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健康的联赛，德甲是如何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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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第一财经周刊



收入连续11个赛季创造新高，18家俱乐部中有17家实现盈利，拥有全球最多场均观众数，德甲展示了英超之外的另一种经营模式。

对于德国国家队来说，2000年欧洲杯是一个绝对的灾难。这支卫冕冠军小组赛便被淘汰出局，3场比赛仅仅进了1个球。

这次惨痛的失利震动了整个德国足球界，也促使德国足协展开了一个庞大的青训计划。当德国国家队在2014年赢得巴西世界杯冠军时，很多了解德国青训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个顺理成章的结果。

不仅是世界杯冠军，青训也带来了一个健康的德甲联赛。今年4月，德甲联赛CEO克里斯蒂安·塞弗特公布了德甲联赛2014／15赛季营收情况，18家德甲俱乐部共有26.2亿欧元的收入，连续11个赛季收入创新高，其中税后净利润达到51万欧元。按照欧洲的EBITDA财政标准，18家德甲俱乐部中有17家实现了盈利。不仅如此，德甲联赛如今的场均观众数也是全球最高的，达到了4.1904万人，这也超过了英超的3.5592万人。

作为德甲联赛的巨无霸，拜仁慕尼黑俱乐部连续22年没有出现亏损。“我们每次制定预算的时候，首先是我们确保很多收入，像赞助商的收入，都是有保证的。第二，拜仁制定预算是按照最差情况来制定的，比如欧冠，就按照小组就出局来做预算，用这种最保险的算法，就能保证拜仁每个赛季都是收入大于支出。”拜仁主席卡尔·海茵茨·鲁梅尼格（Karl Heinz Rummnigge）对《第一财经周刊》说。

从2001年起，德国足协规定，每支德甲球队必须建立青训中心，才能领到俱乐部的运营执照。它们被要求必须有3块场地用来青训，配上至少3名专门的青训教练和1名门将教练，此外还要有理疗医生、队医和医疗室。被相中的小球员们在青训营中无需缴纳特殊费用，俱乐部承担他们的大部分支出，为他们供应食宿，还得确保他们在日常学业上没有掉队。

德国的青训计划真正启动始于2002年。一项名为人才促进扩展计划（Extended Talent Promotion Programme）的系统开始推行。当年，德国足协和各职业俱乐部就向这个系统投入了4800万欧元。

这一计划的核心是雇佣更多的全职职业教练以及提升基础的青训设施。在计划推行之后的12年里，德国足协和各俱乐部在青训上的年均总花费超过9600万欧元，建立了52个卓越中心（centre of excellence）去发掘学校中的优秀球员。此外，德国还拥有366个地区教练基地，总共有1300名全职职业教练指导年轻人练习现代足球比赛的基本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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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4日，德甲国家德比中拜仁球员拉姆（左）对抗多特蒙德球员罗伊斯。多特蒙德是德甲中唯一可以挑战拜仁的球队。

根据欧足联2014年的数据统计，德国有2.84万个拥有B级证书的教练（英国只有1759个），5500个A级证书教练（英国有895个），以及1070个顶级证书教练（英国有115个）。德国一堂欧足联B级课程只需花费大约3200元人民币，而在英国同样规格的课程价格在7000至2.3万元人民币。

实际上，德甲俱乐部大力投入青训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德国国家队2000年欧洲杯的糟糕成绩，而是德甲联赛自身在当时遇到的一场经济危机。2001年，德国主要的电视转播商遇到了资金问题，从而导致了整个德甲联赛陷入困境。随后的2002／03赛季，多特蒙德甚至差一点破产，后来只是依靠拜仁慕尼黑提供的一笔160万欧元贷款后才渡过危机。正是经济状况的恶化，缺少转会资金的德甲俱乐部才被迫投入青训。

是由于青训的高度成功，德甲才能以现在的模式来运转。德甲现在的稳健运营源于一个叫作“50+1”的政策，它规定任何公司和个人无论注资多少，每个德甲俱乐部都享有50%以上的控股权（在德甲，只有两支球队因为历史原因有所例外：拜耳旗下的勒沃库森和大众支持的沃尔夫斯堡）。

“正是‘50+1’使得德甲联赛更为稳定、更具持续性，德甲不会出现曼城这样的暴发户。”多德蒙德的主席赖因哈德·劳巴尔（Reinhard Rauball）曾经这样评论这条政策，他同时也是德国职业足球联盟的主席，这个组织管理着德甲、德乙共36个俱乐部。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拜仁。阿迪达斯、奥迪和安联保险集团共同持有拜仁25%的股权，但这3家分别领军自己所在行业的公司谁也别想左右拜仁该买谁卖谁。特别是欧洲最大的保险公司安联，它在2014年以1.1亿欧元买下了拜仁8.3%的股权，帮助拜仁提前15年还清了一笔3.46亿欧元的贷款。但在拜仁主席鲁梅尼格看来，这位来得非常及时的投资者，更像一个沉默的伙伴。“安联从来不会过多参与拜仁的日常工作，对拜仁的董事会非常信任，德国俱乐部不会像英超一样直接被一个老板买了，然后这个老板能决定所有事情。”

没有巨额注资的德甲球队在花钱上更为谨慎。德甲联赛会在每年3月检查各个俱乐部的账目，如果球队连续几年都没有达到联赛要求的财务健康指标，那它可能会被剥夺参与联赛的资格。这意味这它不但没可能争冠，甚至连比赛也没法踢，没有门票收入，没有转播费，连商业赞助也会应声下降。

