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没人叫我名字,都叫我眼镜儿

 

我眼睛三百度近视,取了眼镜也无大碍,但带着方便些,便一直带着。我身边戴眼镜的非常多,所以戴眼镜不算稀奇的事情...



我眼睛三百度近视,取了眼镜也无大碍,但带着方便些,便一直带着。

我身边戴眼镜的非常多,所以戴眼镜不算稀奇的事情。但以前不是这样,以前我待的一些环境,没人戴眼镜,就我一个人戴。大家叫我不叫我名字,都叫我眼镜儿,或者多一个字,李眼镜儿。

具体说,这些环境是搬运厂,中餐馆,烤鱼店,防水涂料厂。在这些机构干活,戴眼镜是挺稀奇的事。一来是没有戴眼镜的人会去干这些活,二来是戴眼镜干这些活确实不方便。

最大的不方便,是流汗以后,眼镜会滑。怎么办呢?干搬运的时候,我就不戴了。干烤鱼的时候,我就用皮筋系住了,套脑袋上。

还有一个不方便是镜片容易粘灰尘。比如防水涂料厂,粉尘大,干活得戴口罩。戴口罩其实是自欺欺人,不顶事。只是工厂发了一大堆口罩,不戴白不戴。我那时候干活,就随身戴擦眼镜的布。

我在好几篇小说里都写一个叫眼镜儿的人,很显然,我是在写我自己。把自己写进小说里去打酱油,挺有意思的。

现在没人叫我眼镜儿了,我也并不怀念别人叫我眼镜儿的日子。在那时候,我是讨厌那样的生活的。谁会喜欢干体力活呢?我不喜欢,太低效了。而且累。我自认为自己还算勤奋的人,但我不喜欢干体力活。我当然干得不差,我也拼得过别人,而且往往是在圈子里干得最好的。只是这样的最好毫无意义。我干好点,老板最多给我一百块钱奖励。说到底,我干得好,只是一种习惯。我会努力把手头的事情做得更好些。但如果这事换成其他更有意思的事,我会快乐很多。

我在一篇小说《走马观花》里写“我”遇到以前的同事刘德,这事是真的,刘德也是确有其人的,而且他真的就叫刘德。走马山是假的,但工厂是真的。里面那女主角,那个叫徐薇的姑娘,真名我居然记不得了。我使劲想过好多回,就是想不起来。我们那时候关系那么好,现在我居然想不起她名字,这让我挺恼火的。我以前以为过段时间我就能想起来了,事实是到现在,我还是想不起来。

为什么我和她关系好呢?因为我们都有点不合时宜的。用她话说,我们都不该去那样的地方上班的。但又能去哪里呢?我们也没辙。有一种孤独是,喜欢看书都会被人当成另类。你要喜欢打麻将或打斗地主,才能和大家玩到一块去。

我知道一个老头,每天晚上看电视到十二点,但电视并不好看。他只是睡不着,无聊。我住二楼,他住一楼,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他会把电视声音关小些,是怕吵着我睡觉。

我终于在那样的环境下学会苦中作乐,把阿Q精神提升到极致。这是我现在幸福感强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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