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麒麟(1)

 

引子我无法睁开眼睛,只感到了热,炙烈的热,浑身像是着了火似的,犹如热锅上的蚁虫。也无法叫喊,心中的痛苦无法通...





引子

我无法睁开眼睛,只感到了热,炙烈的热,浑身像是着了火似的,犹如热锅上的蚁虫。也无法叫喊,心中的痛苦无法通过声音来表达,这便成了苦上加苦。

这是在哪里呢?我究竟是在哪里受的这非人的虐待,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耳边依稀地传来人声,有人在我身边说话,那声音断断续续地听不太真,会是谁呢?如果我能睁眼就好了,一定要看到是谁在烧我。

我会不会已经死了呢?不会不会,死了就没有知觉了,怎么会觉得痛呢。唉,真不知这煎熬何时能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忽然感觉到有一个什么东西落在我的身上,它不太大,粘身而入,一下子就钻进了我的心脏部分,然后一阵清凉遍及全身,好似三伏天喝了一瓶冰冻的水那样舒服,而身上的炙烈火烧之感渐去。终于过去了,我心中暗道。

这段未知情况的过程中,一直感觉到身边有人在,但我不能睁眼,所以也无法知道是谁,可我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感应,这个人和我有很大的关系。会是谁呢?咦,好象有人在喊,声音传了过来,我也想喊,一着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一章 奇异梦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边有人在喊着什么,仔细一听,原来是在叫我的名字,好熟悉的声音啊,是阿爹,是妹子,他们来了,我什么也不怕了,急切想看到亲人,从黑暗中“醒”来的那股冲动涌了上来,使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这是夜,却有火光,是上百个火把,跳跃的火苗发出明亮的光,照在人的脸上。好多的人,是寨子里的族人,大家都在看着我,出什么事了,难道是我出事了?

头有些痛了,面前的人果然就是阿爹和蓝蓝,还有大方,还有一个,竟是一个和尚?

他是谁呀?我怎么没有见过?这里不是寨子外面吗?

带了满脑子的疑惑,在众人的拥簇下回到了寨子。一路上他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我,这是怎么了?阿爹只是关切地看着我,看得出他不想说什么,但一定心里有什么不想说。算了,头痛的要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当我把这种表情显出来时,他们便离开了我的小楼,只留下了蓝蓝。我像往常一样招呼她道:“蓝蓝,我要先休息了,你呢?”

蓝蓝竟有些结巴,道:“你先睡吧,我再等一会儿。”我打趣道:“是和大方约会吧,你呀,真是掉进蜜罐里了。”

“别笑我了,姐,你”,蓝蓝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奇道:“怎么了?”

“长歌轻泣。”蓝蓝道:“听过吗?”

“什么?是什么?人还是物?只听过长歌当哭,怎么会轻泣。”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了,心中暗道:今天的人好怪呀,连我也怪,怎么好好的到了寨子外边晕过去呢,唉,头痛,不想了。

蓝蓝道:“姐,你休息吧,我随口想了个词,你别多想,我走了。”

“哦,你去吧。”送走了蓝蓝,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风在吹着,夜是那样的凝重,我在奔跑着,为什么?不知道,只觉得自己要跑,一直向前奔,没有路,到处都是暗暗的夜色,有过那种感觉吗?在荒野或沙漠中行走,没有边际、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时的残酷的无助感。跑动中意念忽动,前方有了一星光亮,心中的兴奋无法形容,更加拼命地向前疾奔。我就这样跑啊跑的,可怎么也到不了那亮光的近前,因为我动它也动,离我还是那么的远。我简直要哭了,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来帮我呢?

阿爹呢?蓝蓝呢?大方也行啊,真急死人了。正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刻却脚下踏空,落向无底深渊。凌空中我大叫一声,双手乱摇一气,想要抓住些什么以抵住下坠之势,挽救自己的生命,居然真的抓住了东西。与其说我抓住了东西,不如说是有只强壮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天空中打了一道霹雳,便在一刹那变亮,我悬在了半空,抬头看了上去,一 个似曾相识的年轻男子出现在眼前,是他救了我。我在哪里见过他呢,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那一刻,我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也想不通自己为何将身家性命放在一个陌生的男子的手中,只是一味地盯住他,记下了他的模样,长发在闪光,两只眼睛深邃而有神,还有一双飞扬跋扈的眉,棱角分明的脸。这样不凡的相貌,我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他冲我微微一笑,然后,然后忽然变了模样,原本乌黑的长发竟一下子变得雪似的白,连眉毛也变了,虽然还是那张笑脸,却有说不出的诡异。我吓得大叫一声,手一松,落入深渊。那张脸也渐渐地与我拉开了距离,但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中……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的我,身上汗津津的,打开了台灯,陷入了沉思之中,梦中那个神秘的男子会是谁呢?他怎么会进入我的世界?唉,今天的人都是怎么了,看起来都是怪怪的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跟我有关,明天要问个清楚。

第二章 原来如此

醒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睡着,索性穿起了衣服,到落台边呆呆地望着天上,想着自己做的那个梦,想着梦里的那个人。

我睁着眼挨到了天亮,便迫不及待地赶到了阿爹的吊脚楼,本以为他还没有起床,谁知道满满的一屋子人,阿爹、蓝蓝、大方,还有那个和尚,还有几位寨子里的老人,他们好象正在商量着什么,看到我进去,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使我越发地感到与我有关。

我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阿爹,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好象都不想告诉我,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只见阿爹面带难色,神情甚是犹豫不决。蓝蓝在旁边道:“阿爹,就告诉阿姐吧,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再者,那一年的空白记忆迟早会露出来的。”

这时,坐在客位上的那位老年僧人用日语讲道:“蓝蓝小姐说的有理,瞒不了多久的,还有一点,你也不想自己已经快到手的姑爷飞了吧。”

我走到蓝蓝身边,悄声问道:“这是谁呀?”

