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沂势力】奥运奖牌设计者王沂蓬:设计不是纯艺术

 

如今,早已褪去了“奥运奖牌设计者”光环的王沂蓬,还是那个中央美院的教授。回首那段紧张难忘的奖牌设计之路,王沂蓬不停地向我们诉着苦:太艰难了!太遭罪了!想法出来了,怎么落地很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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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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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辈是土生土长的临沂人,生于蓬莱,王沂蓬的名字大抵是这样来的。

在2008年前后,王沂蓬伴随着“北京奥运会奖牌”从幕后走到台前。

2007年3月27日,北京奥运会奖牌式样发布后,奖牌的设计单位——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就成了“风暴”中心。而作为主创人员的王沂蓬,便从设计奖牌的繁忙中立刻被拉进了接受不同媒体专访的忙碌中。不热衷张扬的王沂蓬笑言,感觉接受媒体采访比设计奖牌时还要累,你要针对不同媒体不同角度的问题答出不同的重点。



王沂蓬展示北京奥运奖牌设计聘书



2008年北京奥运会金、银、铜奖牌双面

如今,早已褪去了“奥运奖牌设计者”光环的王沂蓬,还是那个中央美院的教授。回首那段紧张难忘的奖牌设计之路,王沂蓬不停地向我们诉着苦:太艰难了!太遭罪了!想法出来了,怎么落地很关键。

从2006年初奥组委征集设计方案,王沂蓬就开始带领学生一起搞创意。当年7月,“金镶玉”的设计思路一路过关斩将,顺利中标,提交国际奥组委。到2008年6月底最后交货,王沂蓬带领着小组成员拿出了一二百个方案,进行了上百次的实验,还三上昆仑山爬到海拔4800米的玉矿寻找玉料,食之无味,心力交瘁。王沂蓬直言自己半个月没脱衣服睡过好觉。

“两年半之久,玉给了我另外一种财富,叫做磨难。”当年受访时,王沂蓬就颇有感触的说,“即使没有路,也必须走下去,而且必须不惜一切做成!”



王沂蓬确实是这样一个感性真诚又坚毅执着的沂蒙汉子。

如今从事着中国顶级艺术学院的教学工作,王沂蓬除了带研究生,仍然承担着一些国家项目。而经常和年轻人打交道,也让他得以长久的保持着一颗积极乐观的心态,整个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年过半百的样子。

一直忙碌的王沂蓬,平时没有比较整的时间,倒是把画画这一基本技能撂得差不多了。因此,他开始利用寒暑假的空闲去画一些油画,“(时间)长了不画,会手生”,王沂蓬调侃说自己需要恢复恢复。



王沂蓬作品

搞设计和纯艺术有本质区别

在单纯的绘画角度上,王沂蓬主要擅长画景物。



王沂蓬(摄于2013年10月)

他认为,纯艺术性质的画画比较清静、养人,随心随性,想画成什么样就什么样。而搞设计有任务性,有些需要服从甲方的要求,他要什么样的你得满足。“设计不是纯艺术。”在很多人将设计定义为一种艺术时,王沂蓬却说出了这样一句颇为耐人寻味的话。

王沂蓬认为,搞设计和纯艺术是有本质区别的——“(搞设计)像个演员,这个角色让你演成什么样的感觉,你得演得到位,不是你自己;但(纯艺术性质的)画画饰演的是你自己,我要表达一个什么感觉,不用考虑别人,我自己说了算,但反过来人家也可以不要你。”

王沂蓬对设计和纯艺术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首先设计的目的性更强。一个设计师要考虑别人要什么,怎么设计能让他满意,最后设计出来的东西是要给人家的,目的性很强,但纯艺术不太考虑这个因素。

其次,设计在绘画的阶段不太考虑像不像。这一点与纯艺术的画画不同了,当然个别风格的纯艺术画作也不追求像不像,比如抽象派。这里所说的是写实领域内的设计和画画。不过搞设计的一般不会画人,可能是一个地方的设计,那是画风景;也可能是一个东西的设计,则是画一个静物。这些在画法上更重视形式感、色彩构成之类的,怎么好看怎么去画、去设计,不会刻意地重视画得像不像,“(你只需要)找美感在哪里,任务就完成了,不用关心那些细节,没有太大意义”。而纯艺术的写实性的画画最重要的则是像,逼真,还非常注重细节,画得非常深入。



王沂蓬作品

为了便于理解,王沂蓬还举了一个形象的例子,比如女生买装饰品、衣服之类,只讲好不好看,颜色喜不喜欢,样式新颖不新颖,和像不像什么没有关系。这就是设计要考虑的。

再次,设计其实就是写实加装饰。设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需要写实,因为你是针对现实当中的某一件事物、某一场景来设计适合于这件事物或这一场景的东西。王沂蓬认为,设计就是在不那么较真的写实基础上,找到形式感的东西、规律性的特点。“中国的绘画本身就是以点、线、面为主来塑造各种形态,我现在基本就是装饰性的线面结合,这一点又与西方不同,西方是以明暗结合”,王沂蓬认为,“找规律性对搞设计的来说更有意义,国外这一块做得比较好,所以风格差别会很大。中国目前来说风格差别非常小,以后可能会很大。”

