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 为赶路的人干杯

——狗剩儿...

我和A姑娘相识于2012年冬天纽约的一个晚上，110号街转弯口的一家小餐厅。我点了果汁，汉堡，独自坐在吧台。她在我身旁，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知道她想和我聊天。我说晚上好，她把椅子移近了一些。我们像偶然遇见的老朋友一样谈了起来。A姑娘金黄色的中长发，饱满的脸颊泛着健康的微红，栗色的紧身上衣显得身型格外凹凸有致。我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她北欧混合西班牙语式的口音。她是丹麦人，和我年纪相仿，一人在纽约作家庭教师，曾在南非待了三年，后来为了学习西班牙语去了墨西哥，再后来到了迈阿密和纽约。

我好奇年轻的她怎么敢四海为家，因为中国的年轻人多半此时已经奋斗在了生存前线，渴望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房子。她说在丹麦要缴纳很高的税，个人的收入绝大多数交给国家，国家再以福利的方式重新分配，所以工作和不工作都差不多，她笑言说“我们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国家”。有一会儿，我们各饮着杯中的牛奶和茶，沉默了下去。

说起丹麦的自杀率，她严肃了起来，在她离开家不久，她的邻居就自杀了。她在南非的时候加入了野生动物保护组织，跟着志愿队走遍了大半个非洲。“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每次回到丹麦我都待不长，因为感受不到那种强烈被需要的或者渴望什么的感觉。在纽约的地铁里，你甚至都听不懂站在身边人说的语言，可是你也有一个美国梦，是吗？”她问我。我不知道怎样回答。



我们起身付款，她邀我去18号街的Old Town Bar,据说是纽约历史非常悠久的一家酒吧, 伍迪·艾伦的《子弹飞越百老汇》就是在那拍的。我点了一杯长岛冰茶，她点了一杯生啤。她笑着问我点长岛冰茶是不是因为来到了纽约。纽约就是美国梦的缩影。二十世纪初受妇女运动影响，美国宪法第18条修正案的禁酒令正式生效，从此私酒贩卖大肆兴起。为了把酒伪装成饮料的样子，长岛冰茶的成品就像冻柠檬茶一样。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男主人公盖茨比，就是靠贩卖私酒发家。年轻时的盖茨比刻苦学习，勤奋节俭，期盼有一日出人头地，后来为了财富地位以及重获黛西的爱，铤而走险成为法外之徒。想要融入上流社会的盖茨比举办纸醉金迷的晚宴，邀请各界名流，却终究失败，枉死家中。菲茨杰拉德最后说“于是我们继续奋力向前，逆水行舟，被不断地向后推，直至回到往昔岁月。”想要通过不懈奋斗在美国获得美好生活的信仰也只能是一碗鸡汤。想了这许多，我喝了一大口酒，她在一旁兴味索然。

我想我和她一样，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又将前往何处。在那场梦开始的时候，我们如无数漂洋过海来到这里的异乡人一样，远望见矗立海面的自由女神像高呼“America!”我们都是追随梦想的赶路人，有时是漫无目的的流浪，也许终有一天我们回归故土，而美国梦也会伴随着同哈德逊河上的阳光逐渐西沉。可是身处艾伦·金斯堡的纽约，杰克·凯鲁亚克的纽约，垮掉一代的纽约，不由得让人精神振奋着高呼“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带着最初的激情，追寻着最初的梦想，感受着最初的体验，我们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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