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穷则思变！传统村落：穷，就得想点穷的办法_【筑梦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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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小梦一起看

说到传统村落的保护和开发，就要想到资金支持。但是面对众多的乡村项目和资金审批方面的消耗，很多项目就拖的遥遥无期了。小梦菌觉得，传统村落的保护开发是亟待解决的事情，挽救传统村落刻不容缓，没有资金，也要想些其他有效的办法才行。

— 正文 —

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所需的大量资金，要耗费一定的时间来逐步筹措。但濒危文化遗产的抢救却经不起任何的迟缓和拖延。应该积极地寻找、实践低成本抢救的办法，在资金不够充裕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挽救珍贵的遗产，避免因为眼下一时的“资金不足”而导致永远的遗憾。

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经全社会的努力，取得了巨大的成绩，但也面临着一些实实在在的困难，缺钱即是其中最经常提及的。

咱们目前国家级的4153个传统村落，粗粗估算，单是值得保护的传统民居，就不在五十万之下，其中既有雕梁画栋、庭院深深的大宅，也有因陋就简、独栋成户的民房，就算平均修缮一处需要二十万吧，少说也得千亿之巨，更何况还有非物质的文化遗产亟需保护抢救、基础设施公共服务需要改善提升等等，更何况还有省市级传统村落中的大量民居……

各级政府已经为此投入了尽可能多的资金，政策也逐步鼓励社会力量参与到保护发展中来，大家都已付出了可贵的努力。可是，资金筹措的速度，应该说还是比不上遗产损失的速度。

难以否认，文化的水土流失，目前还是比较严重的，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单说就在编规划的几个月里，有多少遗产已经尘归尘、土归土？经常搞乡土调查的同志可能有过这样的感受，每进村一次，就会发现，房子又倒了几栋，老人又去世了几个，不会讲土话的娃娃又多了几个，抢救遗产的事情，当真是急得不得了。

这样的场景，不算少见罢？

可是，没钱，没钱，木得法。随便拿个规划的本子来瞧瞧，搞得都挺科学、挺详细，涂个色块，红色的按文物要求保护、粉色的保留、黄色的修缮、绿色的整治、黑色的拆除……bingo！山水环境都修复啦，整体风貌都保留啦，传统建筑都修缮啦，基础设施改善啦，公共服务提升啦，小日子过得滋滋儿的……

可是，激动之后却发现：为了实现这些目标，经费估算是4000万……如果村长拿出钱包仔细数数，就会发觉，在某些村落中，这些美妙的规划，在最近这几年之内，不过是望梅画饼罢了……国保、省保还算好点，还能有点资金搞搞保护工作，奢靡的自动消防指望不上，配几个没过期的干粉灭火器总还是做得到的。

市保、县保，除了富得流油只恨钱多的地方，几乎就无力顾及了。至于为数众多的传统民居，就甭提了。你规划倒简单，涂个色块要我修缮，可是俯下身来看看好不好，就咱祖上这木工砖雕石刻的水平，修个一进的院子就得四五十万，俺村几十个这样的大院，上哪儿整三千万去？真能找到那么多民宿投资客来每栋花上百万“爆改”吗……

没钱啊没钱啊，耸耸肩、摊摊手、摇摇头、叹叹气：兄弟，你也看到了，不是俺不爱护文化遗产，实在是没钱整哇……是的，眼下是没钱。可是，能不能想点法子？吃不上穿山甲，还不能将就点面糊糊？咱们的先烈，没有P40战机没有虎王坦克，就撂挑子了，就不打鬼子了？

正如不是所有的美女都能成为网红，也不是所有的村落都能得到足够的资金。人类社会的芸芸众生，那是分了三六九等的。有的人呢，随便定个小目标就是先挣一个亿，有的人呢，吃泡面的时候是否要加根火腿肠也犹豫再三（说的就是我）。“人人生而平等”，哲学家在书房里叼着雪茄YY罢了。

传统村落也是这样，境遇确实有着云泥之别。有的村子呢，各种利好蜂拥而至，要么被当地一把手高度重视倾全县之力打造，要么是得到超牛巨匠的青睐搞成网红，要么是遇到壕客一掷万金，又或者本身就有通衢都会可依，又或者早就名声远播，引来游客滔滔如过江之卿，财源滚滚赛黄河之水……

