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谈论自己时,我要说什么

 

我的出生,是父母成功躲避计划生育政策的产物。今年32,明年33。还年轻着,先继续生长着。...



父亲今天来上海了,他将陪伴芦柑度过一段时光。

我的父亲,手掌粗粝,肌肉健壮,腿毛飘飘......不过,这是我年少时对他的印象。

今天,他站在斜阳里,拎着行李向我走来,小小的个子,瘦削的身体,蜷曲的头发......唯一没变的是,笑容腼腆。

巧的是,今天是农历三月三日。没错,今天是我的生日!

在我过往的记忆里,父母及家人总津津乐道于我的出生。大概,家族里血脉的流淌,对平普的农家人而言,是一桩极为重要的事儿。而今,当我也成为父亲时,也总是会对芦柑当时出生的情景历历在目。

在车上,我特意向父亲提了很多问题,关于我出生前后。此刻,将这些问题的答案与点滴记忆记述,也算是“抢救性记忆”的一种吧。



首先,我的出生,是父母成功躲避计划生育政策的产物。1984年前后,我所在的乡村,计划生育的一波波浪潮袭来。父亲是复员军人,是村里的民兵连长。可当母亲怀上我之后,他便携母亲躲在数公里之外的亲戚家里。

母亲怀我五个多月时,已是入秋,还曾和父亲躲在山里。山里竟是石头,他们就将大石头砸碎,砸成铺铁轨用的石子,用来换钱。他们在山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房子被拆除,真的没了居住之所。

父亲说,“躲计划生育,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父亲回忆到,他们都打包好了行李,准备前往宁夏。宁夏是父亲1973-1978年当兵的地方,像自己的第二故乡一样。

在行前一夜,他思前想后:要带着年仅3岁的女儿,还有身孕的母亲,卷着铺盖卷离开故土,总是心痛......最终,没有远走宁夏。

乡村的生存空间,其实是狭小的,这尤其体现在心理的逼仄上。管理计划生育的那些人儿,所信奉的唯一原则是:不能让超生的娃娃生下来。简单点说,即便你明天就要临盆生产,饶若你今天不幸被他们抓到,那也只能是流产......

作为一名医生,我无法想象这将是一种多么凄惨的景象。作为眼下这篇文章的作者,我又是何其幸运呀!呵呵~



我是奶奶接生的。

我的奶奶出生在上世纪30年代,见过国民党的军队与日本鬼子打仗,见过日本飞机扔炸弹的景象。她嫁给我的爷爷后,便成了村里最能生育繁衍的女人。

奶奶今年88岁了,这一生她生育了六个儿子,两个女儿。膝下有七个孙子,七个孙女,至于重孙(女)等也快十个了。在不大的山村里,是最大的一个家族。

我出生的那天,恰是这暖春里的三月初三。父亲说,是早饭后,大概不到九点,妈妈肚子痛了。父亲赶快喊来了奶奶。

奶奶是村里的接生能手,更是附近数公里有名的接生婆。在上世纪80年代,她是政府准许的接生人员,有一套完整的接生设备。据说,她这辈子共接生了村里百余个孩子,我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我出生后,奶奶将我抱走了三天,就用糖水喂食。至于为何这样做,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了。父亲说,我幼时不挑食,容易喂养,没遭什么罪,健健康康地成长。只是在五岁的时候,因为甲肝的流行未能幸免。当时,一直去隔壁村庄里打针,屁股上一排针眼。



我属于超生的孩子,父亲因此被免去村里民兵连长的职务。还面临着700元的罚款。700这个数字,一直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原因很简单,我年少时,家人、亲戚总是说起这“苦痛”的历史。就仿佛,我就是用父母辛苦砸石子得来的700元换来的孩子。

2015年10月29日,二胎政策全面开放。计划生育这个名词成为过往。这一天,我在微博上贴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单据,正是三十年前罚款700元的单据。我想,这是一张对我家有些儿怪诞意义的文物吧。



700元,我无法准确估量这个数字在当时的意义。等我长大后,家人、亲戚、朋友总会打趣到,你超生的真值,700元的投资价值真是巨大无比!

呵呵!



朋友们,你们自然也应该理解我对3这个数字的感情了吧。

我的笔名“薄三郎”也自然与之有关了。更何况,我的父亲在兄弟六人里排行老三。

今天,是我32岁的生日。太太摆下一枚蛋糕为我庆生,为我的父亲、我、我的儿子拍了一张照片。

今天,妈妈在山东老家,这次没有来上海。我也深切地感谢她。她是个平顺温柔的女人,每日都是闲不住,全部精力都投入在照顾一家上。

今年32,明年33。还年轻着,先继续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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