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扶桑和木槿

点上方蓝字可加关注微信号：恋恋国风中国风韵，疏影横斜◎深圳一石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欲少留此灵琐兮，...

——节录《离骚》

【注释】

轫：停车时支住车轮不使转动的木头。将行则去之，称为发轫。

苍梧：楚之山名，为九嶷山所在地，舜丧于此。

县圃：传说中的神山，在昆仑山上。县，即悬。

少留：稍停片刻。

灵琐：神灵出入的门。琐：门窗上镂刻的连环花纹。

羲和：神话中的人物。相传此人是给太阳驾车的人。

弭：止。节：马鞭。

崦嵫：音烟子。传说中西方神山，日落之地。

咸池：神话中的天池。日浴之处。

总：系紧。辔：音佩，马缰绳。

扶桑：神话中东方神树，日出之处。若木：神话中昆仑山西极神树，日落之处。

聊：暂且。

相羊：同“徜徉”，逍遥自在，徘徊逗留。

望舒：月神。

飞廉：风神。

鸾皇：凤凰一类的神鸟。

雷师：雷神。

未具：没有准备周全。

御：迎接，也有解释为防御。

斑陆离：色彩斑斓。

帝阍：天地守门之身。

阊阖：传说之天门。

【释意】

清晨自苍梧启程，黄昏便抵达悬圃。本想在这灵宫稍事停留，无奈日轮匆匆天色将暮。我责令羲和控制住车子的节奏，望见崦嵫山再不要往前走。尽管路途是那样漫长无尽，我还是要上天下地去把理想寻求。在浴日的咸池饮一饮我的马，又把缰绳拴系在扶桑树上，折几枝若木把太阳拂拭，姑且自由自在地漫步徜徉。我派月神望舒先行开路，再令风神飞廉奔走相随。鸾与凤为我去前卫警戒，雷神报告说行装尚未齐备。我令凤凰起舞飞腾，日以继夜不准休停。旋风相互屯聚簇拥，率领着云霞彩虹前来恭迎。彩云忽离忽合变化万千，时上时下色彩斑斓。

最早，对扶桑和木槿之间的差异感到茫然，《诗经》里木槿是美人花，却未提到扶桑，但我那时候却以为木槿就是扶桑，扶桑就是木槿。赠朋友一本《〈诗经〉里的植物》，她打电话来，说书里好像有一点点问题，于是坐车赶到她家里去，看到翻开的书页上有墨笔的划痕，我为自己这本轻薄的书所得到的礼遇感到欣慰。讨论的结果，因为没有图片，资料也缺乏，争论不清楚，只好像悬案一样存疑。驱车送我回去的路上，正下着蒙蒙细雨，由车窗的外面，借着水雾朦胧中泛着街灯流光溢彩的光影，看到路边橘红妖娆的花被串串水珠子不停地清洗着，她指着这水中花说：“看，这是扶桑吧。”我茫茫然，不知道那花究竟是扶桑还是木槿，那花也只是在雨中沉默着微笑，微笑着沉默，我心里的谜题却一直结着，什么才是扶桑，什么才是木槿呢？

《离骚》是最早记录扶桑的书，在这样的记录里，扶桑不是自然里普通的花草，而是天上引日而出的神木。早晨，万物将醒未醒之时，金乌（中国神话里，金乌是太阳的化身）在窝里伸个懒腰，然后从窝里一飞冲天，把整个霞光五彩抖落到大地万物身上，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落在扶桑上，梳理夜晚在乌鸦窝里变得脏乱差的美丽的羽毛，它边梳理羽毛，边鸣叫着，喊着：“都起来了，呀——呀——都起来了，呀——呀——新的一天开始了。”

扶桑木在烈火的风暴里伸展它的枝叶，金色的火焰照到万物身上是温暖的万紫斑斓，扶桑木好像讨厌这种日日逼视着自己的金光灿灿的色泽，它用藏在花蕊里的手，偷偷把太阳鲜红的染料藏到自己的怀里，等到太阳收拾妥当，正式开始一天的工作之后，扶桑花用太阳红把自己从头到尾染了个通透，只有在高高昂起的骄傲的花蕊上保留了一点点点缀的金黄，这种颜色也成了扶桑花的代表色。金乌落山的时候会到若木的枝桠上休息片刻。

在经久不变的这种天地值日的轮换中，若木是老实的神树，它一直尽职恪守，是个劳动模范，因此，若木这个名字没有落到大地的植物当中。

相反，扶桑则像个调皮鬼，趁着天神不注意，它把自己一根小小的根须伸到人间的土壤里。或许是因为偷偷摸摸干的事情，天上能承载金乌的高大神奇的扶桑，在人间则是小小的灌木，花也总是单瓣的，开得谦和安静，唯有鲜红的花上藏了太阳激情四射的影子，火红地突兀地在自然的世界里自顾自地玩耍和嬉闹着。

用扶桑来指日本，起于唐代李德裕的诗《泰山石》：“鸡鸣日观望，远与扶桑对。”在大海边这个太阳早上一探身子就会和它眉接眉眼碰眼的国家，用扶桑来比喻真是恰当不过，这其中也有一点对日本的奇妙地理位置的赞美。

在锦葵科木槿属里，扶桑和木槿都是朝开暮合的花，它们心里的节律是和太阳升起落下的节律一致的。在花形上，扶桑有突出的花蕊，木槿的花蕊是暗暗收藏起来的，好像是同族姐妹生气了一般。扶桑说：看，我的头饰上挂着金星点点。木槿就别过头去，把头发的高髻挽得低低的，好像要用自己高洁的质朴来胜过扶桑那种热烈奔放的妖娆一样。

听说扶桑花还可以吃，但却还没有听过镶嵌了扶桑之名的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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