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涛｜昔孟母三迁

只是，搬家买房是要花钱的，少则十几万，多则过百万，哪里是说掏就掏得出来的？...

可能是受电视上儿童节目的影响，女儿对三字经发生了兴趣。带她逛书店时，她自作主张买了本《百家姓与三字经》，回到家里咿咿呀呀地背诵起来。背到“昔孟母，择邻处”时，需要我讲解，我就给她讲了孟母三迁的故事。我记得有一迁是因为邻居是杀猪的，拐带得小孟天天拎把木头刀当虚拟屠夫。另外两迁记不清了，反正这孟母是了不起的，为了让孩子有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多次搬家，终于为我们贡献了一个大学者。

我不知道如果孟母遇到像我家楼下这样的邻居，是不是也会考虑搬家的事。我家楼下两口子爱吵架，尤其爱深夜吵架。子时前后，半个楼的住户被从睡梦中惊醒，支起耳朵，仔细搜寻他们发出的任何声响，这时的我们，好像已被培养成了一群窥阴者，在集体熬夜。谁都无法知道他们吵架的因由，因为在体现实质内容的阶段，他们争吵的声音压得还比较低，传不到楼上来。等声音突然拔高以后，就光剩下赤裸裸的骂人话了，恶毒，单调，只涉及母亲与生殖器官。更大的声响是摔东西，花瓶或酒瓶落地的声音都很大，很清脆。有时他们还会动手厮打，拳头与身体某个部位接触的声音也很大，但是明显有些闷。在这个阶段，他们那个五岁或六岁的儿子的声音就会加入进来，凄切惨号，能完整表达意思的话一般只有一句，是针对他母亲的：你别吱声了，你别吱声了！这时，我女儿就会发挥形象，猜测说：那个小弟弟肯定是在搂着他妈妈的大腿。

孩子参与，战事收场。这时我要想尽办法让女儿迅速进入睡眠状态，因为我担心，隔上一段时间后，孩子睡了，他们会开始过夫妻生活。我的担心大多数时候都会落空，但偶尔真的发生一次，那就是个惊天动地。他们节奏分明，叫声响亮，少儿不宜，成人也不宜。连岳先生曾遇到过楼上住有怨妇，也是和晚归的男人吵完架以后夸张地过生活，连岳分析说，其实用不着这么夸张的，她只不过是在告诉邻居们：别看我们吵得凶，但我们还是很幸福。我倒没有连先生那么刻薄，我理解他们，两个人恶吵一通后，所有的误会、积怨都消解掉了，他们同时开始反省，然后都会在心底产生出一丝歉意，这时节，和好与补偿的愿望鼓涨，过起生活来会格外来劲。如果这时候我的女儿还没睡，对我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我会打开电视，在午夜为数不多的频道里寻找女儿能看的节目。在我故意放大的电视音响中，女儿有时会问：他们的声音不像是吵架了？女儿能这么问，证明她还不太明白。等到她不再问时，我们是不是真就得考虑搬家的事了？

只是，搬家买房是要花钱的，少则十几万，多则过百万，哪里是说掏就掏得出来的？真不知当初孟母怎么会那样有钱，一迁已经把我难住了，她还要三迁，真是让人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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