蓝蓝答道:“是日本来的一休大师,你记不记得?”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因为脑子里实在是没有印象,抬眼望向阿爹,把内心的那种渴望和期盼表达在了脸上。

于是他就把所发生的事详细地讲了一遍,中间有一些是蓝蓝和大方知道的,由他们讲,还有一些是由一休大师来讲。从寨红出现命案,坟场出现异常,到请来长歌轻泣来帮忙,讲到这时,我才知道这是一个人,更令我惊讶的是后面的内容,我和那个人居然一见衷情,从为他治伤的那一天便爱上了他,还一度过了那么多快乐的日子,一起过节,拥有自己的一度“泣风格”。我尽管有许多的疑问,还是忍住了,继续听下去。接下来的人鬼大战,听得我心惊胆战,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鬼,可怜的阿猛也死了唉。

一休大师道:“最后,鬼王被消灭,但在你体内种下了魔种,为了帮你恢复,只好让你先死,然后用火将你恢复,长歌轻泣他为了你献出了自己的‘原神之精’,变成了普通人,而你也失去力量了一半的记忆。

这一切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实在是超出了凡人所能接受的范围,我竟然失去了一半的记忆,这怎么可能,我向蓝蓝问道:“现在不是n年吗?”蓝蓝摇头道:“阿姐,现在是n+1年,我听说的都是真的。”

天啊,这究竟是怎么了,我又问道:“那个人,就是那个叫长歌轻泣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休大师道:“已经成了一个普通人,而且外貌也变了,他不想再见到你们了,昨天已经走了。我看他是存心不想见人,否则就找到了。”

“他外貌变了?变怎样了?”我问道。

“未老先衰,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连眉毛也白了,又是面容,还是老样子,至于还会怎么样,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惊叫一声,这,这不是我梦中那个神秘男子的样子吗?真有这么巧的事?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我不便说出真相,又好掩饰道:“这摸样可真够怪异的,那照这样看他会去哪里呢?”

大方道:“我想他会回家,或者去找他的师傅。”

我忽然想起他已经变成普通人,惊道:“那他什么本领都没有了,会不会很危险,以前做过的降要妖除魔的事,不会被报复吗?”

一休大师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即使小泣他功夫全失,但一般的鬼物还是不能近身的,此人一身正气,再加上他的血不同于凡人,应该不会有事。”

一阵沉默过后,蓝蓝道:“阿姐,这样吧,我带你去‘泣凤谷’走走,也许你可以想到些什么。”

众人都觉得有理,我便跟随蓝蓝出了苗寨。一路无话,不多时,一个小山谷出现在眼前,这里我确实来过,小时候和蓝蓝到这里摘桃花,吃桃子,现在居然有了名字“泣凤谷”,难道是人名组合而成?

步入谷中,满目桃林,可惜桃花早已凋零,微风只能吹拂枝条。湖水还是那样的清而碧。对于这个谷的记忆我是有的,可就是没有人的,长歌轻泣,你真的出现过吗?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阿姐!”蓝蓝忽然叫道,“快看那是什么?”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湖心处有一件什么物件在闪闪发光,由于距离太远,看得不是很清楚。心中道:如果离得近些就好了。哪知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的身体便一下子飘了起来,眨眼间来到了湖心的水面上,鞋尖已被湖水浸湿,不等我想什么危险与否,那湖心发光的物件终于被看清了,天啊!竟是一件令我做梦也想不到了东西。

第三章 道听途说

蓝蓝看来也被吓住了,在岸上大叫,我心里只想着快些回到岸上,怪了,我又像刚才那样奇迹般地回到了湖边。

蓝蓝跑来,忙问道:“阿姐,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在飞呀。”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道:“我只是想过去看湖心的东西,谁知道就真的过去了。对了,你猜那是什么?”蓝蓝要头,我道:“真不敢想,那竟是我自己绣的方巾,就是那方绣了一只凤凰准备作嫁妆的。”蓝蓝诧异道:“那方巾早已送给长歌轻泣了,怎么会在此处?

难道……”

是了,一定是他,他来过这里了,心头忽起的一阵冲动使我立刻想到了那个神秘男子也许现在还在这里,我要见他,一定要见他。我和蓝蓝喊着,跑着,找遍了整个小谷,都没有找到长歌轻泣。只好停了下来,蓝蓝道:“看来他走了,或者是不想被我们找到,那方巾怎么会在湖里呢?他不会是扔了吧。”我心中不觉有气,花了那么多心血和时间才绣成的方巾,作嫁妆用的,只能送给我未来夫婿的东西,给了你,你却把它丢掉,看来那个人的为人也不怎么样,既然你不要,那还是我的。此物莫非有灵性,否则怎么会漂在水上被我撞见?

我道:“不管那么多了,他不要我还要呢。让我试试刚才年一招还灵不灵。”心念一动,真行,我又凌空飞到了湖心,悬在水面上,弯下身去伸手抓住了那块凤绣方巾,又回到岸上。

不但什么回忆也没有找到,还生了一肚子的气,只找回了一块方巾。回去的路上我还耿耿于怀,蓝蓝道:“阿姐,我觉得你好象变了。”我奇道:“哪里变了?”“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现在的你跟以前不太一样。”

“我没有觉得啊,也许是事情太不可思议了,放心,我还是你阿姐,这总不会变吧。”我小开了一句玩笑,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想道:蓝蓝说的有道理,我以前不会轻易动气的,说话从来不是现在这种语气,也不是这样行事的,难道是“元神之精”把那个人的性格也给了我?

回到寨中,草草吃了些东西,我又去找了阿爹和一休大师,告诉他们我的新发现,一休大师听后极为惊异,详细地问了我“心想事成”的经过,还让我当众试了一下,我用意念把几米外的杯子移到了手里,把阿爹惊得目瞪口呆。

一休大师道:“也许真的是小泣的‘元神之精’的作用,说不定他的本领已经转到了你的身上。”我道:“那我不也能抓鬼,也成了法师了?”一休大师道:“这个说不准,不知道这功力转了多少呢,这样吧,我用一些时间来试试你的能力,看你的悟性也不次于小泣,说不定也能成为此道中人。”

我忙道:“大师,阿爹,我想北上去找长歌轻泣,一定要把记忆找回来,另外也要谢谢他的再生之恩,恐怕不能在此耽误时间。”阿爹闻言道:“什么?你要出门,也不用这么心急。”蓝蓝笑道:“她呀,急着找心上人了。”我不禁脸上一热,轻啐了她一口,道:“就你聪明!”

