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
高薪秘诀，当然是小说。...
我叫宋波，毕业以后没有投身北上广深那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滚滚红尘生活中，而是在省城老家找了一份工作。相比于那些勤劳又敢闯的朋友们，我更喜欢接触不同的人，然后慢慢了解他们的故事，就是那种煮酒论茶的气氛。平时下班有时候泡在麻将馆，有时候在台球厅打发时间，总能听到一些有趣的事，或者认识几个有意思的人。
就比如老张。
碰瓷。
虽然好奇这类人的生活，但是他一直对我三缄其口，终于有一次，酒过三巡，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这位堪称碰瓷界大哥的人物才说起了自己颇具传奇色彩的职业生涯。
话题开始，我当然是嘘寒问暖，问他最近“生意如何”，结果他竟然表现出一副缩逼的姿态说：“天儿太冷了，不爱出去，车又要磨合，过几天再说吧。”
当我看到他停在门口的车已经由丰田而换成了宝马，也不由得羡慕了一下子，“哥，你这行这么能挣钱啊。”
“换个车有啥稀奇的，换了个地方，生意也好了，车也升级了。之前的手动挡连着牌照都卖了，”
“在大城市有钱人不是应该更多吗？你怎么反倒换到这里来了？”
“之前哪有那么多人拿这个吃饭啊。我之前在北京干了得有5、6年了，警察都认识我了，生意还特么越来越不好做。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有手艺到哪儿都不愁饭，你说是不是？”
“行啊，这么耍流氓的事儿在你嘴里都这么讲究啊。”我愤愤不平，想着前段时间我姐夫就曾经被这群人坑过一回，有点难以理解。
“你以为这行是谁都能干的？你以为车来了躺地下他就给你钱？”老张呷了一口杯中的白酒，徐徐开口道，“生活所迫，干这行虽然风险高，容易身败名裂，但是来钱快，这社会笑贫不笑娼，有名声没钱有个屁用。”
“我告诉你一句话，不能跟别人讲，”说着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一边嚼着嘴里的菜，一边用筷子轻轻点在桌子上，“新手碰豪车，老手碰新车。”
见我没能理解，他又接着开口：
“刚进这行没经验，都以为开豪车的就有钱，结果往往吃亏。我刚入行的时候碰过一辆大奔，车停下下来俩小子，没等我说话，上来就是一顿胖揍，打得狠，骂得难听。人家说了，医药费完事儿给我，现在就是要治我，后来虽然赔我钱了，但我也长了记性。还有一次，一个女司机，打了个电话，我就被警察抓走了，这说明开豪车的不是有钱人就是有权人，你再混蛋也惹不起。”
我若有所悟，又为他添满了酒，“好像有点意思，那这‘新车’呢？”
“再说‘老手碰新车’，道理也简单，因为新车很多没有行车记录仪，而且多数司机也是刚练会的新手，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成功率极高。再说了谁也不愿意新车出事是不是？”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来，老手，咱走一个。”
“不过吧，哪有那么多新车让你碰。我认为我既不是新手，也不是老手，我是个高手。刚你问我，为啥换地方，另起炉灶，现在明白了吗？”
“因为你的上进心和事业心？”
“因为趋势！行车记录仪越来越多，人们的反“碰”能力越来越强，迫使我们要找到新的对策。我在杭州待过一年，以前碰一个能要好几百，多的时候一回能上千，现在也就要个三五百的，但是马路上监控少，我能发挥的也就多了啊，所以还是能挣钱，而且只多不少。”
“大城市车多人杂，有很多本地人的车牌子也是外地的。但是小城市不一样，车牌是本地的，人一定也是本地的，车牌是外地的，人也一定是外地的。只要你看准了外地牌照，然后‘见机行事’，一碰一个准儿。他们大多数是来这办事或者看病的，在当地一没熟人，二没势力，第三最重要，他们着急走啊！我们以前还得装一装，现在就明告诉他——要么您带我去医院看病，要么给500块钱私了。这就是为啥要找外地车牌的原因了，他们没时间跟着去警察局折腾，还有不少害怕我们是团伙会报复，所以成功率特别高。”
古语说，盗亦有道。我是不知道那个侠以武犯禁的年代，赚取不义之财的人有多少原则，可是看着眼前这位“大哥”拿捏人情世故的眼光，还真是不知道那句古话是不是说“贼人们各凭本事”！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说：“也不能瞎要钱，要有底线的，不然就成抢劫了。咱也不能太缺德，像出租车我就从来不碰，一是他们也不容易，二是这帮臭小子闲着呢，一分钱不给还得报案。再者说，他们天天在路上跑，保不齐哪天遇见了多尴尬。”
“你知不知道《玉蒲团》里有个‘赛昆仑’？他虽然是个贼，却有自己的规矩哪几种人不能偷。虽然我们不算好人，可是心里头也得信点啥，你说是吧？”
紧张情绪稍缓，我又重新开始看着面前这个男子，很郑重的问他：“老哥，你有这样的脑子，干点啥不好。将来养家糊口也指着这个？”
说到此处，老张的眼神也没有了侃侃而谈的从容，变得正经了起来：“我都这岁数了，上班也不想被管束，挣钱还没我做这个多，还能怎么办。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倒腾点事情做，可是年轻时候就过得七荤八素的，也没认识上几个正经人，一点门道都没有。”
“你挨打都熬过来了，还能怕吃苦从头开始？”
“呵呵，我还真不怕挨打，这个算是我们这行的第一准则。我被打得最狠的那回，就那奔驰，直接赔了10万，躺了一个月都值...”
... ...
敲下这篇文字的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写题目。老张在我心中的形象绝对不算高大，却无比真实，就是我们众生相中的一张脸，既鲜明又普通，有人视为过街老鼠，可是说不定又有人很欣赏他，谁知道呢？
哦，要不，就叫，高手在民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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