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丨十年踪迹十年心

 

微信上许知远一篇文章,牵动了我内心的一根引线,使停滞日久的思想轱辘急遽地转动起来,我该写写这十年来的一些心迹...



微信上许知远一篇文章,牵动了我内心的一根引线,使停滞日久的思想轱辘急遽地转动起来,我该写写这十年来的一些心迹了。

许知远的文章是《朋友们》,是他为余杰《火与冰》在台湾再版所作的序言。他回顾了他与孔庆东、余杰、摩罗交往的过程,也分别写了他们三人后来的思想变化和人生际遇,引发了我唏嘘的感慨。

应该承认,余杰是给我思想震动非常大的一个北大学子。上世纪90年代末,他的《火与冰》一书风行,洛阳纸贵。那种感觉,就像是久居地牢的囚犯,突然发现门缝里漏进了几丝亮光。这种烛光似的微弱光芒,给了千万囚犯呼吸的力量以及解放的希望。即使像我们这种年龄上大于余杰的一批人,也长久陷于对余杰文字、思想、勇气、力度的迷恋。他的书,几乎是出一本,我就买一本,而且全部读完。现在看来,这种情形非常类似于久渴的旅人,狂喜于买到的一瓶瓶矿泉水。但矿泉水毕竟是矿泉水,不能解心灵永久之渴。于是,那以后的日子里,我陆续去读卢梭、潘恩、哈耶克、托克维尔、哈维尔、亨廷顿、胡适、顾准、李慎之、钱理群、朱学勤、秦晖等中外思想者的书籍或文章,渐渐使自由精神、民主意识的种子落户在了我的思想深处。有了这样的种子,我很少再彷徨四顾,内心变得坚定,眼光也保持锐利,不管遇上什么人、什么事、什么书,我都不会轻易被欺骗,被颠覆,被洗脑,被收买。



2003年10月16日下午,一个偶然的机缘,由朋友引荐,我见到了居住于北京郊外的老乡摩罗。记得我当时的日记是这样记载的:

当有个男人走进房间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期待已久的摩罗来了。他肩挂一个草绿书包,披件休闲西服,着一双球鞋,是那种在街上随处可见的民工打扮。不同的是,他面部略显苍白,但有棱角,戴宽边眼镜,笑起来就眯了眼。他的笑,是很自然的,牵出一波一波的纹浪,让人宽心和塌实。

摩罗像他后期的文字,给我的感觉既有老大哥般的厚道,也有老人式的慈爱。我们是老乡,所以聊的话题就多围绕家乡的古往今来,有对家乡闭塞保守贫穷的慨叹,也有对家乡赤土的情深。我向他介绍自己写作的情况,他听得非常认真,眼睛一直看着我。我一口一句“老师”的称他,他很谦虚地笑着,叫我不要这样。

《耻辱者手记》之后,摩罗陆续出版了《自由的歌谣》《因幸福而哭泣》《不灭的火焰》,都是通过书商联系出版的。他的文字很难有出版社按正常途径给予接生。听说,他编选了一部随笔文集,叫《思想的尊严》,就怀孕了几年,也不得分娩。

摩罗叫我们去他的新家看看,于是我们见着了他疼爱的儿子和贤惠朴实的妻子。他的儿子才10个月,但胖乎乎的极为可爱,在塑料玩具板上爬来爬去,动这动那,很不安分。摩罗不时地用他长满胡茬的脸去亲他,并崽啊崽啊的叫。我说,摩罗老师你是晚育哦。他笑着说,我是走了太多弯路。



那时我的心情很激动,因为摩罗的书几乎给了我同样的思想震荡,而且因为出身和经历相似,还有着和余杰不一样的亲近感。听说我很想见到余杰,他当即跟余杰打电话,约好晚上一起吃饭。我的日记里是这样写的:

在吃饭的时候,摩罗显得很风趣,总是说些让空气放松的话语。而年轻俊秀的余杰却不同,一边吃着一边说些让空气十分凝重的话题,这和他的文字正是同声相应。

余杰是应摩罗的邀请而来的。看着中等身材的他和他高挑漂亮的妻子迈进包间时,我很有点激动。《香草山》传播很广,我也非常喜欢,所以等他们落座后,我就问他的妻子,你是否就叫宁萱?大家都笑了,他妻子微笑地看着余杰说,宁萱是他虚构的。

余杰和摩罗说着话,一个说得不急不缓,但内容大都是和国人国情有关,很让人听得沉重,一个听得认真,只插进一两句表示自己的看法。看得出,刚从美国回来的余杰又有了很多新的思考和见解。我很佩服他对某些数字的记忆,这些数字都关乎历史及现实。

我也向他提着几个小问题,他仍是沉静地解答,并微微笑着。不会很热烈,但一点也没有傲慢,做到了有礼有节。他的孩子般的脸相和他深沉忧虑的思想给人很大的反差感,也许这正是他不同于别者的地方。

让我最为欣羡的是,他和他的“宁萱”走路总是手拉着手,下楼梯时“宁萱”就挽着他的臂。他们真的是一对金童玉女。

我和余杰就是一面之缘。也许他对我不会有什么印象,但我从此牢牢地记住了他的面容,他的神情,包括对他一往情深的妻子“宁萱”。以后在他不断遭受着来自官方的非法、非人的待遇时,我就想:余杰,就是现代版的十二月党人吧,因为他的妻子多么像十二月党人的妻子!



