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顾富阳——斜风细雨不须归

夜晚，屠姑娘得知我写了几千字来记录这段回忆，实属清闲。我笑笑，或许，这已经是我感知存在和生活的方式了吧。...

二十一岁的5.20。节气小满。

其实对我（单身狗）而言，这个日子没有什么特别。如初夏的雨丝朦朦胧胧，密密地斜织成一页又一页泛白的岁月。

大一清早，我就被森林鸟鸣的闹铃声唤醒。可我内心毫无鸟鸣啾啾的欢愉，一如寝室楼房外面的天空，阴沉沉地压抑——即将三顾富阳，补考科目二。

这几天，心情一直被大朵大朵的云翳覆盖着，想要拥抱明媚透亮的阳光，却怎么也刺透不进胸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学车的坎坷，加之期末各种论文的轰炸，实习期来临的迷惘，还有未来的摇摆不定……一切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想起阳春三月学车的日子，那是天气晴好的季节：春光温煦，明绿照眼。我开始随着教练上车练习，这是一段“又凄凉又甜蜜”的时光。我自觉反应不够敏捷，对机械操作更是迟钝半拍。然而，那段日子却是值得我珍惜和铭记的。

很大程度上是遇见了两位男孩。分别96年和97年（比我还小！），个头一高一矮，长相一个淳朴一个粗犷，为人一个内敛一个不羁，但是性情同样有趣。家乡是安徽，在杭州工作两年有余。

名曰帅帅的男孩个子不高，却沉稳老练。或许是曾经有修理轮胎的经历，让他对掌握开车要领相当上手。每当教练离开放我们自由练习时，他便时不时跑下车蹲在花坛边的石阶上点亮一根烟，悠悠地吐着烟圈。用他那如小鹰般深邃敏锐的眼光注视着我们。透完气后，就跑到车窗旁“嘲讽”几句他的伙伴，两人相互拌几句嘴，语言很是幽默诙谐，听得我忍俊不禁，恨不得把对话录下来，比郭德纲相声还逗人！

他的伙伴另一个少年姓孙，孙公子挺高，却有些些弱视，以至于他每次看我时，我都有种被盯视良久的发怵感。然而少年的目光是温和如鸽子的，纯净又温和。我更喜欢和孙少年对话，他虽然已入社会，却有着敢于遵从本心，低调自知的特质，少了些剑拔弩张的戾气。在临考的一日，我们一半人去租考试车，一半人留在原地练习。我和孙少年留在捷达车内，在车如流水的小场地里蠕动着。

我们听着调频广博节目，随意地闲聊着。车内开了空调，丝丝凉气让人怡然。我坐在副驾驶，托着腮凝望着窗外，看一辆辆的教练车像是白色的甲壳虫，在草木缝隙间排着队伍穿梭着游离着，空气中弥漫着发动机的汽油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烟草味、汗水味，香水味、草木味一齐在灿烂的天光下蒸腾着上升了。

孙少年和我不知不觉就从驾考的担忧谈到了人生哲学。他从安徽的小城市赶赴杭州，心境平和，嬉笑地说：“我现在就是混吃等死！”他说得那样自然真诚，心甘情愿。我讶然，虽明白不似话语所言那般消极，也不认为持有每个人非得持有勃勃野心。毕竟幸福感并不在于外在的物质与阶层。但当我问及会不会因此感到人生会如死水般平静，毫无波澜时，他依旧爽朗地笑着，笑着说喜欢这样的生活。我有些惭惭的，我不知说些什么。

随后，他得知我是信仰基督的，便淡淡地说道：“你们信教的，应该也是向往平静的生活的。”或许这是对清教徒式生活惯常的理解吧，我朝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天色渐渐暗下来，学员五人一起在附近的饭店用了餐，便早去歇息了。第二日我们便出发赶往考场，很巧，我和两个男孩在一个考区。可惜我虽模拟考满分过关，奈何抽到车辆座位无法调节，最主要心态极差，起步便熄火，随后两次上坡便压线。五分钟便被叫了下来，瞬间明白了欲哭无泪之感受。

两个男孩顺利地通过了。他们在出口静静地等待着我，一左一右地陪伴我走向大厅。我木木地看着自己的成绩单，人生第一回尝到“双蛋”的滋味，真有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之凌乱感。其他学员也都顺利通过了，热闹是他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我惭惭的坐在一旁等待半个时辰交补考费用。两位男孩突然沉默地走近，轻轻地坐在我的身旁，无言的陪伴让我很感安慰。回来的山水在我眼里如泣如诉，心头如鲠如刺。我的头倚在车窗，半闭着眼。我回想着上坡由于害怕动力不足，还未方向对准便匆匆如脱缰的野马飞驰而上，最后响起恐怖的冰冷女声：“正在评测考试成绩，请耐心等待，考试不合格……”此三天二夜让人身心疲倦，而痛心的一小部分，是两位男孩或许此次分别，便茫茫人海，再无相遇之可能了。

