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野谭》：第4章 权臣(1)

------第4章 权臣(1)------



才个把月，征讨多翡国的军队就已经初见模样了。这一战上将军泰准为首的骑兵队做先锋，世缘亲自出征。

星象官选的是个下弦月明亮的幽静的夜晚。为战事做准备的过程也没有混乱不堪，一切都很顺利。在整理的干净整洁的大殿寝宫里，世缘与女珍对视而坐。

“许久未见。”

虽然女珍沐浴完香浴，身穿隐约透着肌肤的单衫，却没有让人不知所措的困惑。注视着女珍的世缘，眼神也并非蕴含着男女之情。

“原来如此。”

低声而礼貌的对话继续着。时间虽然幽静但也就停留于此，许久才聚在寝宫的夫妇，对话却无关二人。

“臣妾听说了。”

“什么？”

“您就要出征了。”

听完女珍的话仰着头的世缘低声说道。

“讨伐的地方虽小，但也是个国家所以称作远征，其实也没到那个程度。”

世缘的语气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能够确定的是他的话里没有一点温情。

“尽管如此，所谓战争……不是很危险的吗？”

一直保持着完美无暇的优雅的女珍，脸庞很美，就算客观地来看，女珍也足以是成群男人向往的美人。可是已经国婚过了三年的现在，世缘也没有用火热的眼神注视过女珍。

第一次见面时女珍还是少女，而世缘也是下巴刚刚开始冒胡须的少年，现在二人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可是，这期间什么都没有变的事实让女珍偶尔感到可怕压抑。

“士兵充足，又有猛将做上将，你就不用挂心了。”

世缘用说明的口吻解释着，可他说的可是战争。飞箭如雨，随意穿透人的血肉和骨头，命也如落叶般凋落的战争。就算说着那么危险的事情，脸色还是平静如明镜一般的世缘，让女珍心里一角不觉打了个寒颤。作为妻子，看着三年的时间变得越来越不能让人捉摸透的世缘，感到的不仅仅是陌生。如果可以，她想亲手为他准备战袍和兵器，可是这种似近非远的距离让她无能为力。

“是陛下真心同意出征吗？还是听从了一介臣子言辞？”

女珍干脆的一句话让世缘瞅向了她。话一出口，女珍就知道自己的话惹到了世缘。可是看着一点位置也不留给自己的世缘，她又抑制不住无可奈何的愤怒。

“是我的意思。”

世缘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中宫也知道寡人喜欢狩猎。”

世缘没有特意为了说得更残忍而从牙缝里蹦出字来，可是没有感情的声音比蕴含感情的话更让人听起来心寒。虽说世缘对谁都是少言短语，但偶尔听到他对自己说的话，女珍还是会像有被害妄想症一样，总觉得他话中有话，有种责备厌恶自己的感觉。

“这次可是要征讨一个国家，比陛下一直以来进行过的狩猎都要庞大。”

每每从世缘那儿尝到那种感觉后，她就像要保护自己一样，话变得更尖锐。对于世缘对自己毫无感情的举动，女珍想告诉他自己也可以很冷淡。

“你说得对。”

可是对于自己冷漠的反应，世缘总是毫无感觉，这让女珍很茫然。我该怎么样才能打破这个男人的平静呢？

“杨殿娘娘，该就寝了。”

女珍的手还在颤抖着的时候，从外面传来了尚宫的就寝禀告，世缘一言不发地钻进了被子里。接着灯熄了，夜就这样开始了。不过没有热火燃烧的时刻，无限幽静的夜里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寂静流动在其中。

第二天清晨，睁开眼睛的女珍发现身旁熟睡的世缘已经不在了。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女珍下意识地摸了摸已经没有温度的被褥，突然从单衫前襟里翻出一个小绸缎荷包。从昨天来寝宫时就一直怀揣在胸前的绸缎荷包里装着战场上保护性命的护身符。

想交给他的，却不想没交出去。不。就算给他了，他会接受吗？也许他不会要的。女珍使劲握紧了装着护身符的荷包。事实上女珍不好意思向世缘传达这种东西，她连被爱的资格，作为女人被他抱的资格，要求他留在自己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身体流的血。

女珍想了想了自己的父亲枪。

***

凌晨拂晓之际，骑兵队和步兵五千人马为了踏平多翡国上路了。先锋是身披战甲的世缘，身边骑着白马的就是受他宠爱的泰准。虽说是五千士兵，但那只不过是单纯的兵马的数量。实际上还有装着士兵每个人的侍从和军需品的车，所以数量已经远远超越了五千。

行军到达小山脉关门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的深夜，一到小山脉山脚下，泰准就临时性的安营扎寨并派去了探子。

“敌人虽然没有什么气势，但越过小山脉进入多翡国的关门就只有这么一个，如果大意地攻打这个窄道，一定会有难度。”

一顿饭的工夫，听着探子的回报，世缘严肃地点了点头，身边的泰准轻声呈上道：

“只用我们骑兵破关门也没有一点问题，结果可以说明一切。”