最后,搞设计的人和纯艺术的人性格迥异。“搞纯艺术的人你接触下,个性都很强的,一般不会考虑你什么感受,完全搞自己那一套,喜不喜欢是你的事,与他无关,我行我素,很纯粹的文人的性格,也更自由一点。但搞设计的人相对好打交道一点,比如像我。”说到这儿,王沂蓬哈哈地笑了起来,“搞设计的人性格一般随和一些,没有太强的个性,因为你要满足对方的要求么,为了达到要求还要耐心的改来改去。”

创新和实用性在设计中的不同分量

常人都知,搞设计创新很重要。



王沂蓬近照(摄于2015年12月底)

王沂蓬亦是如此认为:“搞设计的基本原则,看现实社会中的东西,受到启发,但不能和它一样,一样了还要设计干嘛,任何东西的创新就是要不一样。”

但他又特别不认同所谓权威机构给设计的定义——设计是一个组织下的创新活动。“只要给下定义,就需要所有人都同意,特点就不存在了。”在王沂蓬眼里,“创新”这两个字太虚了,根本没有指导意义,也比较乱,没有明确的标准,没有量化的东西。但是创新需要一个基本标准:一看不错,挺好,到底具体哪儿好还不好说,反正就是一种感觉。

那么如何创新?

第一要深入。学术上讲,你一定不能和别人一样,你若一样了,肯定你有问题,肯定是你没深入进去,你要是深入进去了就不可能一样。一样反而不正常,出不来自己的东西。

第二是要大量看书,大量实践,不停地想、画、改。王沂蓬说:“这个‘想’对设计来说也很重要,在画之前你就要想哪个地方怎么画,怎么布置。开始着手去把你的想法表达出来的时候,就是绘画技巧起作用了。所以设计的前一段是设计(思考),后一段是绘画技巧。你光想出来没有用啊,还得画出来。”

是的,专业圈里最怕的就是和别人一样。

可做设计有了创新就够了吗?当然不。

王沂蓬告诉我们,美术创新和设计是相互的、一体的,创新的同时更要考虑的是人的因素——这个东西、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用的,也就是它的功能性,或者说实用性。比如一幅画要拿到一间房里挂起来,要考虑这幅画的调子和这个房间是否协调。一定要记住,画面本身到任何环境里面只是一个局部,不是中心,要看其与整个环境的调子协调不协调,颜色轻重是不是可以。再比方你要设计一个房子,除了要考虑好看不,怎样才能与众不同,更要从人的角度考虑房子的结构是否合理,实用性是否强。



王沂蓬作品

多年的设计经历和学术经验,王沂蓬还悟出了中西方设计的不同之处。他认为,中国的设计一般是从意境出发,从文化角度思考,来构成画面,某一首诗啊,根据心里想要的意境,画的东西都不成比例的,比如人可能比房子还大等等。

王沂蓬接着又举了个例子:就像当时设计北京奥运奖牌时,中西方的设计思路和考虑重点有很大不同。中方考虑到的是中国文化,所以加入了金属以外的其他材质——中国特色的玉。而西方设计中文化成分仅是很小的方面,相反功能方面必须做得非常到位。他们考虑的核心是运动员,是他们拿到奖牌后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比如咬、举起来晃,或者不小心掉下来了,或者获奖后太兴奋可能会将奖牌抛向空中,甚至扔向观众席,从而造成奖牌的损毁。

于是,文化与实用交战产生了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摔不碎。



2008年北京奥运会金牌(图片来自人民图片网)

王沂蓬当时就负责解决这个“玉碎”问题。经过反复试验后,他想出用“车”的办法,把镶嵌玉石的金属槽再车深2毫米。又选择了一种航空航天上用到的材料填充在这2毫米的空间里,来缓冲撞击时金属的震荡,使之传送不到玉石上去,保证在万一情况下奖牌掉到地上,玉石不碎。即便最终玉石不碎试验成功,王沂蓬还要考虑到万一有个别碎了,玉能不能换?而且各个国家、地区所处环境条件不同、存有温度差异,太冷太热时玉石会不会掉出来?

这样的周思密想,屡屡试验,王沂蓬虽然被“折磨”得够呛,却也缔造了奥运会奖牌史上的中国神话。难怪他会流着泪对学生说:“奖牌就算是石头,也该对我们有感情了。”

今天,谈起中西方的设计差异,王沂蓬直言不讳:“中国的设计太虚了,浮于表面,不够实在。”是的,过多的考虑颜色搭配、样子协调、意境丰富,却淡忘了根本的东西。光考虑画面本身好不好看,不去考虑使用环境和事物功能,这样的设计连个摆设都算不上。

当然,只考虑实用性,没有创新思维,缺少文化底蕴也不能出彩。当年的北京奥运奖牌若不是将中国特色和中国文化创新地融入,也不会打造出中华文明与奥林匹克精神前所未有的中西合璧。