一休大师哈哈大笑,对阿爹道:“族长别担心,凭她现在的能力,去哪里都不怕的,年轻人的事我们就别管了。唉,可惜我的弟子小泉已经不在了。”我一下子便听出了言外之意,阿爹一使眼色,我上前就拜,道:“大师,请收下我做弟子吧。”

一个月后,我便将一休大师所教的本领全部学会了,也许真的是我悟性好吧,学一样会一样,师傅对我大加赞赏。这天终于算是出师,我该北上了。

旅行是一种令人快乐的休闲方式,我买的是卧铺票,惬意地欣赏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村庄、河流等美丽的景色,已经初夏了,正是穿衣服最舒服的时令。和我住对铺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个老太太,一路上尽是听她们聊天,有时我也加入队伍。

阿爹长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了。”

有天晚上,我们忽然聊到各自遇到的怪经历上,那个中年妇女说道:“也许说出来那么不信,这世上真有鬼呀,要是没有,你说那人死了去哪里了,真的就烟消云散了?”那个老太太道:“我是信的,俗话说‘离头三尺有神灵’呢。”我淡淡一笑道:“鬼神之事,不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信就有,不信就没有。”中年妇女道:“小姑娘,你是没有遇到过事儿啊,我老家是河南的,可是亲眼见过呀。”我惊讶道:“见过什么?”

第四章 结伴同行

“当然是见过鬼了,”中年妇女表情夸张道,“你们都听过订冥婚吧。”老太太接口道:“知道的,就是夭亡的未婚男女在双方家长的同意下举行一次结婚仪式,然后把女方的灵柩迁到男方坟地合葬。”

中年妇女点头道:“对,就是这样。”转脸对我道:“姑娘你还小,也许不知道,那就听吧。”

我含笑点头,只听那中年妇女继续讲道:“我有一个亲戚的女儿,年纪轻轻的就得了绝症死了,她父母伤心得厉害,碰巧有一家人找上门来,说他们的儿子已经死了三年,想订冥婚,在阴间里有个伴,于是我那亲戚就答应了。具体怎么操办我也不清楚,下葬的那天我也在场,就在男方的坟地里,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她卖了个关子。

老太太忙问:“大白天就见鬼了?”

中年妇女道:“可不是,就在要走的时候,无意中回头朝新坟看了一眼,我的天,坟头上居然站了俩人,怎么说呢?说是人不对了,因为这正是已经死过了那刚结冥婚的两个年轻人埃”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中年妇女道:“我见过男的照片,女的更不会认错了,她还朝我眨眼呢。当时我吓的叫了一声,大家过来看,听到我说的话,全朝新坟围过去,却什么也看不见,连我也看不到了,他们都说我眼花,可我敢肯定看到东西了,至于为什么我看到别人看不到,就不清楚了。”

我道:“你有阴阳眼?”

老太太也附和道:“是啊,有没有?”

中年妇女摇头道:“哪有什么阴阳眼,我只是个普通人,从这以后我就经常烧香拜佛了,不信不成埃”这时,车到了X州站,停留20分钟。X州乃是北方一座著名的城市,交通异常便利,因此上下车的人极多,大家也许都有挤火车的经验,应该知道那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我向窗外望了一眼拿着大包小包争抢着上车的人群,微微的皱了一下眉,转脸开始听老太太讲她的经历。比起中年妇女的冥婚奇遇,老太太的故事好像落入了俗套,跟蒲松龄笔下的狐狸精差不多,而且言语间甚有杜撰之嫌,我还不能不听,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令我为之侧目的人出现了。

“小姐,麻烦你让一下,让我把行李放上去。”一个动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抬头望了一眼说话的人,大大的眼睛,两道浓眉,嘴角带着一丝的笑意,穿着很是随便,一看便是个懂得享受的人。我挪了一下,他道了声谢便回到自己的床位,放上了两个旅行包,回头向我们三人打招呼:“你们好,大家互相帮助了,我叫叶小雨。”中年妇女和老太太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叶小雨也不在意,转脸对我说道:“你是出差还是旅游啊?看来你不是本地人。”出于礼貌,我答道:“我是贵州人,去旅游。”“哦,我是旅游回来的,刚从峨眉山下来,在这里倒车,你要去哪里?”

我心道:这男人是不是见到女孩子都这样的献殷勤?但既然人家问出了口,又不好不说,干脆慢慢地来个不搭理,让他知难而退。于是我说出了自己要去的那个地方,谁知他竟然孩子般的大叫一声,道:“真的吗?你去的正是我的地盘啊!”我楞道:“此话怎讲?”

“我家就是那里的,可以给你作导游埃”听他这样说,我不禁有了精神,忙问道:“那我问你个人,看你知道不。”“好啊,我从小在那个小城长大,凭我的关系网,找个把人还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明知道他的话里有夸张成分,可是在这闲着也是闲着,万一他知道,也就省了我的工夫了。于是道:“你知话刚说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我感到怪异,叶小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古怪,随即又转为正常,很明显他一定认识或者知道长歌轻泣,不然不会有这种反应,我静静地望着他,等他的回答,谁知他好象没听见一样,一言不发。而旁边的一直持蔑视态度的中年妇女却开口了,刚才叶小雨一直忙着向我说话,忽略了旁边的两位,看来已经引起了她们的不快,她道:“喂,这姑娘向你问话呢,你怎么装哑巴了?难道长歌轻泣不是你的地盘上的人?”叶小雨被弄的哑口无言,想要开口反驳,却只把嘴张了几张,发出一阵咕哝声,又闭住了,看来是有话而不能说,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刚要开口,那中年妇女一摆手道:“别问他了,这个人我知道。”“你?”我和叶小雨叫出声来,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听她道:“这个事呢,还正好是我刚才讲的。其实我跟长歌轻泣也不是很熟,也只是几面之缘。就是那次给我亲戚女儿订过了冥婚,我不是见到鬼了吗?”她停了一下,看到我们三个都抬头听着,满意地继续道:“我是成夜成夜的失眠,想起那件事心里就发毛,有个老姐姐就推荐了这个人,让我去找他看,说起那个年轻人,我还真是有话。”她转脸向叶小雨道:“小伙子,人家也不比你大多少,可是比你要出息的多呀。”这话说的就有些人身攻击的味了,出乎意料的是叶小雨居然没有反驳,眼神中竟有一丝敬佩之色,这是怎么回事?