总之，有雄厚的资金来支撑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想干啥就能干啥，保护发展互相促进，村民活得光鲜滋润，遗产保护有声有色……可是，这样的村落，是占多数还是少数？相信不难回答。地处老、少、边、穷地区的村落自不待言，就算富庶之地的有些村落，往往也能看到这样的情况：

新村富丽堂皇比起北上广深的豪奢别墅也不遑多让，可是背后的老宅呢，常常是人去屋空、破败凋敝、荆棘丛生、狐鼠纵横。地方想要管吧，往往有心无力，只好任凭雨打风吹火烧人盗去。唉，有道是：几处残垣埋故井，可知一一是人家？

在这样的现实条件下，低成本抢救，就成为一种不得不考虑的办法。我们要有和文化遗产灭失的倒计时赛跑的决心和意志，穷的时候，就得想点穷办法来尽可能地延缓文化遗产的毁失，而不是坐困愁城、无所事事地等、靠、要。

整栋整栋地翻瓦没钱搞，先搞搞漏雨的那小旮沓行不行？没钱买小黑瓦，先整点塑料布、编织袋捂住行不行？柱子糟朽的，买不起俄罗斯松木替换，先砍几根竹子撑住免得整个房子塌了行不行？雕刻风化严重的，先整点泥巴糊住行不行？残垣断壁的，先弄几片竹笆笆围起来，免得熊孩子进去玩耍被砸伤了行不行？没有钱找公司来激光三维扫描测绘建模，先用手机多拍点照片行不行？没有小飞机拍航片，多走点路爬上楼去爬上山去照相行不行？没有探头联网报警设备，多养几只土狗晚上守在院子里行不行？没有恒温恒湿储藏柜，弄个密封袋把族谱村志装起来行不行？没有CCTV摄制组的关注，先拿手机录下来老人们讲的古行不行？没有展览馆也请不起设计公司布展，找个没人用的老房子把没人用的老家什搜集保管起来行不行……

暂时没钱，就得想没钱的办法。土八路土八路，没一样家伙什上得了台面，谁都瞧不起，可最后还不是赢了？

穷办法也能起到穷办法的作用

当然，俺也知道有些地方下过死命令，传统村落里老旧房子一律不准动，要维修的话就必须要测绘、编制修缮方案、组织专家审查、玩玩招投标游戏之后才能进行。文保单位（包括三普登记单位）、历史建筑，这么干干也是必须的；可是也得实事求是地想想，测绘的经费在哪儿呢？修缮方案的设计费在哪儿呢（就算有足够的钱，那么多濒临倒塌的民居，这么急迫的抢救要求，累死普天下的专家也设计不过来啊）？

专家审查会的会议费在哪儿呢？招标公司的代理费在哪儿呢？施工经费在哪儿呢……当然啦，土豆烧牛肉总会有的嘛，也许一年半载，也许猴年马月，总之会有的嘛。可是在此之前呢？来场暴雨房子就垮完啦！来个偷儿窗格就被盗走啦！一把火，一个寨子就没啦……唉，这种死命令，说得积极点是谨慎，说得消极点就是逃避。如果啥也不干，当然也就啥责任也木有鸟，房子烂光了那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怪我咯？

当然，谨慎确实是必须的，我们的传统村落本来就少得可怜了，如果以抢救性保护为借口，容许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来胡搞一气，那简直是犯罪。那么，怎么判断在传统村落里什么事情可以搞，什么事情不必搞呢？要说吧，判断的标准其实可以很简单：在没钱的时候，抢救遗产的事必须搞、改善民生的事必须搞，除此之外就别搞了，等有了钱再说。

比如，有些村子，尽管穷得叮当响，仍然热衷于风貌整治。各种规划措施那也是相当的给力，相当的有办法，彩旗飘飘锣鼓喧天，啥都给你指明啦，屋顶该咋整，窗户该咋整，围墙该咋整，猪圈该咋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规划做不到的……可是……在那些看到钱就呕吐的村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一片粉墙黛瓦之间有几栋三层砖房鸡立鹤群，当然要整治啦，拆掉最好，不就补偿每家几百万吗，毛毛雨啦。

可是还存在大量濒危民居的村子，连娃娃的四季裤子都配不全乎的村子，哎，就别上杆子先干这种事儿了，裸砖房就让他呆着吧，人家危害了谁哩？无非就是来了几个驴友，找不到合适的拍照角度捶胸顿足哭嚎一番而已，嚎完了他自己就会走掉的（再不走就放狗）。