关于设计教育的几点看法

王沂蓬弟兄三个,全是美术专业出身,大哥王沂东擅长画油画,专攻人物;弟弟王沂光擅长写实,也是画人。二人都可以说是搞纯艺术的人。王沂蓬说自己一开始也想走纯艺术的路来着,但是走不通。



王沂蓬近照(摄于2015年12月底)

和大哥9岁开始画画差不多,王沂蓬起步也挺早,但各种原因致使他后来与油画专业失之交臂。先是去当兵,要按照部队的需要来,不是专业的画,而是按照一些要求去画。复员后考大学,王沂蓬同时考上了山东艺术学院的油画专业和江南大学(原无锡轻工学院)的设计专业。但当时山东省有个政策,如果你外省的和本省的都考上了,原则上去上外省的,这样山东就多一个上大学的,所以王沂蓬就选择了无锡的设计专业。

而这个设计专业在中国是最早的,不过那时叫工艺美术。



王沂蓬作品

从1985年大学毕业后,王沂蓬先后就职于山东轻工业学院、山东艺术学院和中央美术学院。这期间,他到哪个学校都是创始人的角色,都是开创一个专业或一个系,便也无暇于搞纯艺术。

王沂蓬现为中央美院设计学院教授,这个设计学院也是他一手创办的,创办的初衷只是考虑这个专业会与别的专业互相促进。熟料开办起来后,社会需求量大,吸引了大批优秀人才,“倒不是我们想发展,社会需要这一套”,王沂蓬说这话时难掩傲娇的口吻。

于是,设计学院不断发展成熟,承接了一个个国家级大项目的设计工程,王沂蓬也在教学上有了更游刃有余的施展。

王沂蓬说,对设计的教育,国内其实落后得挺多的,统一化、批量化的倾向还是很大。

“科学是找规律性,艺术是找个性化,怎么把这两个东西结合起来,是设计需要思考的。”王沂蓬说,国内的很多美术教育还是过于追求一个标准,“比如水墨画,老师都是这么教,这里放3朵花,那里放5朵,构图都一样,所有老师教出来的又都一样!”大家都是这么跟在别人后面走,不另辟一条路出来,永远不可能赶上人家。

王沂蓬认为,艺术教学特别是设计教学,发挥学生的创新思维尤其重要。“艺术不是你执着就会好的”,有不少人很执着,可还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执着,一辈子也没弄出什么名堂来,得不到认可。“你只要有一技之长,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想法,别人无法达到,就够用的了。”

而正如前面所述,设计只有创新还不够,你的这种创新还要用到点子上,还要满足乙方所需。



王沂蓬作品

王沂蓬以前受访时就说过,自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在现在的社会条件下,如何做好设计教育,如何培养出社会所需求的设计师。所以中央美院在设计教育上有自己的两个侧重点,即方法和过程。一方面,帮助学生扩展知识面,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思考范围是没有限制的,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来考虑设计方案、方法;另一方面,设计不能盲目一味的自顾自的创新,要考虑实际生产问题,如果设计的产品不能投入生产,就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学校开设了相关课程来跟学生探讨设计产品生产的过程。

如是,个性化创新,针对性适用。中国的设计教育才能培养出真正有水平、有市场的设计人才。

当下国内人才市场一个比较明显的现象是:需要的人才没有,不需要的过剩,大量人才做着非专业的工作,甚至找不着工作。

事实上,国内的艺考大都成为了通往大学之门的垫脚石,有多少学生是真正爱好艺术才选择艺考的?考上之后毕了业又有多少能找到对口的工作,从事艺术这个行当?王沂蓬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很多学美术的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就去办美术班,培养了学生再考美术,考上后毕了业还是办美术班,如此循环往复。

所以考学时,学生应该认真考虑也只需要考虑:你是不是喜欢这个专业?哪怕将来没多大用处也要选这个专业,只要你喜欢就能学进去。王沂蓬认为,学习这个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相通的,学到一定程度会找到一个窍门,可以运用到学习不同的专业上,也便不㤕掌握一项新技能了。

“拿学历什么时候才能变得不重要?将来会不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我学的是东西,是技能,我可以这个学校、这个专业学一部分,那个学校、那个专业再学一部分。能不能打通?”王沂蓬调侃说自己经常会有这种不太靠谱的想法。



王沂蓬(摄于2013年10月)

年近60的王沂蓬再有一两年就要退休了,如今回头来看当年设计北京奥运奖牌的辉煌经历,他一句“只不过赶上了这个机会”带过。王沂蓬笑言,自己这个年龄段的人,很多东西都看淡了,也不大受什么东西左右了。不过他一直记得:机会很重要,平时的积累更重要,否则机会来了,你也不一定能抓住。

所以现在的他,除了吃饭睡觉,时间都花在看书上了,看那些新的东西,想一些新的思路。

那退下来之后想做什么?王沂蓬大舒一口气道:潜心回归到纯艺术的画画上。

做了这么多年设计,拘囿于满足别人各种需求的条条框框中的王沂蓬,终于可以本着自己的心意、由着自己的性子,任自己的艺术天分自由驰骋于那一方小小的画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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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丨小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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