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论  长春行记

2016年5月6-9日，布莱亮の长春行记。...



文献读多了，越发变得没法好好说话，浸在这个圈子里头越久，面目愈发变得可憎。就此，前辈们不约而同地建议，“多看点儿文史哲”，不知怎地，每每听到这句，心头总是闪过这样的对话场景：

“老板，多点儿孜然，多点儿辣椒”

“好嘞，多辣多孜然”

金玉良言就是这样，掉进心头，凭空便起烤肉香，这让我回想起此前的长春之行。



（长春凌晨三点多的天空）

前几日，因参加学术会议的机会，有幸得去长春稍作几日逗留。此前未曾踏足过北京以北的地方，为观察和体验社会的便利，选择了26小时硬卧去长春。与以往任何一次火车出行并无不同，好奇、热情和无聊裹挟之下，总是会与同行的人们有所交流，这次，一路之上的主要聊伴，是一位在长春读书的三年级小萝莉。小朋友就读的某大附小春秋冬夏都有假，每逢假期父母都会带着她外出旅行，小姑娘走过很多地方，谈吐也自是清新脱俗，时不时蹦出来的那个转音还是会让我忍不住笑出声。一概说孩子是父母德行的体现难免有失偏颇，但小姑娘的父母言谈举止之中展示出的风趣、幽默和温和，在小姑娘身上的确得到了很好的传承。小姑娘懂得极多，也已经初具以往印象中东北人的开朗和豁达，她跟我谈起在厦门岛和鼓浪屿的见闻，开心地分享她在芙蓉隧道里见到的涂鸦，与我分食她喜爱的糖果，跟我讲她们班上的趣事，一路上颇觉欢欣。



（小朋友与我分食的糖果）

火车上那晚，因为会议论文还未定稿，心里也有几个问题颇觉烧脑，辗转难眠间，看见某财大硕士同学在修改论文，准备即将到来的答辩。小伙子兴许是与导师沟通过程中的问题，临近答辩却收到非常消极的评价，隐约似有不拟继续搭理之意，由此便也半夜起来忙活。遇见如此一个同样无法入眠的人，不免心有戚戚，便互相聊了起来，尽管我不是苏轼，他也不像是张怀民。后来稍稍熟络之后，“三句不离本行”，他求助我审读他的论文，我向来不太习惯掩饰自己的热情和无知，念及专业相近、套路相当，便与他讨论起来，一个多小时之后竟然真的找出不少问题。多少有些意外，过了几天后，收到他的微信，得知他答辩高分通过，导师也同意提交论文存档，我因此收到了一个“礼轻情谊重”的微信红包。人似乎总是这样，对陌生人恰当其时的微笑也会铭记再三，却可能对为其倾注大量心血的“熟人”熟视无睹。



（凌晨Z104次列车上修改论文的小伙子）

母亲节那天，首次在国际公法年会上做专题发言，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满意，自忖读博大半年以来，各种主客观的原因困扰，很少有时间认真读书研究并且把自己的思考写出来，难免心里不是滋味，颇有知耻而期后勇的侥幸想法。



（年会上的专题发言）

晚上与吉大的小伙伴在 “吉大小万达”（日新楼）的豪华影院里约完《美国队长3》之后，自己独自于深夜冷风之中走在吉大校园里，回顾过往，一丝悲凉爬上心头。离开吉大回去住处，在附近街边看见三五成桌的东北汉子们在砸地摊（当地方言，指地摊上吃烧烤等），便凑上去随便找了一桌问了声，“大哥，能给个座儿不？”对方三个人中聊得最嗨的那个，嘴里边嚼着烤肉边连声回道，“坐坐坐，就搁这儿坐，我们这儿人少，一起唠一起唠”。然后另一位长相有点儿刘能的小伙子冲着老板喊，“哥，再给我们这桌整两瓶勇闯天涯，要冰镇的昂！”我被他们的热情融化之余，很好奇“勇闯天涯”到底是个啥，待地摊小哥送过来之后，看到那个啤酒我差点没笑喷出来，“雪花·勇闯天涯”！