那中年妇女见叶小雨没有反应,便径自说了下去,“长歌轻泣他说我见到的不是鬼,而是人的魂,还告诉我这根本不可怕,临走还送了我一张符,说是放枕头下就能睡着了,回家一试还真灵。”

哦,原来他还挺出名的,本想附和几句,但想起了他丢掉我的凤绣,那气又上来了,脱口说道:“那个人也没有那样好吧。”叶小雨闻言一惊,脸上现出疑惑之情。你吊我胃口,我也不让你好过。那中年妇女道:“姑娘你是没有见过他,那人可真是年轻有为,看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应该有相人之术,等你见着了,也就知道我说的句句属实。”

我没有作声,也许脸上的不屑引起了叶小雨的不快,他铁青着脸,低头不语,然后猛地抬头像下了一个好大的决心似的,对我说道:“你想见他吗?”

道一个叫长歌轻泣的人吗?”一声长鸣,车开了。

第五章 抽棺惊魂

“越快越好。”我答道。“你和他什么关系?”这个问题是不容易回答的,如果记忆还存在,我当然会说是他的女朋友,可现在问题是我想不起来了,所以根本就不好论断。

我稍一迟疑,叶小雨道:“你真的认识他?”我道:“当然,他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至少是现在。”叶小雨显然不是十分满意我的答案,连着看了我几眼,道:“那他现在根本不在家,你找不到他的。”“什么?”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一直以为他肯定会回家的,这可怎么办?

叶小雨继续道:“如果你想见他,就得提前下来,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按常理说,一个单身旅行的姑娘自然不会轻信任何人,尤其是陌生男子,但我不怕,因为与众不同,再加上来此的目的,死马当活马医的系在了叶小雨的身上,便不顾旁边两位好心人的眼色,不加思索地答应了。

“跟我来,相信你有不凡的本领。”他朝我微微一 笑道。叶小雨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两个包,朝车厢外的吸烟区走去。还怕你吗?笑话,走就走,我也背好自己的行囊,跟了上去,走前没有忘记朝那两位旅伴一笑。

列车飞速地行驶着,两旁的农田树木倒行疾驰,叶小雨停在车门前,手一指窗外,用一种跳出去怎么样的神情望向我,我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也没有注意他是怎样打开的那道门,反正是开了。强劲的风扑面而来,我的长发迎风而起中叶小雨已经跳了出去,飞驰的列车把滚动的他甩在后面,而我则利用意念使自己飘了出去。在惯性也没有起什么作用的情况下落在仍没有停下的叶小雨身边。

他的样子是极为狼狈的,但却一点伤也没有,看来这个大男孩还有一些武术的基本功呢。他一骨碌爬起来,打了打身上的土,笑道:“放心,我是全省自由搏击冠军呢。”我道:“是吗?现在去哪里?”叶小雨道:“铁路是朝北的,我们应该向东,就从这个地方向东大约一百公里,去找我哥,长歌轻泣就在我大哥那。”“你大哥是谁呀?”

“叶长风。”“是他?”我忽地记起了这个人,大方曾经把于长歌轻泣关系密切的人的资料讲给我听,其中就有这个叶长风,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居然遇上了他的弟弟。

“叶长风,25岁,职业是武术教练,未婚。”我说出的这些使叶小雨一楞。“你是……?

”他问道。“我是仙女埃”禁不住开了个玩笑。

叶小雨叹了口气道:“现在天也要晚了,这偏僻的地方搭不了车,我们只好用脚量着去了。”我淡淡道:“没关系。”

天色随着脚步的不停也渐渐暗淡,夕阳也只留下一抹残红,乡间的小路上印了两条活动的影子,旁边田里的小麦已经长得高了,微风吹来,带着浓郁的植物香气。

路上无聊,又没有旁人,只好两个人说话,免得尴尬场面。叶小雨道:“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敢问芳名是?”我道:“蓝凤。”“你是苗族人吧,我知道一点苗族的资料,你是怎么认识长歌轻泣的?”

我便把自己听来的那部分记忆讲给他听,叶小雨好象一点也没有感到奇怪与惊异,想来是知道长歌轻泣的。我道:“所有的这些都是需要求证的,来到这里找他,也就是为了找回我失去的记忆,另外……”叶小雨笑道:“另外看看这个人是否真的令你爱过,对吗?”

我直言道:“是。”

叶小雨哈哈大笑,道:“好,果真是个奇女子。长歌轻泣他没有看错人。其实我在你问他时遍已知道你的身份,可惜……”他的神色一暗,不语。我疑道:“可惜什么?”

叶小雨面带难色,迟疑道:“还是等见到他,你自己看吧。”我不再言语。

两人无语地穿过一座座的村庄,夜了,我们脚步很轻,只有嗅觉灵敏的狗叫了几声,听不到动静遍也不响了。这不是办法,赶路也不是这样的走法,按河南话说“好黑夜不如赖白天”,应该找个地方休息了。我停下脚步,对叶小雨道:“该休息了吧,找个地方睡一夜,明天再走吧。”叶小雨道:“这里都是人家,古代还可以投宿,现代人谁敢留陌生人住??这样吧,我记得前边有个地方倒可以将就,就怕你……”我轻轻一笑道:“走吧。”

一点亮光徐徐地进入我的眼睛,那是一盏风灯,高高地挂在一根竹竿上,在风里摆动,只是那点淡绿色的芒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灯下有几间小屋,阴森森的没有灯火。心中一动,我道:“你说的就是这里?”叶小雨道:“正是,这是一家棺材店,专门为故去的人做寿木,我们已经走了将近一半的路了,前边更偏僻,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现在就在这里休息吧。”

我道:“认识老板吗?”叶小雨笑道:“呵呵,我们不让他知道就找两副棺材躺下睡了,明天走人就行了。”我皱了皱眉,道:“那只好这样了。”

非常奇怪的感觉从那散发松油味的棺材板传入我的心里,说不清,有几个大活人在棺材里睡过觉呢?对了,傅红雪睡过。哈,我也能试了。坐起身来对叶小雨道:“晚安。”

他点点头道:“晚安。”