老房子上的彩钢板，看着是不舒服，如果村里都用上自来水了，消防的问题也搞定了，敬老院也运转起来了，集体产业搞起来了，人均收入几万块了，还剩了几百万没地儿花，好吧，开整，拆除所有的彩钢板，恢复洪荒之前的村落原貌，刮刮叫。当然，你要拆人家的彩钢板之前，先得把这事儿给解决喽：没了彩钢板的保护，风雨很容易掏蚀山墙上的木板，过一两年就得换，这钱谁来掏哩？

那什么事儿必须搞？进村的那条泥巴路一到雨天就连拖拉机都开不进来，你不搞还是人吗？可想搞又是没钱没钱，得搞水泥路啊，当然没钱。可是，那河沟里就是石头捡上来铺铺行不行？哥！别逗了，现在的情形，谁去捡啊？人工还不贼贵？眼下的村民，你要让他干啥事哪怕让他来开个会不都得出钱……

这俺就无语了，世道不同啦，修桥铺路但遭雷劈雨打，坑蒙拐骗不减富贵泼天……唉，自古说“人善人欺天不欺”，可赤裸裸的现实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否定了这一切，于是国人不再有最高的道德准则：天意。而这，不正是当代社会最大的文化危机吗，不是正凸显了传统文化保护的意义吗？

侗寨里的彩钢板：整，or 不整？啥时候整？咋整？

当然，最必须搞的事，理所当然最优先的就是文化遗产的抢救了。就目前的工作实际而言，最显性的工作呢，就是濒危传统民居的抢救。在没有钱请团队搞测绘、没有钱请专家制订修缮方案、没有钱买材料、没有钱请施工队……干啥啥啥都没有钱的情况下，该怎么低成本抢救呢？

没有专家的修缮方案，怎么知道我们干的一切，究竟是属于胆大妄为、胡作非为呢，还是科学有效、合情合理？咳咳，哥哎，没有专家的批准，拿砖柱子撑起要倒的屋檐，合不合适俺心里真没底哇……其实，判断的标准也可以很简单，只要记住八个字就可以了：最少干预、措施可逆。

最少干预呢，这是文物保护的术语，说得直白点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搞的就不搞，没事儿就别瞎折腾。这房子有什么问题？木啥问题，屋顶也没漏，梁架也没朽，土墙也没斜，地面也不潮，瑛姑一直在这儿住着，火烛谨慎，养的阿黄厉害着呢，没偷儿敢来。好，很好，替瑛姑扫扫地，洗洗碗，清清垃圾，走人。可别上杆子要把瑛姑拯救到幸福美满的敬老院中，把院子卖给壕哥搞精品会所，或者非要给瑛姑安个电动跑步机彰显爱心。

措施可逆呢，也很好理解，就是你今天搞上去的东西，明天要在不破坏老房子的情况下很容易地搞下来。拿砖柱子撑起要倒的屋檐当然可以啦！明天来钱了请传统匠人做好了金丝楠木柱子，把砖柱子拆了换上去就好啦；拿彩条布暂时防漏，明天来钱了把彩条布扔了（要垃圾分类哦）把小黑瓦换上去就好了嘛……为了抢救老房子，只要用的方法符合以上两个原则，放心干好了。

说句很不厚道的话（尤其是对那些在一线承受着大量责任的干部很不厚道），咱们暂时缺钱是事实，可是不能因为没钱就啥也不干，那是缺心，缺少使命感、责任心。没有钱咱们就多动动脑筋，想出点没有钱的办法，来让我们的文化遗产，哪怕是苟延残喘，也要多挨些时日，等到有钱救命、有钱康复的那一天。

有次很幸运遇到江西省金溪县的领导，说起他们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提出保护传统村落的“金溪六不”：不漏、不倒、不乱（不乱搭乱建）、不脏、不丢（丢房屋构件）、不暗（晚上有公共照明），很实在的要求，很用心的办法！有次在一个破旧的祠堂里，看见墙上用粉笔写着好多标语，都是强调要主动保护祠堂、注意消防安全等内容。

比如：“这个世界没有谁等谁，做人要用心壮志，不要自私自利的行为”。虽然这些标语文理不通、别字斗大，可是看得人肃然起敬、泪光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