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小说凤翅缘:积学

 

编委会总编:曹叒副主编:原点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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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学


文/凤翅缘
 壹


积学得肺病去世于中年,薄葬于坪里。

记得他的墓丘矮小,光秃可悲。没有寸草、没有孝棍、没有引魂杆……

多少年过去了墓冢周围地表一片油迹不曾散去,据老人说那是尸腐气体溢出薄土层的原因。

积学生来一副单薄而俊气的身姿,少年时期倒读了不少书,乍一看是一表人才。

他是父母独子,成长过程中依附父母怀抱过着安顺的日子,吃穿十分挑剔,甚至连上学念书都要和父母讨价还价,做家务就更不用说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为他定下隔沟梁氏长女娃娃亲,这女孩人也聪敏伶俐,却不识一字,是个地道的农家女,梁家家寒未过门的妻子一年四季很多时间都在积学家度过,因而对这个家很有感情。

时过几年之后,他们渐渐长大了,但父母却老了,病了,就在父亲去世前一年家族撮合为积学完婚。婚礼办得很有气派,高头大马,红灯彩桥,宴席丰盛,酿酒煮茶,是家门的不是家门的,是亲戚的不是亲戚的来了不少,还有那些吹乐的扶琴的喊净的小院一时成了不眠之夜,就连卧病在床的老先生积学父亲也高兴得彻夜未眠……

结婚不久还未等父亲出七母亲突然暴病去世,小夫妻日子一下子陷入盲区,宁静的小院吵吵闹闹、闹闹吵吵很不安宁,以后频繁地吵闹纯粹变成了残暴的打闹了,妻子梁氏秉性温顺,宁愿自己多干些活多出些力也不愿惹丈夫生气,起早贪黑,里出外进努力维持着这个家,可是丈夫还是没有被妻子的温情所打动,反而贪婪成性,行为更加粗鲁。一日早晨梁氏起得很早,抹黑从山沟挑回饮用水,做好饭菜后天已大亮,她恭恭敬敬走近丈夫将洗脸用具搁在炕头和颜悦色的叫丈夫起床吃饭时,不料,赖在炕上的积学暴跳如雷躶体跳出被窝拳脚相加将妻子轰出门外,从此,梁氏再也没能回来,她走时未给主人留下半点根苗。

冷落的门庭给积学带来低落的情绪倒不用说,父亲走了他没了靠山,妻子走了他没了支柱,他的性格由任性幼稚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有人劝他去请媳妇回来他不肯,有人劝他另娶她人他也不肯,一年一年过去了,梁氏在娘家再也耐不下去了只得改嫁。而积学这时也老大不小了只得独处一偶躲进自家庭院行迹诡秘,艰难的度着漫长的日子。

积学宅基地建于民国18年秋,属地坑式建筑,呈长方形状,崖面深二丈余尺,靠北凿有三孔土屋,幽深灰暗,猛的进到屋里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土屋墙壁做工相当精细,屋内摆设也很讲究,主屋安灶设厨,餐具清一色的名品器物,康熙年间的碗碟,乾隆年间的瓶子和罐子及酒盅等很有次序的按高低放进雕刻讲究的橱柜里,红木太师椅摆在橱柜左右,台面安放有雕刻花鸟虫鱼的铜边镜一面很显风雅,父母的遗像悬在壁面,对面便是土炕,长宽得体,不过土炕三面镶着雕刻有山水树木的箱柜,顶子仿照民俗绘画着生动有趣的农耕图案,仿佛一座别致的贵夫人的小金屋。门窗雕刻刀工卓著,设计也十分有深意,两扇木门边上面雕刻犀牛望月和富贵牡丹,下面雕刻年年有余等图案,门扇镶板绘画财神献宝两幅图案,当然窗子是龟背套花图,这对一个农舍主屋来说在当时就算一个了不起的建筑了。主屋的左右各一孔窑洞分诸粮食和农具,当然比主屋小了许多。间隔留有两个四方坚固的土墩,按民俗说是窑洞的架子,是用来加固土屋而设计的。东西两侧两孔窑洞依次更小,它是用来喂养牲畜和家禽的。出路留在向墩南面,一孔土洞式长廊伸向村庄道路,洞口安有宽厚坚固的两扇木大门,门外虽没有石狮座雕,却也十分森严,家犬蹲在那里,俨然一副密不可测的人间行宫,它的整个设计施工凝结着积学父母的一片苦心,积学就住在既封闭又安全可靠的宅院里,九泉下的父母也就放心多了。