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也许是太累了吧。

我是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同时,叶小雨也起身了,我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向发出响声的隔房走去。

“啪”又是一大声响,间隔几秒又是一声,从门缝中透出,我把眼睛凑过去向里间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肉跳。原来里间也放了好几口新做好的棺木,旁边的一口上放了一根蜡烛,晃动的火光中,一个面目丑恶的干巴老头手中拿了一条长鞭,正在对着一口棺材猛力抽打,那响亮的“啪啪”声再次传来,令人心悸。

第六章 三长两短

我丝毫没有感到压抑,只是惊,这个老头干吗非要拿长鞭抽那棺材呢?难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旁边的叶小雨也是少年心性,和我想到了一块,朝我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我自然明白。于是一声大喝,破门冲入了里间。

这下倒成了我们吓人了,那老头显然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两个不速之客藏在他的店里,口着叫了一声,手一抖,长鞭落地,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竟然忘记了自己才是主人。

那老者的反应也够快,转眼间便恢复了正常,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的店里?”

叶小雨道:“这个你先别管,你刚才在做什么?”

还是这句话比较管用,那棺材店老板的脸色大变,道:“你都看到些什么?”我一笑道:“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不给他点压力,想来也问不出什么。叶小雨也在旁边用眼睛给老头加压,道:“你拿鞭子抽棺材,那是做什么?你要不说,就把你送白马寺。”白马寺在洛阳,那里有个精神病院在河南很出名的,(大方他告诉过我,那长歌现在在哪里?

奇怪,我怎么会想起他?)叶小雨是在吓他。谁知那老头闻言竟似松了口气,哈哈笑道:“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呢?这个我可以告诉你。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两位远来是客,光临本店可真是篷璧生辉呀,这边请。”说完拿起棺材板上的蜡烛向外走去。

听这老头出口不俗,我心中不禁一动,既然人家开口客套,我们也自然要有点分寸。

叶小雨用眼色征询我的意见,我点点头,跟随老头出了里间,从另一个门出去,来到一个房间,原来却是店面,布置的简单之极,一个油漆班驳的长条古式的大木柜台,上面放了一个大铜皮算盘,柜台后边放了一把老式太师椅,还有几只小马扎并列摆在墙角。

老者把蜡烛粘在柜台上,却嫌灯火不够亮,又把台上的一盏煤油灯用火柴点燃,也许是岁数太大了,手抖的厉害连着划了三根火柴才使得灯亮,果真亮的多了。

老者把我们让在马扎上后,自己便坐上了,柜台后面的太师椅,说实话,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了一口,我只在电视中见过的铜制的长嘴水烟袋来,用纸煤子对着了烟,咕噜咕噜地抽起来,一时间小店内迷雾缭绕,香烟四逸。我家在贵州,离中国产烟胜地云南最近,对于烟草的好坏了解颇深,一闻便可辩出这是上等货,心中的奇怪感又多利一层。

我和叶小雨谁也没作声,单等那老者开口,可他只是抽烟,还头都懒的抬,一张丑脸在灯光下一明一暗,甚是吓人。

叶小雨忍不住道:“你怎么不说话?”

老者深吸一口烟,舒舒服服地又从口中吐出,再由鼻孔吸入,再哼出,同时吐出口中的余烟,这才抬头道:“刚才烟瘾来了,得抽烟,现在可以说了。说之前,请先告诉我你们是谁。”

我和叶子雨分别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老者微微的点点头道:“真是后生可畏,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半夜的还敢住棺材店睡寿材里,哈哈,我年轻时那么张狂,也没有做出此等快事。”听口气他是大有遗憾,我心道:“保准让你睡一次难忘终身。”

叶小雨道:“老人家,既然把我们当客人,那就请恕我们无知,还望解答我们心中所疑之处。”听到这小子开始拽文,我忍不住笑了,他的脸一红,不再言语,我心道:说的不错,脸红什么?这么大了还害羞?

老者哈哈一笑道:“两位想知道,我也不便隐瞒,也好久没和人说话了,今天就和两位小友秉烛夜谈。从何说起好呢?就从棺材开始吧,两位可知棺材有个别名很特殊,叫三长两短?”

这话有些不知从何听起的感觉,弄得我和叶小雨一头的雾水,“三长两短”和棺材能扯上什么关系?我们摇头。

老者继续说道:“除去棺材盖,正好是三长两短五块板子组成一口棺木,而这个词多与死亡结缘,因此就叫了起来。依两位的眼力,想必知道老朽我靠什么吃饭。有句话说的好:棺材店盼死人,医生盼人生病,修车的盼地上长钉,理发的盼头发快长。我自然也不例外。”

明知老者说的是实话,但听起来我心里还是不很舒服,便一皱眉。那老者也许没有看到,“这年头买棺材的人不多了,人命贵,活个七八十的不稀奇,生意惨淡,连个温饱都不顾。可能你们听过这样一个说法,其实棺材由木而生,也算有灵性,它可以感应到人之将死,会在夜里吱吱地叫,然后就有人来买它用它。只是已经好久没有听过那种叫声了,明知催人早投生要折阳寿,但总比饿死强,所以最近每晚用鞭子抽几下,听它们叫。”

这番话更是让人听了毛骨悚然,那苍老而平和的声调中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从来没有听说过类似的说法,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用鞭子抽棺材可以催人快死,和古代的诅咒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和叶小雨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切入话题。

老者道:“其实世上万物皆有根本,所谓叶落归根,人活着就是为了去死,在一天一天地走上死亡之路,最后的终点只是一副棺木,一pou(提手+不)黄土埋身。可惜这简单的道理非要在老的时候才能领会。不要说我不分青红皂白乱下催死符,一口棺材对应一个人,谁也不能改变,只是死的时间早晚不同罢了。一口滚存从开始打造便注定了是谁要用,这是我也控制不了的。”

我见老者说的坦诚,对他的话也不由信了几分,但叶小雨好象是个无产阶级无神论者,又好象一个顽皮的孩童,调笑道:“那刚才几口被抽打的棺材该是谁用呢?”

蜡烛和油灯的火苗突地一长,光下老者面色一寒,神情将似泰山般凝重,沉声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我可以保证,催死的只有贪官、恶人,他们多活一天,就有无数不该死的人死去,所以拼了折阳寿也要将他们送走!”

