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真实的谎言

早上上班的时候，李娟看到他，问：“你昨天没休息好？”王照海吃了一惊，反问：“你怎么知道的！”李娟说：“你自己...



早上上班的时候，李娟看到他，问：“你昨天没休息好？”

王照海吃了一惊，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娟说：“你自己去洗手间照照镜子，眼圈都黑了。出了什么事吗？”

王照海说：“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跟你说吧。我先忙会儿，可千万别我这儿又出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娟迫不及待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呀？”

王照海没有马上回答，反问李娟：“你还记得张山吗？”

李娟略略想了一下，说：“是你那个老乡吗？春节到我家一起吃饭的那个帅哥？”

王照海说：“是的。他刚刚被公司炒掉了。”

李娟很诧异，又问：“感觉那个小伙子人挺踏实的呀，怎么会被公司炒掉的？”

王照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李娟详细地说了一遍。李娟也叹气说：“唉，人是好人。就是这好心没用对地方。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去帮别人。怎么说这人好呢？”

李娟又问了一下张山的学历和工作情况，最后她说：“我回去问问我老公，看他们公司需要人不？最好能介绍一下，他们公司待遇还可以的。”

王照海连忙说：“那就先谢谢娟姐了，我请你吃饭！”

李娟笑了，说：“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我事都没办，你就赶紧说请我吃饭，想套住我呀？我可不上这个当。”

王照海也笑了，说：“我哪儿敢呀？我这几下子都是娟姐教的，而且就算娟姐帮不上这个忙，我就不该请娟姐吃饭了吗？”

李娟做出要打的姿势，王照海连忙坏笑着端了餐盘逃走了。

王照海担心张山心情不好，晚上决定还是找张山聊聊。回到小屋，王照海发现两个人都不在。在焦急中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张山才回来，看得出来，他显得有些疲惫。王照海问：“吃饭了吗？”

张山点点头，往床上一躺，有些疲惫地说：“吃过了。你怎么过来了？”

王照海说：“过来看看你们。”

张山睁开眼睛说：“没事的，你工作忙，就别担心我的事情了。我能搞定的。”

王照海说：“我托了人帮你介绍工作。”

张山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说：“真的？”

王照海一笑，说：“看来只有这个消息能够让你打起精神来呀！”

张山脸唰地变得通红，王照海卖了一个关子，没有马上告诉张山细节问题，反而说：“你还是说说你最近找工作的情况吧！”

张山告诉王照海，工作不是很好找，因为他前面两份工作都做了不到一年，最近的这份工作才半年，不少企业人事看了他的简历之后就退还了他的简历。

张山虽然没有说他此刻的心情，王照海仍然还是能够感受到张山心中的苦涩，想了想，他对张山说：“李娟你还记得吧？就是我们春节去她家吃饭的女同事。她老公在一个SMT设备企业做销售，你应该还记得的。我记得当时你们还聊得挺投机的。他那边说是有招聘，可以帮你介绍一下的。你就等好消息吧！”

王照海本来还有一些不安，因为他记得李娟以前说过赵明辉的公司不是一家制造型公司，他们只是代理销售这些设备，能够介绍成功的概率应该不高。但是看到张山燃起希望之后的兴奋，他不禁想：“说不定真有机会呢。就算进不了他们公司，他们和那么多生产企业打交道，帮忙介绍一下也好啊！”

王照海看到丁方伟还没回来，感觉有些奇怪，提到丁方伟，张山说他人脾气挺好，好相处。不过才住在一起，不熟悉，也不好打听他的事情，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不回来。

两个人又是一边看电视，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到了九点半，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王照海起身开了门，丁方伟回来了，看到王照海，丁方伟打了个招呼，说：“海哥过来了！”

王照海知道丁方伟目前还在公司接受培训，没有出去跑业务。王照海也没绕弯子，带着疑惑地表情说：“你们公司每天要培训到很晚吗？怎么搞得这么辛苦？”

丁方伟有些迟疑，可是看到王照海很坚定的想知道答案的表情，就说：“其实我每天下班之后都去一个小餐馆帮忙洗碗。他们生意很好。我要一直做到晚上九点钟，所以回来就有点晚。”

说到这里，丁方伟似乎反而解脱了。他倒了杯水，喝完了水，他平静了很多，说：“海哥，你知道我手头很紧。我每天下班很早，于是我就到处找兼职的工作机会，感觉小餐馆可能会需要人手，我就找了好几家。结果运气还不错，最后还真给我在公司附近找到一家小店子。他们生意很好，老板和老板娘根本忙不过来，一听到我愿意晚上去洗碗，他们马上就同意了。我每天过去就洗洗碗，他们给我免费吃晚饭，还能赚点零花钱，早餐钱就有了。公司中午有工作餐，不用花钱。撑到发工资完全没问题了！”