积学的旧宅紧靠村道下方建在沟边上,据说那里风水不错,在积学父亲修庄基之前就有村民抢占过,终因势力太弱没有争到这块旺财的地方,积学父亲乔迁新居不到几年,庄里来了位道人留下秘言,“此地财虽旺人丁稀也”,这话是后来才传开的,怪不得积学父亲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为什么又另修庄基?大家很是不解。

不几月的功夫新宅建成了,搬迁的那天事过得很大,村民也很羡慕。人虽搬走了但一些珍贵的藏书却留在了那里,曾记得父亲告诉我:积学旧宅故园破窑洞书籍很多如:《康熙字典》、《四库全书》、《孽海花》、《封神榜》、《薛刚反唐》《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红楼梦》等,还有许多古版印刷的线装本,有些成为孤本的年代久远书上大半字模糊不清很难辨认,还有一些珍贵的书籍散乱的堆积在靠沟边悬崖窑洞的地面上,当时一些顽童年幼身矮够不到那既好奇又惊险的地方去,只能站在较远对面土墩上偷偷看上几眼又匆匆离开,唯恐被主人怪罪下来,后来听大人说那口窑洞以前是老先生教书时藏书的地方,随着日子的推移沟边慢慢被山风雨水侵蚀而脱落,使这口窑洞悬在了崖边险要的地方,许多人冒险去了那个地方,书拿到了命却丢了,为了警示大家不要再去那里了、特别是无知的孩子,人们将那里神秘地称为“鬼屋”。听了父亲的话,我很想去拿回几本书看看,父亲却说那些书就是拿了也看不懂,得到书的人也不顺境,从此,我就打消了那些念头,待我外出上学后才知道了那些书籍的珍贵,至于后来走上工作岗位我就再也没有时间去过多的关注那个地方的那些书籍的去留了。
积学生逢门庭兴盛的1929年末,其父是晚清时期的秀才,文字功底很好,在村庄称得上饱学之士,也就在那年老先生倾其财囊,在庭院右边建下私塾取名“书房园”,园内建有一座古式教堂,室内设计还算时尚,雕刻精美的座椅,戒尺名人字画、花瓶器物风趣典雅,其父门下弟子盈门,每到夏秋季节先生将弟子带到私塾左边的大槐树底下诵读弟子规和百家姓,当然大槐树也就成了庄头集风脉人气于一体的另一大的风景。

庄头的古槐虽则苍老无比但有关他的故事一代一代传下:据爷爷的爷爷说,打从他记事起村头的这棵大槐树就枝壮叶茂,体态丰满,夏遮骄阳,冬挡寒风,成为农民兄弟的朋友。许多婚嫁喜事都在这里酿成,因而在它的呵护下,一个个新人长大了、成人才了,仕途远大,却也离不开书房园的培养,老先生的栽培。

老人走了一茬又一茬,树依然,情犹在,人们对古槐的敬重日日有加。有一日夏季冰雹袭来,来不及回家的人畜躲进古槐怀抱幸免夺命之灾,可是也有对古槐心存疑虑,不断编织着新的故事:村头一老翁半夜上茅房时竟然发现古槐另一怪现象:古槐无风而动枝,沙沙的飘摇之后,接着发出奇怪的吱吱声音,老人急忙躲进古槐附近的草丛深处,竟然发现从古槐侧面的树洞里爬出一条蟒蛇,张开血盆大口从高高的鸟巢里吸食着一个一个的鸟雀,还有一个小蟒蛇迅速爬上树枝抢食飞起的小鸟,机灵的小鸟发出唧唧唧唧的惊叫声,站在树干上的蟒蛇尾巴左右抽打着粗壮的枝干,树叶纷纷落了一大片,小鸟被打下地面送进大蟒蛇嘴里。老人被眼前这情景惊呆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划过夜空,掠过头顶险些吓破了老人胆汁,他一路爬滚离开了古槐后一病不起,当他离开人世时告诉了这一秘密。

几年后古槐枝叶衰败,人们还是不相信这一事实。照样在古槐树下趁凉晾衣避暑。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庄头不断丢失家禽猪狗之类的事情,人们还是没有想到古槐身上,而一直认为是邻居犯贼,互相猜疑以至于对骂殴打,庄风一下子走歪了,可是后来庄上丢失小孩不少,这时人们才想起了老翁临别时说的话,但也有人还是不信总说是人贩子进庄了,是内鬼在做孽,他们将丢失孩子的事告诉公安机关,民警进村庄排查很久后还没有发现什么行迹可疑的人或事。又不知过了多少年丢小孩的事情还没着落,庄上大人也走失不少。村长老出面准备毁树消灾,此言一出哗然一片,谁敢动古树一枝一叶?哪来这么大的勇气?正巧村头走来一个一瘸一拐的半矮人打话了,大家不要太声张,待我喝口水再说,村长老将这位怪人请进屋内……