为了保证财政健康，德甲球队会尽力在球员支出上有所节省——这向来是俱乐部运营中最大的一块成本。根据《每日邮报》的数据，目前英超联赛一共有5名球员周薪在20万英镑（约合188万元人民币）以上，切尔西球员特里在英超薪资TOP10的球员里排在最尾，他每周的工资也有16万英镑（约合150万元人民币）。在西甲球队巴萨2014／15赛季5.61亿欧元的营收里，它把3.52亿欧元花在了球员和其他行政员工的薪资福利上，其中梅西和苏亚雷斯的周薪分别是25万英镑（约合235万元人民币）和20万英镑（约合188万元人民币）——这让它在上一赛季的运营利润只有2700万欧元。

相比而言，德甲俱乐部就没有那么豪爽。除了一贯财力雄厚的拜仁给了当家球星穆勒26万欧元的周薪，守门员诺伊尔的周薪为11.5万欧元，另一名球员，帮助德国国家队在2014年世界杯决赛中打入绝杀一球的马里奥·格策周薪为13.4万欧元。已经成为多特蒙德核心的罗伊斯新合约的周薪为15.4万欧元，球队另一名关键球员姆希塔扬的周薪则是10.6万欧元。

在德勤统计的2013／14赛季各大联赛的财政报告里，德甲球队的工资支出占球队总营收的比例是49%。这让它成为了欧洲五大足球联赛里唯一一个将工资营收比控制在50%以内的赛事，英超、西甲、法甲、意甲联赛的这一数字分别是58%、60%、64%和70%。而剩余账目的多少，关系到每个球队是否会在赛事运营、市场营销、青训上有更多的投资。

稳健的经营也使得德甲联赛可以更加顾及球迷的体验。德甲联赛规定，主队俱乐部必须将10%的球票提供给客队球迷，同时球票也能作为免费的火车票和地铁票。更重要的是，德甲的球票非常便宜——德甲球队达姆施塔特的季票是德甲联赛中最贵的（票价约合1815元人民币），但仍然比英超最便宜的斯托克城的季票便宜（票价约合2764元人民币）。这使得德甲拥有全球最高的场均观众数4.1904万人，而且德国足协目前的注册球员高达600万人（德国总人口数口8000万）。

但是健康的德甲联赛也面临着一些隐患——这也是一个收入差距失衡的联赛。根据德勤的数据，尽管商业收入的减少让拜仁在2015年收入大降，但其4.7亿欧元的收入比排在第二的多特蒙德高出了整整2亿欧元。从2009年至今，只有多特蒙德的收入能够与增长同步：多特蒙德收入增长了1.75亿欧元，拜仁增长了1.84亿欧元。同期，沙尔克04只增长了9500万欧元，斯图加特和汉堡的营业额甚至下降了。

在英超和西甲的冲击下，德甲球队也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高球员的薪水，以防他们流向待遇更好的其他联赛。一位多特蒙德的管理层告诉《第一财经周刊》，球队也有劝那些已经开始崭露头角的球员继续留队的方法。“我们会告诉球员，他们能在这里获得更多的重视和更好的氛围。”然而，在每个赛季的转会窗开启时，仍会有一些德甲球员去往其他国家。

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最近几年德甲联赛开始向英超联赛靠拢，其中最重要的标志就是改变了比赛时间以获得更大规模的转播收入。在德国球迷心中，周六下午3：30的开球时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2014／15赛季，德甲联赛转播收入只有5.794亿欧元，位列欧洲五大联赛的倒数第二位。

拜仁主席鲁梅尼格是这一趋势的支持者之一。“我们（德甲联赛）必须向着英超的方向进展，把更多的人带到付费电视的市场中。为了提高收费，我们也要加大我们的联赛比赛强度。”鲁梅尼格甚至因为支持德甲引入周一比赛而遭到了拜仁球迷举条幅反对。

德甲联赛的CEO克里斯蒂安·塞弗特曾警告了这种模式会对德国联赛的健康带来威胁。“我们不能迷失自我，被英超模式吊着的胡萝卜牵着鼻子走。”

但这仍然无法阻止这一趋势。今年4月，德国足协以及德甲联赛宣布，自2017年新的转播合同开始之后，德甲将会在周一晚上安排比赛。自2017／18赛季开始，德甲将有5场比赛安排在当地时间周一晚2030进行。为了安抚球迷，克里斯蒂安·塞弗特表示：“我们涉及到的只是整个赛季306场比赛中的5场，在今后我们并没有计划安排更多场次的周一赛事。”

德甲联赛对于付费电视的妥协也是因为“50+1”政策的日益松动。今年推出的一项新政策的修订为“50+1”政策打开了一个缺口：在新的修订案中，只要个人或集团连续20年实质性地赞助了一家俱乐部，那么个人或集团就可以拥有这家俱乐部。

无论如何，在即将到来的夏季转会期，德甲联赛又将面临英超和西甲等联赛的挖角。此前，拜仁主教练瓜迪奥拉已经确认在赛季结束后加盟英超球队曼城。

不过拜仁主席鲁梅尼格有他自己的看法——“转会市场的投入从来都不能确保你获得好成绩，也有球队买了很多球员，可成绩不一定好。”相比挖角，看起来鲁梅尼格更加关注青训，他告诉《第一财经周刊》，现在拜仁的青训中心已经有点小，俱乐部正在安联球场附近建一个新的青训中心，大概要投入8000万至9000万欧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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