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寻记

 

沿着陡峭的山势,风儿急速地在耳边漫过。山峦叠嶂,道路在荒寂中向东又折向了北,在盘山路的弯曲不停的变化中不断地延伸,前方的路似乎更远,最后转向了东方。汽车终于停在了一座大山前,独坐万年的大山,空濛寂静。司机师傅告诉我这里就是“桃花源”,...





“桃花源”寻记


 
王莹
 


听说,河湟谷地有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在那里桃树成林、桃花婀娜、桃叶翻飞。于是,在春幕行云间,我脑海里恍然出现“春来桃花俨如雨,青烟缠绕紫如霞”的物象意境,我便认作这是陶渊明理想中的“让渔人缘溪行忘路之近远”的“桃花源”。我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阳春三月里不停地滋长蔓延,时常寻思着去寻觅去接近那早已熟悉又好像曾经到过的“桃花源”,在我的所念所想中那神秘“桃花源”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日出而作,荷锄而归;他们一定是淳朴勤劳,内敛厚道;他们由内向外散发着一种超世的高贵与善良。在春天的田野上,汉风唐韵,弦音洞箫,诗自成行。映在山野上的桃花笑意浅浅,钟灵含情;浓淡相宜的花瓣由深红到桃红,又由桃红到粉红,再由粉红到浅红……。遥望蓝色的天宇,天空下的鸟儿翘首沉默,眼眸深处飘满飞红,那份在落寞中无法替代的眷恋和相思,星星点点、层层渲染,染尽了我的整个世界。

“桃花源”曾多次出现在我生命的原野上,而今多少年过去了,桃花嫣然笑在春风里的残梦,依然使我痴迷不醒,数日陶醉。

怀揣着相会于记忆中的“桃花源”,在一个天色微明,雨丝缠绵的早上,我坐上了去“桃花源”的长途客车。车上人并不多,我将背包放在空座上,行进在旅途中,我完全沉湎在桃林繁花的包围中,以至于车走出去好远,我才知道车座上面还有放包的行李架。风急相伴,云逐风徜徉;雨滴似圆润的珠子,滴滴答答不停地落下。汽车在风雨中前行,路远微寒,任雨水在窗外泓流跳跃。许久,我到了小城,透过阴霾雨停了,太阳出来了。薄雾轻纱般笼罩着小城,小城从容而宁静。街道旁的白杨树生机勃勃,披着葱绿;道路两旁的小草青青而湿润。缘于小城距“桃花源”很近,小城便处处体现着温暖和清新。我向路人打问“桃花源”在何处,一位眉眼黑黑、桃腮柳眉的姑娘告诉我“桃花源”在离小城的两公里处,我便又坐车前往。突然间,我有些莫名的激动,久远期盼的心,顿时物我不分,随着车身的移动,我的身体也无端的微微颤抖。就要见到久违的桃花林了,那份蕴藏在心底、久久无法释怀的桃花情结慢慢地在感知中溶化……

远远地看见一道月亮形的园门,隐约可见园内草木幽深,绿意正浓。当我抬头看见大门上的“桃花园”三个大字时,我有些发楞,“桃花源”怎麽能写成“桃花园”?是主人无意写错,还是别有寓意?进得园中,三三两两的桃树,碧绿通透,绿叶葱茏;桃花却早已凋谢。相邻的梨树和苹果树上,无数枚浑圆饱满的果实延续着花儿丰盈的生命,缀满枝头。青砖铺就的小路细长如线,在草丛中蜿蜒如弓;极简的小路上,蚂蚁神经质地爬来爬去;灰色的麻雀掀动着翅膀,匆忙地从一个枝头飞向另一个枝头。树木下面的石桌石凳上,一成不变地坐着打牌喝酒的人,人声喧哗,不知是积极还是消极地透视着现代人群的娱乐转换和心浮气躁的生活态度。可是那灼灼艳丽的桃花,还有那雪一样的染白村庄的梨花和清丽脱俗的苹果花儿却不见芳踪,是春风羞落了含笑的花儿,还是秋风冷落了花儿的幽怨?只有那芳姿秀雅的芍药和月季花儿在风雨后留下了几缕残红,令人不胜有些寂寥凄凉。已是人间芳菲九月尽的时候了,芳草萋萋,白露茫茫;我错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园”与“源”一字之差,竟然离理想中的“桃花源”相去甚远。目送着花颜绝尘而去,我的心被遗落在了遥远的他乡。直到这时候,“桃花源”依然停留在我思绪的深处。沿着思念的小径,缄默中等待,等待着又一个季节的轮回。当我心灰意冷的准备离开时,一位慈眉善目的回族老人告诉我,小城的下川口还有一个“桃花源”,每年到了阴历的二十二,那里还有个桃花节。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我又振奋起来,继续前往。去寻找真正的“桃花源”。

沿着陡峭的山势,风儿急速地在耳边漫过。山峦叠嶂,道路在荒寂中向东又折向了北,在盘山路的弯曲不停的变化中不断地延伸,前方的路似乎更远,最后转向了东方。汽车终于停在了一座大山前,独坐万年的大山,空濛寂静。司机师傅告诉我这里就是“桃花源”,我一目瞥去,只见山脚下无数棵的桃树盘旋着树干,飞扬着枝叶,连成了大片的桃林。金色的阳光,明亮而柔和地洒在树叶上,桃林呈现出一派斑斓的色彩,勾勒出了几分迷离的深远。在微风的轻轻吹佛下,我眼前的浓雾被缓缓挪开来,漫山遍野的桃树林,在我此时的意想中被聚集被感动,在我的感动中被温暖,在我温暖的怀里开花了,花枝更叠、花朵妖娆、花色动人、花香更浓。朵朵桃花在我面前静静开放,展现着我期盼久远的温情与浪漫,我把一瓣心音再一次藏进了花蕊的心脏里。

日暮向间,山色近晚;远山秋水,隐隐绰绰。大山的那一边,就是另一个省的地界了,流淌千年的黄河水,环绕着桃林,奔腾不息,汹涌向前。数点暮鸦驮着黄昏的晚霞,归巢而去,只留下最后一抹斜阳的余晖。

在这山水相连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高远厚重的荒山,竟然拥抱着桃林,拥抱着桃花的美丽和惆怅。而我苦苦寻求的“桃花源”与陶翁“桃花源”传说中的仙境竟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但我又确实在这里,似乎不沾人间烟火,看尽紫陌红尘。俯仰间,找到了一个令我啸然畅吟的去处。在这里,我梳理了我疲惫的思绪,忘记了平日所不能忘记的往事,渴望着也许永远得不到的渴望。我多想,多想跟随着这剔透的花儿精灵,走进这片花海,去唤醒每个清晨早起的鸟儿,但落满霜花的心儿,却迟迟不能前往,任由平朴怀旧的心绪沉淀远逝。

一阙清雅的诗情,一幅神拟的画面,一袭江南女子的温婉。桃花羞涩妩媚地摇曳在一缕清风里,抚慰着眉黛间忧伤的弧度。婆娑凡尘中的人们,在阴历二月二的桃花节上,或来踏青,或来赏花,这儿才会有人群的涌动。这绝艳娇绰的桃花,娉娉婷婷开在无人知遇的地方,她随性又随缘,在这沉静的山坡峡谷,避开世俗的繁扰,带着超乎寻常的非凡和平静,追求着一种真切而平淡的纯粹感,淡然地陈述着生命的本色,“存草木之心性,含山水之情怀”,等待着下一个春的复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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