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桼人桼语】故宫博物院漆器修复师——闵俊嵘

 

格物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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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很偶然的机会,认识了闵俊嵘先生。寡言、温良、专业。大家都叫他小闵。

知道他是《我在故宫修文物》里的修复师,好奇的是,常年的工作使其性格使然,还是他向来如此?

非常简直的人物,却在做非常了不起的事儿。无论他在往哪个方向努力,他的目标都很明确,就是让漆工艺一点点地复兴。

这是他的使命。
1/
闵俊嵘中央工艺美院毕业,学的是漆工艺专业。从1995年学美术,到2000年考上,花了五年时间。

那时候学校鼓励学生转院系,选自己喜欢的。已经接触了一年漆工艺的他,觉得那太工艺了,大二就去读了纤维艺术,结果发现越走离艺术越远。他又回去了。

毕业去故宫纯属偶然。在学校布告栏里看到有招聘信息,他就问老师,“我是去故宫,还是找个学校当老师?”老师说,“去故宫吧,故宫挺好的。”

从2004年进故宫,他跟着师父张克学学了八年。那是文保科技部漆器室的最后一位老师傅。
2/
院校注重的是创新,每个从里头出来的人,想的几乎都是成为艺术家。

在美院的时候,闵俊嵘其实看不上那些清代工艺品,觉得它们工艺太繁缛了。直到真正接触了那些器物,了解了它们真实的工艺水平,他感觉那几乎无法超越。

“就觉得你先追上它们的工艺水平,再说别的。”

在科技部,艺术家没有容身之地。任何关于创作的想法,都要偃旗息鼓。

首先要保证文物安全。修复有特殊的操作流程跟要求,修到什么程度,用什么材料,怎么修,即便此前学过相关的工艺基础也没用。必须从头来,必须有师父带。









闵俊嵘参与修复的黑漆彩绘云龙纹瑟。修复前后对比。
3/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故宫博物院比较重视修复,成立了修复厂。六十年代,修复厂里大概有十几位老艺人,共同修复了太和殿宝座。

这件宝座还得从袁世凯说起。袁世凯复辟时,为了有新气象,移走了原先的宝座,自己做了一个新的,靠背特别高。1915年放上去,一直放了三十多年。

到六十年代,朱家溍先生受命恢复太和殿的原始陈设,他就开始找合适的替代品。找了好久,有的小,有的风格不对,有的工艺水平不到位,最后根据1900年溥仪的一张老照片,在一个库房里找到了一件宝座的残件。视工艺风格,应为明代宝座。

木器、漆器、金属不同工艺种类的十几位老师傅,从1963年开始修复,1964年9月方告完成。

闵俊嵘没听师父提起这次修复的细节,但他很感兴趣,有时就去木器组找老师傅们聊,就想知道那个宝座修之前是什么状态。一看老照片,修复前就是一堆木条,断壁残垣的那种感觉。

顶级的修复,几乎是天衣无缝的。


闵俊嵘所在的漆器修复组负责维护太和殿金漆雕龙宝座
4/


2012年,师父刚退休的时候,他特别有压力。但他其实早就见过世面了。

刚来故宫那会儿,恰逢2005年故宫博物院建院八十周年院庆。以前宫廷部、器物部有文物交接,都是推个手推车,两个人送过来。但那次不一样,一个130的卡车,直接一车拉过来。仅“中和韶乐”,就有编钟、编磬、琴、瑟、笛、排箫、笙等十多种乐器。

闵俊嵘当时修了一件瑟。去年故宫建院九十周年庆,《我在故宫修文物》里可以看到他选了一张最破的瑟。

“就要这种对比效果。”一个同事问他这修完了会是什么效果,想象不到。但他能设想出来,因为他修过。
5/
一件器物送过来,最开始是做伤况记录,用文字、图片记录它修前的一个状态,再对它做一个工艺分析。

这部分工作由实验室专业的学化学分析的同事负责。把残片包埋在树脂里做一个剖面,用显微镜观察。灰胎的层次,裱的是麻还是布,髹的漆,贴的金,不同的层次看得非常清楚。为修复提供了很大依据。

继而是做修复工艺的实验。比如补灰胎,就先在旁边做一个样本,刮出来看它的硬度跟原件是不是匹配,能保持差不多一致,才开始比较细的修复步骤。

修复有诸多原则。常说的“可逆性原则”,在闵俊嵘这儿是不存在的。逻辑很简单:只有具备了修复能力,才会去做修复。若五十年以后,自觉修复水平又提高了,再把原来修复的地方给剔除,那对文物其实是一种损害。

不是每件文物来了之后他们都能修。“不能修的我就不接。”











闵俊嵘参与修复的古琴金陵易少山斫。修复前后对比。
6/
偶然看到自己2005年的工资条,1470元。就算是那时,在北京生活,这样的工资也是一种考验。就像他师父说的,能不能坐得住,就看是不是真的喜欢。

每次碰上新朋友,闵俊嵘都要解释一遍他的工作。在外人看来很冷门的专业和工作,于他却是最好的选择。进故宫十几年了,他依然有来这里是来学习的感觉。

这的确是一个艺术的殿堂,这儿的漆工艺,别的博物馆无法相比。他们的优势还在于,有专业人员做分析,能将工艺从里到外吃透。有些器物现在也许修复不了,但他相信经过努力,研究、实验,每一种工艺都可以被攻破。

谈到改行,他说自己没有这种想法。“除非是哪天,遇到过不去的坎。这工艺实在是太难了,精神被打击有可能。”
7/
《髹饰录》里有一条修复原则,“可以巧手以做拙作,不能庸工以当精制。”若是高手,修一个水平低的器物,可以;但水平若未到,修一个非常精致的器物,就容易出问题。

闵俊嵘就遭受过这样的质疑。他修的第一张古琴是“万壑松涛”,别人质疑他,不会弹琴能修好琴吗?照理说这一点问题都没有,既然是保护性修复,对木胎结构是不做处理的,只做表面漆的固定。但他觉得别人那样质疑也对,于是就逼着自己去学琴。

教他的是董春起先生,教古代汉语出身,但诗书画印都精通。不收学费,想来就来,来就是玩儿。这种玩着学确实好,但不是正式交钱去学,所以他坦言自己琴其实弹得并不好。“没有超越我对器物的热爱。”
8/
上学的时候,包括刚工作的时候,生活的目标,人生的目标,他一直都不太明确。而在学琴以后,这些都在不断清晰。那是一种修心的状态,能够让人变得沉静。

古人讲格物致知,得研究这个东西,研究其中的道理,然后诚意正心,心态要端正,目标要明确。工作者十几年,闵俊嵘一直处于格物致知这个状态。他的人生目标是希望等百年以后,自己做出的器物还能传给下一代。

除了在故宫修文物,他另一半的重心放在业余做琴和大漆家具上。这不是一种寄托,而是一种使命。

“漆工艺现在跟生活是脱节的。为什么干不过西方化学漆、合成漆?当然人家材料有人家的特性,有长处。但是漆工艺完全可以迎来一次复兴。”

闵俊嵘口述

出处:《我在故宫修文物》(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图片来源:网络、故宫博物院文物保护修复成果特展(2015)

【相关链接】

择一事,终一生,三集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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