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歌》第385期西厍诗选

 

点击上方“中诗网”可以订阅哦!作者简介  西厍,原名张锦华,上海市金山人。上海市作协会员。已出版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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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西厍,原名张锦华,上海市金山人。上海市作协会员。已出版诗集《站在秋天中央》《忍冬花,或一个人的黯淡》《十一月的平原》《人间石》四种。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上海诗人》《上海作家》、文学报、《诗歌月刊》《中国诗人》《中文自修》《岁月》《中国诗歌》《青年文学》《散文诗》《星河诗刊》《丑石》《诗品》《芙蓉锦江》《国家诗歌地理》《台湾诗学》、重庆日报、重庆青年报、时代信报、武汉晨报、威海日报、香港橄榄叶诗报等报刊。收入《中国诗典1978-2008》《当代新现实主义诗歌年选2011卷》及2012卷、《中国年度诗典2012-2013卷》《新世纪诗选》《中国好诗歌》《2008奥运诗典》等选本。获中国诗歌学会第三届“大众传媒·屈原杯”全国诗歌大赛优秀奖、2014年度星星中国散文诗大赛优秀奖、上海市作协首届(2013)年度作品奖-诗集奖等。
写 生
写生之一


雨日,鸟声苦寒、孤单。

窗前凋尽叶子的杨树耸入城市阴空——

一支支削好的铅笔在灰白的亚麻布上犹疑,

它们自身的线条就已构成巴黎的忧郁。

河道边沿,生锈的水杉在忧郁之外

析出赭石之暖,捂紧我的乡村之心。

而城市泄洪闸多么像一架休眠的断头台。

远处,新落成的高层写字楼又多么像静默的碑。

静默。和这个午后的两点三十五分粘连。
写生之二
杨树和水杉裸露在岁末的细密枝条

城市灰白空间里的黑色裂隙群

与春夏时藏匿金币一样藏匿着鸟声不同

它们差不多把金币和鸟声都漏光了

偶尔一只乌鸫穿过这密集的裂隙群

瞬间却又消失。留下一张空网微微晃动在

岁末的中度霾。午后的观鸟者和诗歌猎手

相继迷失于视觉和听觉的双重空白
写生之三
入夜,在城市珊瑚礁的外围海域

海水变得光怪陆离

巨大的岛礁在前方显现模糊轮廓

吸附无数机械鱼群涌至狭窄的出入口

鱼群发出低沉的嘶吼而空有

流线型背脊。无数双电眼放射着

白炽的欲望光流

几乎同样数量的鱼群在逃离

拥挤在ECT通道和普通出口的鱼

喘着同样污浊的粗气

假如从上帝的视角看这城市暗海里

绵延不绝的光流,他该不会把这阻滞的光流

误会为一次艰难的喷射
写生之四
它是轻的,空的

它往后退、让,保持距离

在现代建筑的惊涛骇浪里

它是一只方舟

身披赭石和水灰之色

它在绿草坪上坐禅

任由小寒之风穿胸而过

它背后新植的银杏将迎来

新的转机

它们的内陆河已然湍急

除了我无人倾听
写生之五
完全视大风推搡的阔大手掌于不顾

逆行者,固执得令人生畏

他径往西,往北,往大风的死穴,逆行

大风如狗,撕咬他的裤管和衣襟

撕咬他的意志和心性

逆行者完全不吃这一套

头发在大风中蓬乱起舞,像一小撮黑火

他形容近乎枯槁,步履也不稳——

一块昨晚被大风撕剩下的时间碎片

完全无视大风凌厉的手法

完全有可能被从沥青路面撕掉

当然也有可能,大风息止于黄昏

坐在他对面的树墩上喘气

逆行者停下趔趄,双手支着膝盖,也喘气
写生之六
朋友送来一条小二十斤青鱼

大寒天的,屠宰让人犯怵

只好送到鱼摊处理

女鱼贩手起刀落,削鳞如飞

磨损得只剩狭长刀背的

菜刀,在青鱼的身体上跳

黑铁之舞。须臾又探刀入肚

一无阻滞地掏空

内脏。血污的脏器内滑出

雪白鱼鳔——

画面上瞬息即逝的高光之斑

辉映女鱼贩脸上的暗红肤色

但她死活不接受劳务费,只接受赞美

且留话:杀鱼杀鳖,只管送来
写生之七
孩子们在雪地里撒欢

笑声和尖叫,肆无忌惮——

天生的银铃丢得满园都是

看雪景的人在楼上看孩子

就像看几支彩色小铅笔在白纸上

胡乱涂画,恣意跳舞

“唯有孩子真爱雪和雪人

一园的雪就让孩子们挥霍吧——”

“她们的生命里还会有很多很多雪

很多很多不能用来挥霍的雪……”
写生之八
落日跌入枯草之前

云翳之灰时不时遮住我的倦望——

一朵玫瑰淡去,又渗出殷红

未曾彻底枯萎的玫瑰

一天里最后的温良

递送给世界一个不忍弃置的黄昏

黄昏里的归程难免阻滞

而又颠簸。但有落日牵绊

我接受早春全部困倦而温良的诗意
写生之九
早樱和垂丝海棠,二月蓝和紫叶李——

花旦青衣,料峭中络绎登场

各自领一份春光

各自颤颤地默念一份台词

谁也没有倾轧谁,谁也没有抢谁的戏份——

谁在一场雨后退下,谁在一场风中退下

都不用一争。都是聪明的,都不愿意

事实上,谁也争不过一场风雨
写生之十
留下七根石柱而不是六根

或八根,其中似有蹊跷

蹊跷,作为神秘的同义词供人揣测

一个遗迹的全部价值并不在人们

语焉不详的言说里。记忆的潮水涌来时

照例会带来太多草屑

它也不是毫无魅力,然而

如果没有余晖或露水

它也真就没有多少动人之处。风化的石柱

只在余晖和露水里柔软、潮湿

七个身影,在淤塞的河道上干涸了百年

也许幽黯的血液,仍缓流在石心里
写生之十一
春风压得桃树喘不过气来

桃树胸口一热

把一口新鲜的血吐在春风里

春风惊厥

在颓败乡村的惊世一艳里

在高过人头的油菜花穹顶

春风奔跑,一路摔跌并且碾过麦地

麦苗齐刷刷怀了身孕

春风上了坟头,点着青草

青草比纸钱烧得还旺

烧纸人的酸眸由坟头望过去

辽阔的青绿之上春阴低垂,一如怜悯
写生之十二
施茂盛手把手教我

到一丛李树穹顶捕雪

一丛李树穹顶躺卧的雪是这个春天

奔跑的狐——

一个在春天的李树穹顶窜逃的雪影

看上去就是一只不知道把头

埋在哪一边的狐

一条假寐狐尾的雪影根本无视我手中

笨拙的捕雪器
写生之十三
春风一点也不想停下来

春风吹过樱花

就像吹过一袭薄薄的裙裾

就像吹雪,就像吹过往事和薄薄的身世

春风一点也不想停下来

它要把湖水微微吹沸

把锦鲤从泛浊的湖水吹入

隔世的绮梦

春风一点也不想停下来

在干涩的眼睛起雾之前它只管吹

在冰冷的眼睛流泪之前它只管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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