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说丨下班

晚安，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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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

就快十二点了，我终于拖着快要瘫倒的身躯打卡下班。最近超市周年庆，大力的折扣仿佛给附近的大妈打了一针兴奋剂，以一种要把超市搬回家的气势横扫了货架，作为收银员的我，工作强度几乎是平时的一倍。

熬了两天，今天终于是最后一天了，却因为一时疏忽，居然错收了一张一百元的假币。我今天的加班费算是打水漂了，还被经理大骂一顿，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泄，只想快点回家睡一觉，忘记今天的一切。

如果是一个月前，我一定没有这么坚强。

那时候我的男朋友，噢不，是前男友还跟我住在一起，我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哭诉我工作中的委屈，然后等待他百般宠溺的安慰。

他在流水线上做工，因为是按件计工资，其实挺忙的，但他从来不会不接我的电话，甚至从不让我的电话响第二声。我最喜欢的，就是听他穿过车间嘈杂的机器轰鸣传来那一声温柔的“喂”。

我原以为互相依赖就是最好的爱情，却没有意识到在爱情的天平上，我们已经失衡了。一味的索取容易成为习惯，而一味的付出则令人疲惫，爱情输给了我的幼稚、他的善良。

他走了，悄无声息，又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我。

我很没用地大哭了几天，大病了一场，然后又很没用地从床上爬起来，乖乖去上班。在这座城市里，我没有矫情的资格，我得先活下去。

如果这个时候妹妹在我家就好了，我心里想。虽然平时一点也不想见到她，但分手之后愈发觉得自己太孤单了，在这种满腹委屈的夜晚，哪怕是有一个人来拌拌嘴吵吵架，心里也能舒服些。

妹妹和我在一个城市里，但我们很少见面。她在大排档里做啤酒推销，就是那种穿着超短裙和过膝长靴，在你点菜的时候会顺便过来问你要不要一打XX啤酒的啤酒妹。

大排档都是晚上营业，做到凌晨两三点，有时候为了多卖些，还得陪客人喝几杯。所以她基本都是白天睡觉，晚上上班，很难能跟她见个面，吃顿饭。

我看不起她的工作，像个陪酒的，但她觉得自己有分寸，挣得又比我多，反倒经常奚落我。我们就是吵出来的感情，没法住一起，否则一定会每天都打架，从小就这样。

我看看表，十二点，这个时间应该是她生意最火的时候吧。我拢了拢大衣的领口，大步往前走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尤其是在晚上，妹妹还穿着短裙，想来一定很冷。在这里活着真不容易，还不如一起回老家去得了，我有时会自暴自弃地这么想。

忽然，大衣的口袋震动了一下，是手机。我掏出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下意识以为是男友，兴奋得赶紧滑动接听：“喂？”

“喂……姐姐你好。”

那边是个有点熟悉的男声，叫我“姐姐”，我一下便反应过来，是我妹妹的男朋友。他是个快递员，人倒是不错，也很上进，但就是长得次了点，身短手长，像个灵长类动物，跟我高挑白皙的妹妹很不相称，所以我一直反对他们交往。但妹妹不听，她大概已经习惯跟我唱反调了，我越反对她倒越起劲，这不，居然连我的电话都有了。

“是你啊，怎么了。”我口气明显僵硬了一些。

“啊……那个，”他结结巴巴地说出妹妹的名字，好像急于措辞，又难以启齿似的，说：“……她、她被车撞了，啊，也不是很严重，现在在家里，您能过来一趟吗？”

“什么！？”我仿佛被雷劈中，已经散架的全身又通电般复苏了，忍不住大叫起来：“撞哪了？那个司机呢！？”

那边还是结结巴巴的：“啊，您别紧张，不是很严重的……”

“什么叫不是很严重！”我急得直跺脚：“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她……她想见你。”

“知道了，我马上过来！”我气急败坏地挂掉电话，开始拔足狂奔。

这个家伙，肯定过马路又在玩手机，我都说了她多少遍了，就是不听！净添乱！难道不知道我刚刚失恋吗？难道不知道我今天受了委屈吗？难道不知道我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吗？为什么这么不懂事，为什么要现在出事啊？愚蠢！幼稚！累赘！我心里把一切的不满都挂在嘴边碎碎念着，今天已经够烦了，我就像一个已经点着的煤气罐，再不发泄一下怕是会当街自爆。

妹妹家离超市不太远，我不多久就跑到了。一边是着急，一边是生气，我气势汹汹地闯进小区，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冲上了楼。

“叮咚”，我按响她家的门铃，心里已经打好草稿，见到受伤的她要怎么好好教训一顿了。

只听门里一阵响动，门开了。是她男朋友，但奇怪的是，屋里没开灯，一片漆黑。我边往里走，边没好气地说：“怎么回事，她睡了吗？”

她男朋友还没回答，忽然，只听得“啪”一声响，吓了我一跳。

灯打开了，小屋里一片敞亮，漫天飞舞着彩色的小纸片，好像置身于舞台的中央，一种莫名其妙的温馨氛围扑面而来。我的妹妹拿着刚刚打开的礼炮，完好无缺地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捧着一个粉红色的生日蛋糕，笑盈盈地对我说：“姐姐，生日快乐！”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大概只停住那么一秒钟，泪水就从脸上滑落下来，滴到脚下柔软情的混凝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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