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中午来爷爷家吃饭吧,爷爷早上出门带你买烧饼。”
不知道在爷爷的故事里,我是什么样的。...
2017年3月11日
落后星球上第436天
萧翊刚上小学那会儿,住得离爷爷家还比较远。
那时候爷爷是市中心的“钉子户”,守着即将拆迁的老屋,指望能分到一两套附近的新房。萧翊是住在市郊的野丫头,所以每周进城去爷爷家都是很开心的。
最喜欢的是夏天,爷孙俩坐在矮矮的木头饭桌前,大口喝着绿豆稀饭,吃烧饼蘸麻油。梦里,忽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小饭桌,上面摆着两大碗放凉了的绿豆稀饭,一小碟浸在麻油里的稀胡椒酱,还有一袋还留有余温的烧饼。
啊,这是到了爷爷家。
深褐色的四方形桌子,遍布一道道不知哪儿来划痕。
有时候芝麻掉进了这些沟壑里,萧翊就按照爷爷讲的故事里那个穷酸老夫子的样子,舔一舔指尖,粘起芝麻粒放进嘴里,舍不得把它们丢掉。
而且爷爷说,“饭不吃干净脸上会长麻子。”
每次想到这样的午饭,总是两人安静地各自吃饭的场景,一句对话都没有,但就是感到踏实。
拿到了三套“黄金地段”的房子,碰巧组成了个三角形,于是萧翊和妹妹两家人便高高兴兴地搬了过来。
住得近了,走动得反而不那么勤快了。
萧翊也不记得自己一天到晚在忙什么,但好像就是不像以前那样热衷于往爷爷家跑了。
后来,爷爷开始用糖衣炮弹做诱饵,每逢周六就打个电话过来:“小翊啊,今天来爷爷家嘛?爷爷给你和玥玥发工资。”
“哦,原来一直以来,爷爷都定期给妹妹零花钱啊,难怪她经常去那儿。”
萧翊那会儿大概还没有参透金钱的价值,连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嘴上答应着,实际上有没有去,现在是一点儿也记不清了。再后来,一个周五的晚上,又接到爷爷的电话。
“小翊啊,明天中午来爷爷家吃饭吧,爷爷早上出门带你买烧饼。”
第二天一大早,萧翊就去小饭桌前报到了。
那是幅怎样的画面?
大清早,通向菜市场的小路上摆着三三两两的早点摊。爷爷骑着那辆凤凰260穿过逐渐聚集的白色水气,买烧饼给萧翊吃。
这景象在当时的萧翊可不会想到,这是长大之后的她每次回忆起爷爷时一定会出现的。
有点儿像,你在路边看见个乞讨的人,突然好奇起他的星座来,然后突然意识到:哦,他也是有星座的?他也是个有生活有故事的人呢。又有点儿像,看完小说,突然想知道里面的坏人,或是某个路人甲会怎么讲这个故事。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和爷爷近了许多。看见了他的笑脸,以及那笑容背后很多很多的经历。那笑容带着温度,暖暖的。后面透着阳光,却不刺眼。
不知道在爷爷的故事里,萧翊是什么样的呢?再后来,萧翊上了初中,烧饼也不管用了。
逢年过节去爷爷家吃饭,平时则很少过去了。
萧翊高二那年,爷爷去世。
在家里的时候姐妹俩都没哭,在殡仪馆里也没哭。到了墓地烧了纸钱,萧翊望着远处的坟头发呆,走在旁边的妹妹转过头对着她说“这世上少了个疼爱我们的人了”,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往后每年清明,家里的大人们都会一起去给爷爷上坟,萧翊却是再没去过。墓地太远,不想去。不过她倒完全不觉得愧疚,毕竟爷爷知道自己一直挂念着他。
话说自打爷爷走了之后,萧翊就不怕鬼了,因为他们也是和爷爷一样的,不会对我不好的吧。
那天看相声,里面的人说:“谁要是敢欺负我,就让我爷爷把他带走!”
瞬间感觉自己在那边也是有人罩着的。
今儿怎么就哭了?
明明是很美好的画面,是熟悉的小饭桌。细细想来,对于稀饭加烧饼的记忆,真的就停留在爷爷打来电话之后的那天中午。
自那之后,好像再也没见过那样的一顿饭,更别说吃到了。
现在,到了夏天,自己家煮煮绿豆汤是常有,但绿豆稀饭早就不做了。外面烧饼的做法也变了,买不到当年那么大个儿那么饱满的了。稀胡椒酱也不容易找得到。
这样的两件食物,以后怕是再也吃不到了。
一辈子虽然长。但有些事情,哪怕再平常、自己再喜欢,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哭就哭吧,挺好。
那些曾经憋回去的眼泪,原来无论隔了多少年,迟早还是得流下来的。
今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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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时间凌晨3:15,擦干眼泪还想再睡一会儿。
祝好梦。
“不知道在爷爷的故事里
我是什么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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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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