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

 

冬日的午后,阳光很温暖,此时我又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怀着复杂的心情再次走进小街。穿过人流、车流后的小街似乎已...






冬日的午后,阳光很温暖,此时我又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怀着复杂的心情再次走进小街。穿过人流、车流后的小街似乎已经更小,百余米的石板街已经更窄,似乎已经更清静,没有行人,只有几个老人在门口悠闲晒着太阳话着家常。

这里是当年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县城最繁华的地方。记忆中这里基本全是一层或者两层木房子,有些考究的人家正房两侧的厢房用吊脚楼连成一体,形成一个个天井院落,我们称为“四合井”。街道两边的四合井紧紧相挨,下雨天沿着街边走基本不用打伞,房子临街的那面全部是铺子形式,还有些房子边上插着各式幌子,写着铺名。有风的时候,各色幌子迎风飞扬,“咧咧”作响。



随着时间的变迁,很多人家已经翻修,两层、三层、四层或者更高的各式楼房穿插在四合井中间,但是小街主体还是当年的模样。站在一间房子门口,不经意朝上望望,竟然发现房子上面还保留一段马头墙,这也是小街唯一的一段。马头墙又称风火墙、防火墙、封火墙。因为当年房子基本是木质结构,而且密集,不利于防火,而高高的马头墙,能在相邻民居发生火灾的情况下,起着隔断火源的作用,故而马头墙又称之为封火墙。这段马头墙引起我的极大兴趣,不由得我跟着一个往对面楼房走的人后面上了二楼,站在高处近距离打量这段既有装饰效果又在防火上功不可没的马头墙。蓝天白云下的青砖青瓦石墙有一种古古的美,宁静却又带着沧桑。



我一张张拍着照片,一段段斑驳陆离的石墙、一扇扇虚掩的木门、一个个紧闭的木窗、一户户伸延出来的铺台全部进入我的镜头。终于,路口的老人家忍不住打量。我告诉他,祖父曾经在这里有房产,父亲曾经在这生活过,60年代末,我家迁至城南,我一直在县城生活、学习、工作,从来没有离开过巍巍梅山和悠悠澧水,我想把小街记录下来。他热情做我的“向导”,一户一户给我介绍,他把我当成居住在外面的游子。小街走了几十年,平时匆匆路过,没有刻意去仔细回味记忆中的东西,此刻站在这里,很多记忆深处的东西渐渐清晰。

初中那会儿,燕和艳都住在小街,燕胖艳瘦,一左一右,相距不远,我们常常相约一起上学。站在两家中间的屋檐下一声“燕”或者“艳”。少顷,楼上的左边丝檐雕花窗户闪出一张圆脸,或是右边丝檐雕花窗户闪出一张瓜子脸亦或是一左一右两边丝檐上的少女同时笑如花靥。再少顷,便跑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燕和艳。然后一群女孩子“啪啪啪”追赶着,嬉笑着跑去学校,偶尔还引得一两只不知是谁家鸡或者狗跟着撒欢儿奔跑。







和“向导”踩着吱吱咯咯的石板,我已经记不清艳和燕当年居住的具体房子。如今,艳在市里,很近;燕在京城,很远,虽然时空拉开了我们的距离,但是友谊却随着时间的加长而增长。偶尔,我们会不约而同回忆当年没心没肺的时光,说着在小街鸡飞狗跳的日子。

和“向导”说着过往,老人家也兴趣盎然,指着一户大门告诉我是“陈家祠堂”。祠堂一般是族长行使族权的地方,凡族人违反族规,则在这里被教育和受到处理,直至驱逐出宗祠,所以它是封建道德的法庭;祠堂也是家族的社交场所,祭祀、婚嫁也在这里举行。60年代的运动,这里一度被改为供销社的办公场所,再后来改为私人住所直到今日。旧时族规甚严,基本一个姓一个祠堂,外姓不得入内,族内妇女或未成年儿童,平时也不许擅自入内。小街原本来有两家祠堂,现在只剩这一家。此时,大门虚掩着,小街的老居民还保留着古风,基本白天不上锁。老人推门让我进去,他说主人家必然认识我。





推开虚掩的大门,院子还保留当年的模样,只是四周放着着锅碗瓢盆等居家用品,当年宗祠的森严早已经荡然无存,此刻处处充满普通居民的生活气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我想起这句诗。天井边各个房门紧闭,望着高高的门槛,我还是不敢冒然闯入,毕竟主人家不在。





关好“陈家祠堂”大门,朝前走,另外一家半开的大门里露出一个年代感十足的雕花窗户。我走进去想仔细端详,冷不丁从门后跳出一条半人高的白色大狗狂吠。“不咬人的,这是宠物狗。”老人家解释,我还是不敢前往,却又不舍得离开。“主人在家,我叫他”老人家看出我的心思,他一直很热心。



终于,颤颤巍巍的老主人走了出来,喝止住上窜下跳、不断狂吠的狗。听明我的来意,他大喜,原来他是父亲的老同学,提及父亲,老人家清晰记得父亲成绩很好,是当年学校的大队长。我笑谈,唉,命运不济,父亲一辈子最大的职位就是大队长。说到当年祖母家教甚严,孙辈一人犯错,全部受罚,小街边一长溜跪着挨打的场面,在这里家喻户晓,而现在对于这两位老人家来说,一切恍如昨日。

这家主人姓何,我叫何叔,何叔说他的一生是个传奇,从襁褓到孩提到龆年到弱冠到而立到不惑到知天命到花甲到古稀到耄耋,每个时期都是一个故事,他说他想写一部书,无奈中风落下半身不遂,他颤颤巍巍进厢房给我拿出厚厚的一叠关于他的资料,希望我完成他的愿望。提及他的这栋老房子,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是他太爷爷的祖业。院子保存很完整,干净整洁,中间的天井里种了些花花草草,正好可以享受四合井的阳光和雨水。“这是磉礅,这是石鼓,这是壁板基,这是门洞,这是挑梁 ,这是丝檐......”何叔一一介绍他的家珍。有很多名称我很熟悉,因为父母也有这样一栋两层三柱四棋的老房子,但不是四合井。















坐坐光滑的石鼓,摸摸精美的雕花窗户,看着天井上方的光束,我说想去高处看看,我没有在四合井生活过,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何叔不顾自己年事已高,行动不便,立刻带我穿过长长的门洞,曲曲折折转上二楼之上的小阁楼,原来竟是庭院深深。站在高处看四合院的屋顶和马头墙相辉映,正是“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







望着一片片的青瓦,一个个的巷口,我想起了当年瞎子夫妇在天井边一晃一晃拉着风箱,随着“嘭”的一声,就会满街飘着爆米花的香味;我想起了在小街尽头的肉食公司凭肉票排队 ,买肉的队伍从街头站到街尾;我想起和父亲在蔬菜大队会议室给社员们扫盲 ,朗朗书声常常飘出四合井;还有当年在居住工商联的镇家中包饺子,一群同学端着碗从小街东吃到小街西 ......

时间过得真快, 白驹过隙,我们都已经到了不惑之年, 在这几十年里,有人离开过我们,有人接受过我们;我们拥有过,也失去过;曾经,我们都是好孩子,一个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个个知之甚少的孩子。真的很怀念那段美好的时光,回忆总是令人快乐!



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我和两位老人家说着小街的未来,小街毕竟已经陈旧,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社会的发展,或许会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或许会以更加美丽的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但是无论怎样,小街已经过去的美好,我会一一记载下来,详见创作中的《城南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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