不过世缘没有草率地决定，而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摊在眼前的地图。士兵们丝毫没有困乏的神色，无心打量着山脊线的世缘，用手敲击着地图上--较矮的山脊线。

“这里的地形怎么样？树木茂盛吗？还是有树林吗？”

看着世缘指着的地方，探子回禀道：

“不，陛下。前几年发生了一次山崩，现在还不怎么茂盛。”

世缘点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不能把獐子赶到林子里……”

多少动用了五千而出动的狩猎，为了捕获猎物出的征就要收获点什么才回去。

“去吩咐把投石器的火药增加到两倍。反正破不了关门也不能带着投石器过小山脉，一定要好好装备铁球和火药，不光要想着过关门，更要想着破关门。一到子时，就燃起黑烟告诉水军到了海边。”

“是，陛下。”

世缘转过来看着泰准。

“你现在就出去告诉骑兵把稻草粘在马蹄上，必须要快，不能让马叫出声，必要时给马戴上马嚼子。”

世缘镇定地低头看着地图的山脊线。

“要越过山取下敌人的首级。”

稍候所有准备都完成的时候，世缘和泰准以及其他参谋们就爬上矮山脊俯瞰沉睡在幽静夜里的多翡国。子时已过，与到达海岸的水军也完成了通信。留心看着远处守着多翡国小山脉的城火，世缘低声说道：

“丑时一到就一齐冲下去，向各阵地下达命令！”

守着小山脉关门的两个关兵今天也无所事事地来回晃着。父王死后，三兄弟相互激烈地你争我斗也已经快有十年了，国内一片混乱狼藉也很久了。

“这算什么事啊，正值农忙期的。”

“谁说不是……去年也是这个时候闹什么内讧，搞得庄稼颗粒未收。今年要还是这样，冬天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这样看来，看这三个家伙互相争斗的样子现在也已经忍无可忍了，不能来个人把他们三个痛打一顿都赶走吗？”

两个小兵边发发没用的牢骚，边把枪靠墙放着伸起了懒腰。没一会儿，放着好好的枪哐当滑向一边倒了。小兵嘴里边厌烦地念叨着怎么回事，一边捡起枪靠在墙边，不想又倒了下去。怎么回事？说着弯腰去捡枪。地微弱地抖动，后背传来的阴森的感觉让小兵猛地抬起了头，从如泼墨般漆黑的夜的另一边传来的口哨声一样的声音越来越近。

“那是？！”

刚刚反应过来是什么的瞬间，两个士兵已经与爆炸的城墙碎块一齐飞上了天空。夜空里响起的口哨声原来是炮弹破风飞来的声音。与此同时，隐约模糊的雷鸣般声音下，在山顶的世缘拉紧缰绳，双腿用力拍击马腹，海边的火箭几乎与他同时飞向了高空。

“冲啊！”

战斗就这样开始了。从小山脉的矮山脊传来的抖动声，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瞬间扩散开来，震动着地心。随意发射向关门的炮火，就像盛大而凄惨的烟花照亮了整个黑夜。长时间沉陷在内乱中的乌合之众们在一批批精锐部队面前如落叶般人仰马翻，混乱一片。骑兵在前如斩刀一般开出路来，防御步兵随后收拾残兵败将，其后有部队战甲弓箭手掩护。

刚到丑时，在猛烈地攻击下，三兄弟的兵卒连烽火都没来得及点燃就全部倒下了。三兄弟过分不和，以至于知道了关门被破后也没有打算增加支援，而是先盘算着自己的地盘错过了良好的时机。如果三兄弟后来联盟的话，也就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下多翡国的宫城。三人占领的战场各不相同使得精兵强将都丢了性命，一直以来他们一点也不了解自己掌管经营的地方，老三占领着多翡国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停有多艘舰船的海岸，可也就在昏头昏脑稀里糊涂中掉了脑袋。

剩下的兵力和投石器，通过打开的关门陆陆续续进入城内，包围宫殿投入了猛攻。碧玉装饰的豪华城墙如灰尘般散落倾倒。在悠久的岁月中留下来的值得怀念的建筑在散落的炮火中比孩童用沙堆积的城堡还要无力地倒下了。兵器交锋的声音和砍杀声充斥着四周，震耳欲聋。世缘把剑戳进了守城护卫的心脏。

“如有抗者，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刚才还像炒豆子一样乱跳一气的多翡国的士兵们，听到世缘震耳欲聋的高喊，顿时都放下武器跪倒在地。就在世缘刺进持枪抵抗的宫殿守卫的心脏时，白石和玉石打造的美丽宫殿像盖上了红色绸缎般，被飘散的火花、鲜血和尸体染成了鲜红色。

“陛下！”

在泰准的高喊下回过头来的世缘发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弓箭手，弓箭手已经拉满弓瞄准了他。当世缘发觉正对着自己眼睛的弓箭时，弓箭手已经放开了箭弦，近在咫尺。飞来的箭比为了躲避而紧张的肌肉更快，世缘瞬间已经确信那把箭就要穿透自己的身体。