第七章 叶家之变

叶小雨收回脸上的笑意,换上了一副严肃面孔,我也不觉对这位舍身的老者肃然起敬,起身道:“老人家,嫉恶如仇是人之本性,您的牺牲也太大了。”稍一停顿,语气一转,“但生死由命,寿数自由天定,您的所做乃是逆天而行,会遭天谴的。”

这时的我完全改变了对那老者的看法,当然知道他开始说的生活所迫亦是搪塞之词,这样的人是饿死也不会偷抢的。

叶小雨道:“老人家膝下的子女呢?”

老者叹道:“都远着呢,他们都在外地,几年前老伴故去是我亲手打了一副棺木送走的……,儿女孝顺的很,想我了就过来看看,住一段。不谈这些了,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毕竟我是当事人,叶小雨不便说,只能由我讲,“是这样的,我要去前面的一个小镇,找一个叫长歌轻泣的人,正巧遇到这位叶先生,而我要找的人正好在他兄长那里,于是就一块来了,赶路走到天黑,又没有地方住,所以……”老者闻言一愣,道:“前边镇上叶姓人家不多,敢问这位小兄弟兄长是否叫叶长风?

”叶小雨道:“是啊,您怎么知道?”

“你先别急,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你大哥最近好象身体微恙,家里出了些奇怪的事……”话还没有说完,叶小雨已从马扎上站起,几步来到柜台前,探身急道:“我大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老者从椅中起身,轻按叶小雨的肩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但你哥在这一带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只是从一些迹象中看出点什么。就拿这次抽棺来说,也有这种意思,希望吉人天象。”

我也是听得胡里糊涂,心中暗道:这老者讲话不着边际,便道:“老人家不妨直说,早知道早有对策。”

灯火晃动中老者又坐回太师椅,示意叶小雨也坐下,缓缓道:“不知两位对鬼神之事能信几分?”

我笑道:“信如何,不信又如何,有太多的事是说不清的。”

叶小雨道:“莫非我大哥这场病与此有关?”

老者仿佛根本就不想知道我们的答案,也仿佛没有听到我们的话,顾自言道:“我做了这一行,少不了和死人打交道,天长日久了,正应了那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便也烧出了许多纸钱让它们散去。若说这些年来催人早走没有遭恶鬼缠也不是事实,所以对于这种事只能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了。”

叶小雨心中关切大哥,想开口询问,我冲他一打手势,示意继续听下去,不用着急,只听老者道:“今次叶长风的病来得突然,只听说是数日前突发,甚是古怪,而且无人能医,据我猜是中邪了。还有传闻说是他家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也许是由他而起。”

我的心突地一下,难道是他?开口问道:“怎么奇怪的客人?”

老者道:“我活了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样子的人,少年白发,连眉毛也是白的,可惜没有亲见,别的就不知道了。”

叶小雨低头没有说话,而我却可以肯定那奇怪的客人正是我要找的长歌轻泣,由于已经知道了他的行踪,反而成了我比叶小雨更急,便对叶小雨道:“干脆我们现在就走吧,先看你大哥要紧,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埃”叶小雨抬头道:“我在想,出去时家里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却成了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道:“如果想知道,那只有去你大哥家了。”

叶小雨道:“好,我们这就走。”

我们二人起身向老者告别,老者道:“凡事小心,,有的事是不可强求的。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慢走,不送。”火光中老者那双浑浊的眼睛竟然射出来两道亮亮的光,这句话竟是说给我听的?心中不禁暗道:河南不愧是藏龙卧虎之地,中原真可谓人杰地灵,一个棺材店的老板便如此了得。

出了那小小的棺材店,高竿上的风灯依然在摇摆不定,人的心又何尝不是这样?天还是黑着,满天的星斗隐约闪烁,距天明还有一段时间,看来要连夜赶路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自然简单之极,可惜有个叶小雨,虽说身体不错,但毕竟是个普通人,而我偏偏又不会带人的“缩地法”,只好随他了。叶小雨也不说话,想来是心中挂念大哥,出了门便打了个跟我来的手势沿乡间的小路向前奔去,竟似忘了我是女流。也不怪他,还是个大孩子,家人出了事,自然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也没有怪他,运起“缩地法”,一步一步地紧跟其后,幸好夜里没人,否则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一个是发力狂奔,一个是闲庭信步,如此还能并驾齐驱,岂不怪哉?

几十公里的路走得很辛苦,叶小雨体力虽好,终究是血肉之躯,中间也停顿了数次,见到我的惊人行走方法时,也没有在意,看来他还记得跳火车的那档子事,思绪还不算糊涂。

天渐渐地露出亮色,星斗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耳边传来农户家养的雄鸡啼叫,而脚下的路也开始宽阔,远呀地还能见到赶早市的行人,我连忙收起法术,叫住叶小雨,道:“如果不是太远,那我们就走着去吧,你也跑累了,小心又多一个病人。”

叶小雨已是满脸满身的汗水,听到我说话,便渐渐放缓脚步,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断续道:“好……好,还有……几里的路,走……”我点头。

向前行不远,竟出现一条公路,路上车辆来往,鸣笛声声,行人也多了起来,显见已经离镇不远,到了边围。叶小雨和我站在路边抬手拦下一辆载客三轮,这种小型出租车在北方的一些小镇很是常见,由于车小而灵活,载人也多,使得夏利等出租型汽车没有生意。上车前叶小雨用方言说了句什么,司机点头应承,载着我们的三轮摩托一阵马达声,冒出一股黑烟飞快地向前驶去。我知道,激动人心的时刻就在眼前了。

-耳边尽是马达轰鸣之声,听已将近大亮,路上行人、车辆也多了起来,叶小雨面带关切之色,想必那一颗心早已飞到家里,我便不断开口安慰,他才算好了一些。不一会,在车子的左右转动中,从后边的车厢可望见街景,此时已进入一条小巷中,巷内左右又分为许多条支巷,车子缓缓停住,叶小雨示意我们下车,付钱给了司机,他急匆匆奔向其中一条支巷,我也紧随其后,奇怪的是一颗心竟扑通通地剧烈跳动。

巷中两旁俱是人家,一座座过道门排列整齐,北方的庭院酷似北京的“四合院”,主房朝南,东西各有厢房,只是少了南房或是只有一小间。叶小雨自然轻车熟路,来到一处院门前,起手便敲,而门却只是虚掩,应手而开,他先是一愣,然后口中高声叫道:“大哥!”发足奔入院中。

第八章 异域重逢

叶小雨直奔北面的堂屋,挑帘推门进去,我心里惦记着早些见到长歌,匆匆一瞥下,看到院中花草一片,布局整齐,显见主人是个闲逸之人,但是叶长风身为武术教练,怎么会有如此心思,想必是女主人吧。乱想中,已随叶小雨进入堂屋里间,正看到他一声惊呼扑倒在床前,抓住床上一个人的手,口中叫道:“大哥,你怎么了?”

