新村离城很近,与此处乡俗也一样,同村人还是聚一处成邻里。







早在县城安家定居了的一户男主人叫将我们折回他家老院,院里积满厚厚的落叶,他拿起墙角被冷落已久的扫帚,用力扫起来。下层的叶子已经腐烂,发出一股特别的味道。男主人边扫边问:“是不是这次照个合影,就按这个人数定下来赔偿户口?”我们忙说不是,只是公益性的“春风行动”而已。





年二十九,已经有人“瞧亲戚”,穿着新衣,带着同样穿新衣的孩子,孩子手里抱着一箱方便面或者花花绿绿包装的饮料。从前看娘家或者娘舅要拿两根肋条的猪肉大礼,而今也都换成一桶“金龙鱼”油。时近中午,村中多了几辆农用四轮车,还有几辆崭新的电动车,扎眼的是早已停在入村路上的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带着出租车来“瞧亲戚”的人,大概是在外务工赚到钱,又在县城买了房子吧。



鸡群聚集的路口,冒起一股烟,一会儿,一堆劈柴燃起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半蹲着,用一枝长棍熟练地拨弄着。三四个大人孩子围着火堆伸手烤火。这是九十年代以前农村普遍的取暖方式,而今稍微进步一点的村镇都不这样取暖了,他们也用电暖气、“小太阳”,或者煤球火取暖。我们的手机和相机都对着这堆火和取暖人拍摄,小女孩的脸被火烤得红扑扑的,眼镜片后的眼神很淡定,任一股浓烟升起来,超过树梢,冲向天宇,在高空与灰濛濛的雾霾融为一体。她是一名学生,不应该不知道“霾”吧。或许她也以为这一股烟与整个城镇落放起鞭炮来相比微不足道,和一些工厂的烟囱里整天突突冒着的黑烟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吧。也确是如此,如果天空蔚蓝澄澈,这偶尔点燃的一小堆暖手的劈柴火,不过是冬日山村风光的一个小小点缀。一股烟飘到空中,便散了,不留痕迹。就像人们试着点燃一段纯毛线和一段化纤,一个是微微的糊味,一捻即散开成粉末化为乌有;一个是发出刺鼻焦臭,黏成一团的黑色化学垃圾。





村长的家里早已备好豫西传统春节的食品,饺子馅、红烧肉块、炸油馍、、蒸馍、粉条等,还在村里住的其他家庭也大同小异,这些都是待客用的。村里的房子都旧了,村路也不像其他的村落全部硬化。从水库项目确定,这里成为淹没区开始,就不再投入硬件建设了。不管是老人和年轻人,谁不愿意离开贫脊和偏僻,到好的生活生活环境里去呢?他们唯一企盼的是能够在政策范围内多得一些补偿,将来居住的环境更好一些,能够安居乐业,子孙无忧。移民工作者肩头的担子便很重了,想民所想,为民解忧是自己职责所在,更是一种道义与担当。圆满完成这份任务,就创了一份业绩。对于村民来说,争取最大利益,为自己余生安乐,为自己子孙后代居有其所、生活无忧多做努力。官与民二者的想法殊途同归。





时至中午,路家庄所有当天在家的村人都来到村外的麦田边,拍摄一张全村福,留作永久的纪念。今天是年二十九,春节一过,马上就立春了,似乎风也不那么凛冽了,这样的风一吹,万物都生机萌动了。路家庄人的春天,一定比往年更多彩明媚。

摄影花絮:







(2014年仲夏第一次到前坪水库淹没区采风,来到路家庄,就是在这块迎壁墙前与村中老人交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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