第二天村长老按照半矮人的意思准备动工伐树。原来这位怪人是位道人,他在庄上暗查了好长时间后,留下忠言消失了,人们这才坚持动树消灾这个正主意。

古槐粗壮无比,主干有十人合抱之围,年轻工匠将铁锯条链成数根,点香明灯开锯了,从上午换人换马锯到下午才锯进树身一寸深,人累了天黑了只好明天再锯。第二日人们依旧去锯树时,昨天锯进的又合拢了,好奇的年轻人又开始了新的锯口,锯着锯着鲜红的血液从锯口流了出来,大家有一阵惊叫之后只好作罢。纷纷逃回家里,从此,庄上大人小孩对古槐有了一种恐惧感。又不知过了多少年雷雨击毁了古槐,据说这条大蟒蛇逐犯了天意被请上了天,从此,古槐就落下残枝败叶遗存了下来。

多少年过去了古槐俨然一副饱经风霜的世纪老人,送走多少个日日夜夜,迎来阳光无限,知道古槐轶事的人越来越少了,走近古槐,亲近古槐的人越来越多了,古槐树下渐渐热闹起来了,积学父亲就在这时候办起了私塾去古槐树下教书的。
积学本应凭借父亲的作为能在庄上干出一番事业,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他惜力懒做,贪图享乐将父亲的积蓄挥霍一空后日子过的无滋无味,加之人缘也差倒落下“庞涓”独苗的冷遇。几亩薄田有种无收,以后干脆不种也不收了,家养的一只瘦矮毛驴伶仃可悲,整天守在空槽边挣命,只有那只老猎犬骨廋肉入柴却十分苛刻,守护着这个快已凋零不堪的家,每当庄上有行人走动它总是毫不和气站在门前狂吼狂叫,若有人路过他家门前它一定扑上前去揪住衣襟,没有狗主人搭腔路人遭殃不浅。

一日,几个小顽童在村头放风筝,这只看家犬一路狂追,使得光屁股伙伴哭爹叫娘,直到咬上一口才肯罢休。这样积学门前的吃水路常常血迹斑斑,狗与人,是与非充斥着这条官道,日后挑水的大人小孩只得结伴而行,唯恐被恶狗咬伤致残。又一次一位衣衫破烂的老人来到积学家门前,不防被这只家犬死死咬住不放,那怕老人怎么呼喊,狗主人总是赖在土炕上不理不睬,直至老人没了气息。据人说这位老人是积学的表叔,因体弱多病加之饥喝难耐一时没换上气就这样走了,他是专程来看积学的,事过几天后表兄才从他乡搬走了父亲尸骨。村庄左邻右舍对积学的冷酷十分寒心,从那时起挑水路只得改道,人们绕过积学宅基地走很远很远去挑水,自然路途就加长了许多,挑水就得半夜动身。

这样一来积学的宅院则成了孤岛,庄上的大凡小事没了积学的影子,人们也不想见到他,他只好躲在他的小天地里度着难熬的日月。偶然,人们在河滩见到他无精打采的牵着那头毛驴去放养,农忙季节见到他在荒芜不堪的薄田里强打精神劳作的情形。
几年过去了,一日午后,积学骑着那头小矮毛驴去赶集,精神沮丧,面色蜡黄。“快看毛驴”一群顽童跟在他的后面好奇地呐喊着,积学长长的两条腿从瘦驴脊梁两旁垂向地面,不理不睬的随驴走着,这时邻居才知道积雪病了,病的还不轻。

积学原有父辈堂叔八人,四人参军被战死抗日战场,留下来的仅有三人,人们依据三人特点送去三个雅号:老三三谝子,老五大裆裤,只有老八焦赞从杨子恒部下逃回家乡时年已半百才娶了个老伴,而老三老五两位兄长相依为命,终身未娶。由于父亲生前待他们苛刻使得前辈不和,这次还是老八不计前嫌收留了他,让他搬进自家小院住进偏屋,端吃端喝,并多次用人力木车推他去医院治疗,最终无力挽回侄子生命,积学就在他四十岁生日过后不久的一天凌晨走了,那一年,正是大灭牛鬼蛇神的年月,八叔避过风声自选墓穴,将老伴积攒多年的粗布料制作了几件寿衣,用自己的寿材草草薄葬了侄子。

积学的葬礼没有纸钱,没有哭声,没有祭奠,只有那驴、那狗,还有那宅、那些书籍留了下来。人啊,这人。


作者简介
姚步君,笔名凤翅缘,男,汉族,55岁,甘肃省灵台县上良学区高级教师。供职中心幼儿园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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