小屋内弥散着一股浓重的药气,是中药,那种苦涩的暗香,我小时候长年在山中采药,自然对药草很熟悉,一嗅之下,倒品出了好几种。屋中陈设简单,却很整洁。

我上前一步,来到床前,望向病人叶长风。只见此人面色憔悴,奇白的脸皮中泛出一片青色,两只眼睛大而无神,只能使人联想它们生龙活虎的模样,鼻梁很高,刀削似的口唇,头发和胡须却被打理得十分得当,应该是有人照顾。他那迷离的目光缓缓地从叶小雨脸上转了过来,落在了我的身上,透出一种惊奇的神情。我伸指按在叶长风的手腕,感觉一下他的脉象。看似中医上的诊脉,其实不然,我哪里懂得看病,只是凭借一些异能而已,于是伸展自己的灵觉进入了他的世界。这很像武侠小说中的高手内息运行体内的情况,如果哪里有问题,内力运行到那里就会有阻碍。

第一个感觉他的身体很虚弱,需要补。然后很容易地找到了那个阻碍,在心脏处,我的灵觉在那里无发延展,这里有一个结,一个好大好紧的郁结。心病要以心药医,我回头朝叶小雨一笑,让他安心,然后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无能为力。”放开了叶长风的手。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为何他会病得这样严重?那个长歌轻泣呢?叶小雨并没有因为我一句话而安心,更加急切地问道:“大哥,你说句话呀。”

叶长风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想说,他把头偏向墙一边,开口道:“小雨,我没有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那是怎么了?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叶小雨忽道,“长歌呢,我问他去。”

叶长风没有回答,却问道:“这位姑娘是谁?”

不等叶小雨说话,我已经开始了自我介绍,“我叫蓝凤,贵州人,是来找人的。”闻言叶长风眼中先是一惊,然后竟有一丝喜色,这是令我不太明白的。只听他道:“你是来找长歌的吧,我知道你的故事。”非常简单的一句话,传到我耳中却似乎平地一声雷,这个人知道我,也就是说他知道我那丢失的记忆,这怎能不令我激动?失口说道:“他在哪里?”叶长风神色已然恢复,道:“他去拿药了,等会便回,请坐,病中之人招待不周了。”我道谢坐在一把椅子上。

叶小雨看出不管自己怎么问也不能得到答案,便不再开口,专等长歌回来再细询原由,我也是这般心思,三人便出现了冷场情形。突地心中一动,只觉一股阴森之气由远而近,直奔此地而至,来势徐而不缓,竟如人行走一般,片刻已来至十长之外。心中暗道:青天白日,竟有鬼物做恶吗?

叶小雨见我脸色有异,开口问道:“怎么了?”我扬手止住他的问话,仔细感觉,那阴气竟不停止,仍直向此处而来,我倒是不怕的,“出道”这么久,还没有小试牛刀,这次正好验证自己的能力。可是却有一事令我不解,这阴气为何似有灵物所护,不然怎可白日现身,又似根本不惧如我一样的法师?

此时已不由我去想这个问题了,因为那团阴气随着距离的拉近和我灵觉的延展,渐渐地清晰起来,由虚而实,竟成人形,转眼间已听到门的响动,我下意识地提升起自己的灵力,手中摸出一道灵符,做好了准备。

窗外射进来一道早晨的阳光,光柱透过窗帘,正好照在床前,把半个床面照得亮亮的,却也把床上的叶长风隐在了令一半暗里。我看到光柱中有无数颗尘埃在翻滚浮游,再看到床上的病人,不由得想起这是多么脆弱的生命啊,而人这种万物之灵,不也是宇宙间的一颗尘埃吗?我又是其中的哪一颗?

人未到而声先至,我听到两个声音,一男一女,男声温和低沉,引得人心头一震;女声婉转悠扬,虽有沙哑之感,却不失银铃之悦。叶小雨听到人声后,呼地起身,迎了出去。阴气更盛了,心中不由一叹叶小雨真是卤莽。当然不能让他出意外,因此我也跟了出去。

来人分明已进入院中,脚步却放慢下来,声音也低了下去,不知在说些什么,而叶小雨已经挑帘出了堂门,而我也随后到了门外。

初夏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眼睛却由于刚才在屋内,一时不能适应而被那亮黄耀住了,看人不是很清楚。相反,来人却可以看到我们,只听刚才说话的那个男声说道:“小雨,你回来了。”以后是“啪”的一声轻响,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一切声音都嘎然而止。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听到叶小雨叫了一声“长歌”,但在眼睛完全恢复视觉的那一刹那,我已经看清了院中站立的人,雪白的长发在光下竟如透明般的闪耀,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两道飞扬跋扈的眉毛赛雪似的白,梦中那个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神秘男子终于出现了,我找到他了!从我知道自己失忆以后,多少个日日夜夜,心中想的只是要找到这个人,问他发生过的事,如今人就在眼前,却不知从何说起。

有时候人确实很可笑,想得到一件东西时,可以找思暮想,动用一切可以做的不可以做的手段去得到,而真正拿到了手里,却少了当初的那份狂热。也许这就是人常说的:有时,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楚,而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因为我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令一个人身上,我可以说她是人吗?