（雪花啤酒官网宣传图片）

与大家干了一杯之后，正式融进了他们的谈话。侃的最厉害的那位跟我说，“你们大学生，老窝在学校里，啥啥也不知道，我看你这性子还挺好，咱哥几个今儿就给你好好唠唠。”说完这句，他连续捏碎几颗花生扔进嘴里，再送进去一大块烤肉，囫囵几下，闷了一大口勇闯天涯，颇有几分豪情。他接着说，“你知道为啥现在这个东北都不行了，全国经济也不行了，那都是俄罗斯和美国搞得鬼我跟你说哥，我一兄弟，跟中国科学院的专家关系老好了，前几天我们几个人一起唠嗑，专家跟我们说的……”听到这里，我顾不上他的尽情讲述，无耻地出戏了。我在想，中国经济形势真的已经这么差了吗？中科院为啥都去跟社科院世经所抢活干，搞起了政治经济学研究？尽管我知道，理性和较真是聊天的大忌，无论是与地摊汉子侃大山，还是与博士生们做沙龙，都是活不过半集的命。想想觉得甚是可笑，自己干了一杯，喊了句市井脏话，又顺利地融入了他们的侃爷队伍，指点江山，气吞山河，勇闯天涯！

……

推杯换盏，陪他们又乱侃了好久，感觉有些困了，准备回去休息，便喊老板过来结账。这时候，他们跟我抢了起来，相持不下，作为《屌丝男士》的忠实观众，有预感再争下去可能大家就该去医院争抢付医疗费了，于是，我明智地选择了放弃，他们几个很是开心。临走前，看街边卖烤冷面的阿姨已经头发花白，这么晚还在操劳，不禁想起母上大人日夜操劳的景象，就去买阿姨的烤冷面，跟她说“今天是母亲节，您辛苦了，三种口味各来一份”。阿姨很开心，然后我非常撑场面地当她的面全给吃完了，并赞不绝口，那阿姨更开心了，眼神里都看得出满是快乐。之后，我自己便挺着肚子，开心地回到住处。不过，我还是想诚实地说，吃过这么多种面，烤冷面单就其味道而言，应该算是实在不敢恭维的那类了。现在回想起来，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咽下去的，不过考虑到自己平日常说，人类其实是从猪进化而来的，便觉得这胃口其实也是蛮合理。当然，我可以为此找到更有情怀的原因，但至少此刻我不愿意这么正经。



（百年老店的猪鼻，摄于吊炉烤鸽店）

会议结束，返校当日，尚有半日空余，便与师兄姐们结伴去了长春南湖公园踏青。春夏之交，正是北方四季中景致最丰富的时候。遇见一起出来野营的青年男女，凑过去跟他们攀谈；听见一对卖煮玉米棒子的老姐妹，在回忆她们的父母，张口即来十几年前之类之类，不免与她们一起慨叹；看见阳光下写生姑娘的姿态颇美，未及她回头便径直过去跟人家说不许动，这个画面很美我要拍下来，她却也很是令我意外地配合我的冒犯之举；在白桦林里遇见一对有趣的老夫妻，老头语气倔硬，老太妆容精致……而泛舟两个多小时绕南湖巡湖一圈且没有翻船的经历，则让第一次当艄公的我非常满意。相较于南湖的诸多趣味，号称5A的伪满洲国皇宫和4A的世界雕塑公园，则还是要逊色许多。



（与野营者闲谈）



（与老姐妹聊天）



（拍摄写生的姑娘）



（泛舟南湖，小船没翻）



（溥仪的个人电影室，今日影讯：《末代皇帝》）



（雕塑公园的作品之母子）



（雕塑公园的作品之春歌）

就在这篇图文即将收尾的时候，東方教主发来不止书店“520”活动——给爱书的人写情书，文案里面有句话说的很是有趣，“有没有一本书是你们的定情之物”。不禁想起《独唱团》，想起初恋的那位姑娘。如同所有凄美隽永的爱情故事那样，《独唱团》再也没出第二期，故事也在那个冬天画上了句点。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想，我一定选《新华字典》。



（雕塑公园的作品之出浴）



（画面太美，再来一张）



（真的太美，再来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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