丁方伟的话让王照海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丁方伟却显得很无所谓，说：“其实深圳比家里容易赚钱多了，只要动动脑筋，人肯干，怎么都能养活自己。虽然辛苦一点，但是总是有希望，我喜欢这里。”

张山这时走到丁方伟的身边，伸出一只手，像是击掌，又像是握手地来了一下，说：“加油，只要我们努力，总会有机会的。”

丁方伟还以为张山只是鼓励他，对张山说：“谢谢山哥，有你们的支持，我一定会挺过去的。”

王照海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想想自己也该回宿舍去了。两个人知道他要回去，小屋里只有一张上下铺的架子床，也没法留他，都说要送他。王照海制止了他们，说：“不早了，别送来送去的了，早点休息吧！”

告别了他们两个人，王照海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路上还是很热闹。一些还穿着工衣的小伙子和小姑娘，说说笑笑着走过来，这里几个，那里几个，买了夜宵吃。王照海知道这些人可能是刚刚才加完班，很多人觉得一天工作了十几个小时，到了这个时候应该马上洗澡、睡觉了。可这些年轻的工友们大多还是会选择出来吃点夜宵，聊聊他们工作中的趣事。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忙碌了一天，只有这个时候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只有这个时候才让他们在紧张繁忙的工作之余有了一点真正的生活的气息，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血肉的机器，也是一个有正常情感的人。在王照海眼里，他们很多人都过得很艰难，但是他们很多人都希望有机会能够在这个城市扎根，想成为这个充满活力的城市的一部分。

第二天上班一看到李娟，王照海就问：“怎么样？能帮张山介绍吗？”

李娟点点头说：“我老公他们公司目前还真需要人。不过他们不需要生产人员，你也知道，我老公他们公司是一个销售公司。他们在招售后技术服务人员，主要的工作是给客户做维修。张山懂这个吗？”

王照海本来想说张山不懂的，可最后说出来的却是：“张山大学就是学机电的，在上一家公司也经常接触SMT机器。多少还是懂一些的。”

李娟说：“那就行，你记一下我老公的手机号，具体的问题让张山直接找我老公吧。免得我们两个传来传去还容易搞错。”

王照海谢过李娟之后本来想马上打电话给张山，可是转念又想了想，还是决定晚上回去好好和张山商量一下。

晚上，张山听王照海说招聘的职务是售后服务后，不禁有些失望，好一会儿才说：“这个恐怕我搞不定吧！我都没做过这个。”

王照海鼓励张山说：“你不是在学习SMT的知识吗？你平时也在自学设备知识，海从赵明辉那里借过相关的书看，你又是学机电的。试一下不可以吗？”

张山摇头说：“做过和没做过还是不一样的。虽然我是学机电的，但是你也知道，书里面说的都是一些抽象的理论知识，碰到了实际问题，很难帮上多少忙的。只能说有了这个基础，以后做的时候学得快一点而已。我现在去面试，根本没有经验，别人不会要我的。这几天，我也投了不少公司了，基本上一听到没有相关工作经验就把简历往外推。”

两个聊来聊去，最后张山还是认为这份工作希望不大。快十点的时候，丁方伟回来了，看到王照海在这里，有些意外，说：“海哥又过来了。”

王照海解释说：“我和张山在聊找工作的事情，现在有份售后维修的工作可以介绍，但是张山没有维修的经验。正犯愁呢。”

丁方伟走过来，说：“到底怎么回事？能详细说说吗？”

听王照海解释完了之后，丁方伟说：“为什么不试试呢？如果想做这份工作，就去试试呗！”

“可是我没有维修的工作经验啊。”张山连忙强调。

丁方伟笑着摇头，说：“经验都是从无到有的呀！任何一个公司都希望应聘者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来了就能用。但是他们招聘到的人真的是什么都懂吗？不见得吧？招聘要求其实只是他们的一个期望而已。只要你能够搞定工作，有时候他们也不会那么死板的。你去试试就还有机会，不试一下，根本连机会都没有。你难倒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

张山想了想，说：“试一下是可以，但是估计人事一看简历，没有SMT维修经验可能马上就把简历扔一边了。”

丁方伟说：“SMT维修经验不是核心问题。关键是你是否能搞定这份工作。”

张山说：“以前在内地工作的时候，我就是做维修，不过修的不是SMT设备。我在上一家公司做的时候，公司用的倒是SMT设备，但是我是做生产，不是维修。所以，还是没有SMT维修经验。现在做，肯定不熟，要看原理图。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生手。如果能够做一段时间，我想基本的问题我应该能够搞定。”

丁方伟一拍大腿，说：“这就够了呀？你先做进去，自己勤快一点，平时多花一些时间学习。而且常见的问题一般就那么几个，一般来说，你只要先把这几种问题搞清楚，就能呆下去。”