一步之差，泰准上前一步，在箭和世缘之间挥舞着剑锋。最终弓箭手的箭射中了泰准的肩膀，而中了他剑的士兵如稻草般倒地。

“您没事吧？”

虽然把这场战争想成是猎捕獐子，但真正实战的瞬间让人不寒而栗，泰准毫不犹豫地折断了胳膊上的箭。

“是你救了我。””

“这是臣应该做的。”

看着反而嬉笑着回答的泰准的脸，世缘有了种平生未有的奇妙的感觉，为了自己这样毫不犹豫奋身不顾的人还是第一次。

“是吗？”

世缘无意地回答的瞬间响起了有力的螺角声，这是攻城胜利的信号。海那边也升起了风筝，战斗胜败已有分晓了。

***

“公主大人！”

宫殿的最深处，嘉琳从刚才起就一直侧耳倾听着这些可怕的声音，她连忙打开门看着直冒冷汗的侍女掌管。随后跟来的最后几个宫人整理所需行李的时候，侍女掌管，同时也是将嘉琳抚养到现在的奶娘，迅速地帮最后一名王孙嘉琳穿上了男装。

“再晚就危险了，幸好后园的秘密通路还没有被发现，要赶快动身。”

看着给自己腰上系好腰带的奶娘一脸被吓坏的样子，嘉琳却毫无所觉，她反而认为此刻在这个别宫里所发生的混乱是自己被幽闭之后的第一次。

把嘉琳如阳光般卷曲着的金发紧紧地盘起来包在头巾里后，奶娘抓起了公主的手，服侍的佣人也就只有几个侍女和太监，其他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就算保住性命从此处逃脱，将来要遭遇的苦难也是难以承受的。想着嘉琳怎样也不能躲过苦难的今后，奶娘就泪流不止。

“请赶快！秘密通路被发现的那时就……”

奶娘咬紧嘴唇努力忍住接下来的话。刀枪剑交锋的声音乘着火花飘散的风传来，那越来越近的声音让奶娘提心吊胆。

“侍女掌管！这边！”

通路被伪装掩饰得很好，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后援一到，太监就扒开了盖上通路的藤枝。只要翻过这面墙，就进入了通向树林直至海岸的小道。到了海岸坐上船就能到另一片土地。

“啊啊！”

这时从后面传来的惨叫声让所有人的脸都青了。刚才还在掩护的年轻侍女的后背腰上就被插上几支箭，露出的箭羽在风中抖动。侍女毅然决然地挡在前面，其他人也如此侍女同样的下场。身后传来吵杂而沉甸甸的脚步声，剩下的太监赶忙弯下身子腾出背，奶娘见此连忙推起嘉琳和太监一起撑在下面好让她翻过墙去。

“……”

嘉琳下意识地抓住了奶娘的胳膊，她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因为知道所以伸手去抓住了奶娘，奶娘依依不舍地用手抚摸着嘉琳的脸颊。虽生为王的女儿，但一出生的瞬间就被抛弃，是自己养育了王的血脉。

太监勉强支撑着向上挣扎着的嘉琳，背后被剑尖刺中，惨叫着倒下了。支撑的力量突然间少了，嘉琳一头栽回到地上，现在挡在她面前的就只有最后一个宫人侍女掌管了。

“你是谁？”

泰准大喊着，却没有任何回答。泰准紧握着滴着鲜血的剑，慢慢地走过去。他的身后是处理完宫内最后一个人赶来支援的世缘。泰准正准备用剑敲打缩成一团的嘉琳，侍女掌管坚决地挡在了前面。

“你后面的人是谁？”

世缘感觉她跟胡乱逃跑的残兵不同就问道，可是侍女掌管只摆出一副坚决的神情，没有其他任何表情。世缘慢慢朝侍女掌管身后缩成一团的那个身影看去，指着说：

“看来是重要的人。”

当沾满刚才倒下的太监的血的剑尖提到下巴尖时，侍女掌管的脸一下变得苍白。

“你该听得懂我说的什么，为什么不回答？”

多翡国虽是异族，但作为瀚国的属国已经在南边的土地上生活了数个世纪，习俗略有不同，语言是相通的。侍女掌管朝着穿着坚实盔甲的世缘慢慢摇着头。

“不是什么人。”

瞬间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是最后一搏，侍女掌管拿出袖中藏着的匕首扑了上去。在侍女掌管还没有挥舞胳膊前就被身后飞来的一支箭射中了心脏。嘉琳瞪大了眼睛看着奶娘弥留之际倒下的背影，匕首从断气的侍女掌管手中落下的声音回响在战场上。世缘看看命绝的老宫人，又看了看她至死保护的人。

火球落在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火摊，世缘带着一副照映着红光的压迫感一步步走向嘉琳，他看到了逃跑途中从头巾里滑落出来的金发丝。作为属国的这些年，两国联姻频繁，百姓间的模样也很相近，但金发蓝眼是多翡国王室的象征性特点。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89395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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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出版小说小说 《世野谭》

作者：[韩]曹恩爱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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