有一次去香港,我逛书店,看见余杰的新书《致帝国的悼词》,我毫不犹豫地买下。我知道,当你买下一个人的心血之书时,你就是对他默默的最大的支持。后来过关时,我虽然惴惴不安,怕被查抄,但终于吉人天相,顺利捎回。后来很多年,他的文章已经很难在大陆露脸,只有在网络上偶露峥嵘。他对某大员用“影帝”一词形容,虽有点不忍,但确乎传神,于是传遍大江南北。

北京一面,往事如烟。我当时乐观地、天真地感慨道:“摩罗、余杰,当代中国思想文化界的双子星座,看得出,他们是很幸福的。”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可是,十年过去,酒尚温热,灯还亮着吗?走的走了,变的变了,世事沧桑,人心不古。怎一个叹字了得!

摩罗的变化,是我难以预料的。虽然许知远说他本质是一以贯之的,贯穿的是受害者情绪,愤怒与自怜,开始是个人受害,后来是国家受害,使他变成了大家陌生的摩罗。但我无法理喻的是,根植于心的民主、自由理念,怎么会轻易地被自己情绪或者社会环境左右?2003年之后,为了开设专栏之事,我还去过摩罗的家,看着他与逐渐长大的儿子嬉戏,欣羡着他满墙满地的书房,我觉得他已经走出了“耻辱者”的心狱。他写随笔,写小说,关注乡村和乡民,研究人类和社会,正呈一发不可收之最佳状态。那时,他写的专栏随笔,还常常使我们的老总头疼和害怕呢。

2006年6月,应江西师大《读写月报》邀请,摩罗和钱理群先生来到南昌讲学。我一场不落地聆听了他们的精彩报告,受益匪浅。我为此写了一篇长文《这是个可爱的人——钱理群先生印象》。那时,摩罗仍像邻家大哥一样地微笑,一样地淳厚。开了微博之后,我们相互往来,示好与启迪,那种感觉也很不错。可是,他那本奇书《中国站起来》出版后,我也发出许知远一般的惊叹:他怎么成了一个法西斯式的学者?道不同,不相与谋。余杰与他绝交,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我仍然关注着摩罗,我知道,我身上和他有着太多相似的东西,有时候我甚至差点就认同他的民族意识、国家意识了,但我可能离京城太远,皇家文化对我鞭长莫及,所以,我尚能保持一定的清醒和距离。生活中很多朋友,曾经相濡一沫,最后相忘江湖,本来也是常事,可是我们虽然交集不多,有点心灰意冷,但终究还是相互记挂着,至少我是这样。



至于孔庆东,我作为一个编辑,也和他有些交集。他的书,我其实没怎么看过,只读过他零星的文字,特别是博文。他是耐人寻味的一个文化符号,具有浓重的中国特色,无论长相,还是思想。2009年7月,我去青岛参加一个语文教育方面的会议,有幸见到了孔庆东。我给他递上杂志、名片约稿,他很谦逊地接受、点头。他当时做了一场报告,确实很精彩,我至今记得他报告的精粹:语文教师,要做三大家:玩家、杂家、专家。可谓提纲挈领,四两拨千斤。会后,他陆续给了我两篇稿子《语文教育要降温》和《孔乙己考研》,刊发后读者也反映不错。可是,在后来的网络阅读中,我逐渐发现他的言论、思想在嬉笑怒骂之间明显变异且怪诞了,比如他在新加坡上网说朝鲜自由;他鼓动民粹,支持专政;他发明出著名的“三骂”等等。现实里,为了隐私、安全或者自由,人和人本来是需要一定的距离感的,但有些人会逐渐靠近,成为拥趸,而有些人则渐行渐远,远至不可望其项背,甚至产生面目可憎之感。也许,发生这样心理剧变的,远不止是我一人吧!

现代社会的优点,不是你死我活,我败你荣,而应该是在文明、法治的前提下,自己生活,也让别人生活,自己自由,也让别人自由。至少,人格应该是平等的,思想应该是自由的。愿现在的朋友们、过去的朋友们,都自由地生活着!

(2013年12月20日南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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