王照海提醒丁方伟：“可现在不是没办法进去嘛！”

丁方伟问：“你们就是担心简历的问题吧？”看到他们没有说话，丁方伟说：“这简直不是问题。你就说自己有一些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就得了。先进去再说！”

张山说：“你的意思是伪造简历？这样万一被发现了，辉哥会很难为情的吧？这种事我可做不来。”

丁方伟急得摇头，说：“你不能太死板。你如果能够搞定这份工作，又怎么会被发现？如果不被发现，介绍人怎么会难堪？所以，关键就是你能不能搞定，如果能，就决不要让机会溜走。”

看到他们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丁方伟继续劝说：“其实我做销售经常碰到这样的事情，我们没有完全达到客户的要求，或者客户没打算见我。我难道要掉头回去吗？那样的话，做销售估计只能喝西北风去了。我的办法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混进去，见上面再说。我不少的客户就是这么来的。当然了，有的时候，我被别人三言两语就打发出去了，不过这有什么？被客户打发走不丢人，没有订单才丢人！”

王照海和张山面对面看了几秒钟，王照海点了点头。张山也咬咬牙说：“那就试一把，感觉错过了这个机会挺可惜的。不过我得告诉赵明辉真实的情况，别人热心帮忙，不能害他。他知道情况之后愿意帮忙最好，不愿意帮忙就算了。”

王照海点头说：“就这么办吧！”

张山转过头对丁方伟说：“兄弟，这回要成了，真得先感谢你。你不说，我还真做不出来。”

丁方伟笑得很开心，说：“山哥是实在人，其实对于我们做销售的，这就是家常便饭。国外不是有部片子叫《真实的谎言》吗？我们这就是真实的谎言！”

张山这时也下定了决心，说：“那我怎么联系他们呢？”

王照海连忙给了张山赵明辉的电话，张山说：“我明天一早就联系他！”

丁方伟这时反对说：“最好不要早上打这个电话，打这种电话最适合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到四点。因为在那个时候，不少人手头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也需要放松一下了。这个时候心情一般都不错。找人办事最适合！”

王照海感慨地说：“你这么一说，我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我现在基本上也就是三四点感觉轻松一些，而且忙活了大半天，我也喜欢在这个时候休息一下，然后再整理一下资料，准备明天的工作。我自己天天这样做，但是从来没有意识到你说的问题。”

丁方伟连忙说：“我们做的事情不一样，销售就喜欢天天琢磨别人怎么想怎么做，和你们做内部管理不一样。海哥协调那么多部门做事，我要是有这个本事就好了。”

王照海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聊了几句明天和赵明辉联系要注意的问题之后，王照海起身回公司宿舍区了。

第二天下午，张山按照丁方伟的建议在下午三点半打了一个电话给赵明辉。电话里面张山把实际情况都告诉了赵明辉，然后心怀忐忑地等待赵明辉的意见。

赵明辉想了想说：“是有一点问题，不过这个应该还是可以操作的。”

张山心里一紧，问：“有什么问题呢？”

赵明辉问：“你是想做售后呢？还是想做工厂管理？不会是因为一时没有合适的工作才想做售后的吧？”

张山坚定地说：“我想做售后，窝在工厂里面有什么意思啊？做售后出去见识的机会多，以后发展的空间也更大一些。如果有机会选择，我一定做售后！”

赵明辉点头说：“喜欢做就好办了。你这人是很肯学的，上次春节你到我家，我就记得你了。没有经验其实不要紧，我们原来的那个售后，说是有经验，很多问题还是要打电话回来咨询老师傅。他最多也就能够搞定一些简单的问题。还懒得要死，总是叫不动他。我觉得你肯定能够比他做得好。”

张山感到心里踏实多了，说：“你放心，我肯定会努力学习，尽快上手，一定不会让你难堪的。”

电话那头传过来赵明辉的笑声，说：“这个我相信，虽然我们也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我相信我没看错。你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所以我才愿意帮你。”

停顿了一下，赵明辉接着说：“这样吧，我们还是要做一些准备。你的简历确实得改改，不然人事那一关不好过。你就写你有半年的SMT维修经验吧。你给一个邮箱我，我这边给一些我们的产品资料给你，你这几天回去准备一下。我想办法给你争取一点时间。估计要过个把星期才能面试，这几天你就多熟悉我们的产品资料。面试问的问题一般比较简单，你搞清楚这些资料就问题不大。至于进了公司之后就看你的造化了”

张山告诉了赵明辉自己的邮箱，赵明辉说：“回头你去收一下邮件。如果没有收到我发过去的资料，就告诉我。后面就看你的啦！”

挂掉电话之后，张山还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如此顺利，感觉像是在梦中一样。那个了无生机、黯淡无光的小屋此刻看起来似乎也是蓬荜生辉了。陶醉了一会儿之后，他几乎是连走带跳地去了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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