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半的流水账我打出来了，买单_【听bobo沙跟你撇情操】

六年半记忆节选...

序

很多经典的电影都是倒叙的。就像我现在，站在普华永道四个烫金大字下面，手里捧着纸板箱，在即将踏出那一步前，还是忍不住落俗地回望一下电梯口，不知道在期待什么，电梯门突然打开一条时光隧道，好像回光返照一般，我又看到了故事的开头。

那年夏天

记得毕业那年年景不好，次贷危机横扫而过，求职市场一副百废待兴的样子，唯有四大依然坚挺。那时候听学长说，四大好，审计是刚性需求，旱涝保收，大年吃鱼翅，小年吃粉丝，总之饿不死你。听其言之凿凿，我丝毫找不到不信的理由。但问题又来了，四大四大，一道四个选项的选择题，单选，答案看上去都差不多。凭借我做了十几年选择题的经验，这还用选么，当然是选最长的！于是我在2009年的秋天如愿在兰亭吃到了人生的第一碗粉丝，真心美味，肉末超多。

PricewaterhouseCoopers

那个时候PwC的logo还是套在一块儿的一个方印，更多些书卷气。楼顶上挂着的是全部22个大写字母，高高低低一字排开，霸气，别人问起来一般舌头不捋捋直很难说顺溜。这区别我后来在迪拜时候才真正感受到，

“Where r u working?” “PwC” “Cool”

“Where r u working?” “PricewaterhouseCoopers” “Awesome! What's that?”

但我还是偏爱把名字说全了，一个是显得专业，二是能让脸部肌肉多运动，一边发名片一边还能瘦脸。

故事的开头

新员工的入职酒会被安排在明天广场的JW Marriott，大家清一色廉价西装，摇晃着红酒杯里的可乐，摆出谈笑有鸿儒的样子，相谈甚欢。听着HR说到加班费说到出差补助，纷纷两眼放光，听到合伙人说什么work life balance，纷纷表示不屑一顾。毕竟在那萧条的年代，我们觉得我们是幸运的，我们的身段很低，对于未来，唯有去拼。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有点可笑，却没有半点后悔，甚至还有些羡慕当时的无比单纯的心境。然而一起做到par的约定终究只能是美丽的肥皂泡，初识的小伙伴早已散落天涯，有去美国接受资本主义劳动改造的，有在新加坡双宿双飞的，更多的选择了其他职业过着安生小日子，该嫁嫁，该生生，生活美满。掐指算算也只有Belinda，Rex，Sean，大卫王几人仍然坚守岗位，燃烧着自己照亮客户。

还记得最近一次参加校园招聘活动，面对身着廉价西装，晃着可乐，谈笑有鸿儒的年轻人，我说，“在四大干，最需要的能力，其实是work life balance”。魔音绕耳的，其实都是真理。

新兵蛋子

在四大的职业生涯初期其实就是拼人品，进了这口大锅，你就是沧海一粟。进什么组，做什么项目，跟什么snr，客户是不是处女座，你说了都不算，都得听组织安排。做了经理后，也证实了这一点，给项目配人的时候都是随机分配，特别是第一年新兵蛋子，最多调一调男女，出差的时候省一间房费。

所以现在回头想想我的职业生涯起步，进了专业对口的金融组，做着宇宙第四大行BOC，跟着一个叫Michael Shen的老江湖，客户憨厚老实肯定不是处女座，简直不能苛求更多。

BOC这个几乎贯穿了整个童年的项目对我意义非凡，上班第一天，我花了整整四小时写完了职业生涯第一笔信贷审阅，直到今天，那些行业调查那些比率分析还有现金流分析仍然深深印在我的记忆里，唯独遗憾的一次是被分到去西藏下分行，由于身体构造原因无法同行，只得留守上海，看着那些传回来狗啃过的，火烧过的会计凭证，无比羡艳，悲伤透顶，以至于至今尚未踏足西藏半步。

流着奶与蜜的地方

后来BOC换了ABC，还是原班人马，还是原来的路数，依旧宇宙级别的客户，成百上千笔信贷审阅，三天两头的电话会议，正当我以为做审计就这样了，突然一张去迪拜的单程机票摆在面前。这大概是我从娘胎里出生以来赌性最重的一次选择。

阿拉伯湾的海风吹进了我的世界，一起吹进来的还有各式听不懂的英文，还有全新的IFRS。回头想想，上树的母猪都是被逼出来的，当生活只给你留下一个选项的时候，那是因为它知道你能够做到。

于是后面的画风就变成了你们在朋友圈看到的，和各种颜色的同事谈笑风声，和老板客户在沙滩吞云吐雾，和马帮朋友在沙漠里策马扬鞭…但就像歌舞升平了三天三夜后你依旧会起床煎一个鸡蛋喝一杯牛奶然后滚去上班一样，两年后，我回来了。

我自己的垃圾桶，我的！

在四大干，出差多，见客户多，进而引发的后果是办公室利用率极低，因此所有经理级别以下的小朋友们是没有固定座位的。这套从国外搬回来的做法确实提高效率，但上班挤完地铁进了公司还得抢位子，有些毕业不久的还没忘记在学校图书馆的各种占座手段，还总能占点稍占上风，这和国人买房子的心理是一样的，缺乏归属感。但这些不爽在成为经理后终于一扫而空，两米见方的隔断，除了堆报告和电脑终于能放自己的植物，最关键的是，有了自己专属的垃圾桶！吃完橘子能随手一丢的那种！每天上班前能自动清空的那种！也许这就是四大晋升机制的玄妙之处，这个垃圾桶让我觉得之前看的所有日出都值回票价，这个垃圾桶也将不断激励着小朋友们前赴后继为之奋斗。

Treasury，最光荣

审计很大，奥迪特很渺小，所以一般做大项目，我们都会分工合作，做自己擅长的部分。从A2到mgr，我做的最多的是Treasury，我小时候做BOC的时候一直会问自己到底什么是Treasury？一直不得解，直到后来才慢慢从一张张底稿中理出头绪，其实Treasury就是银行除了传统存贷业务以外的其他所有业务，银行的信贷业务是银监会看着的，一堆紧箍咒在头顶上挂着，所以在“中国银行业一切产品创新都是为了规避监管”的逻辑下，Treasury成了那个潘多拉盒子，装满了各种“邪恶”的创新，所以作为那个打开盒子的人，项目上神经绷得最紧的永远是Treasury Team，今天某某债券实质性违约，明天某行理财产品客户拉横幅抗议，你都会最先在群里被老板@。但做Treasury也最有意思，比如你发现了客户一个奇怪的交易组合，你自然会去研究背后的产品结构交易动机，有点像破案，和隐藏的高手博弈，最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客户心里的小九九终于被你看穿，成就感是最好的奖赏。所以Treasury team经常出品聪明的小孩，像银行理财产品专家Nono•萌翻你不偿命•Le，衍生工具专家George•中科院院士•Hong，金融资产分类专家Vera•丽江酒吧歌手•Li，你们都是PwC的未来。

在PwC六年半，虽然不是成精的千年之恋，但在苦短人生中也算得上一段长跑，之所以不足七年，主要是怕真要是到了七年之痒，影响感情吧。离开不是不爱你，这四个烫金大字早已深入骨髓，只是时候到了，我还得赶路。

对了，这是门卡。买单，退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