第九章 离奇经历

眼前的实质正是刚才我灵觉锁定的那团阴气,由于它的外观使我有了恻隐之心,同样都是女人,可以毫不谦虚的说,自己属于温柔型的,从外表看容易给人一种稳重大方的得体印象。而“她”正好和我相反,用比较时髦的话说:叛逆,前卫,青春,有活力。一头紫色的中长碎头发亮亮的闪着光,两道细细的弯眉,晶亮的大眼睛,小翘鼻,红红的小嘴。右边耳朵上居然挂了嵌了五六件光闪闪的银耳花,耳环。一袭黑衣,看不出材料,把本来就偏白的皮肤映衬的更加洁白如玉,只是过于白皙,让人觉得不自然。

天空中有几片瓦状的云,直直地定在那里,因为没有风,也因为人心不动。而我应不应该动手呢?明知对方非是人类,可长歌和她在一起,显见并没有受到伤害,而长歌眼中透出的那种神情也不是受迫,因此我的那张符只能留在手中,几乎捏成了团,捏出了水。很奇怪,这个她不能引出我一丝一毫的进攻感,相反却有亲切,就好象我对蓝蓝那样的姐妹之情。

“姐姐想用符帖我吗?”她开口问道,正是刚才那个迷人的女音,一脸的笑意使人无法生出敌对情绪。这是个机灵的小鬼头,如果她首先发难,或是言语有丝毫不道之处,我便可以出手制服,可现在应该怎样?我没有答话,只听叶小雨对长歌道:“蓝姑娘找你来了,你怎么不说话呀,快进屋去。”他下了台阶捡起了那包掉落在地上的中药。我这才想起,叶小雨并没有看到那个小姑娘,不然不会“视而不见”,正要送他一点灵力,使他能够看出眼前是两个人,而那个神秘的小姑娘却有了动作,长歌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我没有动手,因为看出了她是想开叶小雨一个玩笑,所以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精灵般的小鬼站在叶小雨面前,指指划划,还朝他头发上吃气,一副天真调皮的模样,然后伸手从他手中抓过了那包药。

可以想象的到叶小雨的惊讶与疑惑,没有多少人有机会看到一包中药悬在半空来回飘动,他转脸对我道:“蓝小姐,你开什么玩笑?”他居然以为是我施了什么法术,正要开口解释,却听长歌道:“麒麟,不要胡闹。小雨,你别急。”眼睛冲我望了一眼点点头,想我帮忙,我伸指点向叶小雨的眉心,送出一缕灵力,好似春风拂面般的打开了他的“天眼”。其实这是个简单的道理,人是有潜能的,几乎可以用科学来证明。像这个“天眼通”的本领,人人都有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但却很少有人会用,只是因为悟性高低与能否开启灵觉,像我们这样的人,一般有一种外来之力开启体内潜能,再加上本身天生禀赋异常,因而极为容易。

话不多说,可以想象出叶小雨的惊讶有多少,他身子一震之下,又退出了一步,两眼发直地盯住面前的她。我心道:居然能叫麒麟。

想到里面还有一个叶长风,我们几个站在院里说话有点不太合适,于是提议进屋。三人一鬼陆续来到堂屋客厅,待长歌进去和叶长风打过招呼后,他吩咐麒麟把那包药拿到旁边熬去了。我们三人则坐在客厅,各怀心思地良久无语,直到空气中又飘来一股股的中药香。我非常想立刻问长歌关于我们的事,但是总是在别人家里,而且还有更重要的问题,也就是叶长风的病因要问,不能“反客为主”,虽然心下着急,可脸上并不表现出来。

还是叶小雨打破了沉默,那是令我不解的一句话,因为想不到他会不问“正事”,却道:“那个麒麟是什么人?”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长歌,那专注似乎把他看穿,就是这个男子,多次闯入我的梦境,在那紧急关头出手救我,而又放手,我真的爱过他吗?

长歌看了我一眼,缓缓道:“这件事还要从头说起,我离开贵州,一路向北,目的地不是家。”他停顿了一下,从口袋着掏出一包香烟,拿出一只叼在唇间,燃起的白色小柱冒出一缕绵长的蓝。说实在话,不喜欢抽烟的男人,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抽烟的,这是极不绅士的做法。我本能地抗拒着空气中越来越多的烟草的辛辣味道,它又结合了中药的香,使得客厅里的味道过于复杂。

长歌抽着烟,陷入了回忆之中,声调缓慢,语气中透出一股玩世不恭的不在乎,这是使我感到意外的,“传说”中的他不是这样子,是什么使他改变?只听他说道:“我当时脑子里一片混沌,不知道该干什么。”也真算难为他了,谁能身遭巨变而不失措,除去外貌,一个灵力高深的法师忽然变成了普通人,就好比百万富翁一夜峙件沦为乞丐,这是令人不容易接受的,扪心自比,我不如他。

“虽然成了普通人,但一些感觉还是在的,这些年来也结了不少仇家,要知道我并不是只管鬼的,遇到不平事必然全力出手,绝不留情。那天在x州下了火车,在车站里打跑了两个抢包的小流氓,没有想到变成这样还能被人家认出。”他说到这现出一种悲凉的神情。

“当时也没有注意,直到天将黑走到一条小巷,一个妇女向我搭讪问要不要住房时,来了十几个人,我认出了为首的那个曾经被我教训过,现在居然成了小头目,还带了一帮人来砍我。幸亏我功夫没有丢,一时间刀光闪闪,拳脚纷飞的,当然了,双拳难敌十刀。

印象最深处,四把切西瓜刀砍向我的身子,而我手里还拧了一个人,他们已经不管哥们的死活,一心留下我的命。”

连我也开始紧张起来,虽然知道他现在活生生就在眼前,还是有点难以想象,他当时怎么逃出来的?

“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先是脸上一热,一股浓稠的液体喷在我的身上,然后沿着口鼻流了下来,手里的人发出的嚎叫刚好传入耳中。我拿他挡刀了,而危机还没有过去。

已经没有了退路,脊背帖住了砖墙的冰冷。欣长的刀刃划出一抹蓝芒,直袭我的颈部,几乎已经听到将要喷血的声音。耳边的怪嚎声似乎一下子远了,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感到它离我是如此之近,那一刹那间,我脑子里只想起了一个人。”他居然用这样一种令人恐惧却难以抗拒的声调来讲,使人不知不觉被吸引,说到这里时,他一个停顿,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好象有些脸红,我一下子反应到他当时是在想我,可我竟一点感觉也没有,这是为什么?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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