人与人之间的相逢是何等的奇妙。我常常对于别离的时刻异常珍惜与敏感。想起中考后最后一次的聚集，散场后和女友说笑着走出校门，看到后座的两位男生在不远处和我们相望，我朝着他们挥手微笑作别，他们前面便是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人海之中，我突然有种淡淡的感伤，想起席慕容的《十字路口》诗句：

我当时痴迷她的诗句，来回地背诵誊写。还被同学发现要求替他们在同学录上抄录。而每一次青春岁月里的分离与相聚总让我深深铭记。对于露水般相遇的帅帅和孙亦是如此，那么淡泊的心境，那么简单的面容，依旧是如南飞的大雁，挥手不见了。

接下去的日子很快我便调节了心情，却强迫症似地认为挂科均是车子的缘故，而忽略了技术还未到家。不甘于在交出近千元补考费，很勇猛地未加练习便只身前往富阳参加补考，结果不言而喻，上坡又被“打”了下来。这回的心情真是跌倒了谷底，下沙之于富阳漫漫千里，出了考区忍受着黄土飞扬的浑浊空气，已是心如死灰。爸爸随后打来电话，让我不要在意费用，只管多加练习便可。他的话语温柔，毫无一丝责怪之意，我只是暗暗仰天叹息，沉默地点了点头。

人间四月天过去，五月份便开始跟随教练练习。发现不少以前忽视的细节。或许是如今只专注我一人，便格外注意我的短板——上坡心慌，不会修方向，速度太快，心态极差。这些在反复的练习与“叱责”中我终于改进了不少，只是辛苦了敏感脆弱的皮肤，每次回来都是泛红难耐。

终于这个神奇的日子来临了。无奈一早便细雨蒙蒙，到达九堡的车上，我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睁着眼，恢复意识时想着这该是梦境该有多好。人在对现实感到无力时，常常会寄希望于处于虚幻飘渺的空灵，一切都未曾发送，一切都还留有将暮未暮的余地。我默默地心里祈祷，祈祷，祈祷。我在痛苦哀伤的时刻唯一能做的，便是祈祷了。我吃了几块地瓜干，没有喝水。三个半小时之后，走近富春山居的世界。无心观赏烟雨缭绕的崇山峻岭，只是等待，望眼欲穿的等待。也会嘲笑自己，经历了大小不一的考试，怎唯独对其惶惑难耐？或许当你置身事外地冷静看待一件事时，你会觉得害怕焦虑太过幼稚。可当你身处其中，完全就是另外一番水深火热。所以，永远不要以个人主观的认知来评判他人的切身感受。那是很残忍的。

上午十点左右的考场，中雨哗哗地甩向地面。不少考生都拿着透明的玻璃板样的雨挡来遮盖后视镜。我独身前来，也不晓得哪里可租，索性就乖乖等在候考区内，看里边的形势如何。大雨增加了难度，雨刮器旋转不容易找到对点，雨点模糊了视线难以精确衡量准确方向。有人因为租雨挡误了考试被取消资格，有人上坡便压线重来，有人最后倒库出现失误前功尽弃......倾盆的大雨、未知的车辆、心态的慌乱、压在心头快要溢了出来。我忍不住给爸爸打了电话，他温柔的声音马上覆盖住了我，笑着问是不是考过来来报喜呀。我苦笑，接近哽咽，我该怎么诉说内心痛苦扭曲的压力呢？

无法强装镇定，我抱怨大雨，展现软弱与无力。爸爸还是笑着说没有关系，好好考试便行。技术还是首位，大不了重新再来。我镇定了些，还是祈祷，祈祷，祈祷，我相信上帝在我的身边，祂听见圣灵用说不出的叹息替我发声。我等待，等待，半个小时过后，接近11点我便上车了，说也奇怪，这时雨已经很小了，几乎没有什么雨丝儿模糊镜面。又因为是倒数第二个，所以前边一路畅通，没有阻碍。

上坡惊险地过了。之后便是一路有惊无险，离合器犹如轻柔的棉花，在镜面上缓缓地划行。速度控制地缓慢匀速，每个项目都完成得很是顺利。每当停下来换挡时，腿总是不由自主地抖个不停。我便拧了大腿，粗鲁地告诫说：“不许抖！”十分钟犹如半个世纪，最后终于听见“考试合格”的语音，我兴奋地在车内欢叫起来，即便遭到了戴着墨镜的可怕安全员大叔的白眼，我也毫不在意。

回去的路上，幸运地被一辆面包车师傅捎到富阳客运站，在九堡坐车返回。一路上，在那边傻傻地笑着，仿佛这时才领略了富春山居的曼妙多姿，好山好水，好一派自然的绿林风光！

在车上唱着赞美诗，就那么晃悠悠地回到了下沙。啊！感谢上帝。祂陪伴我度过这个甜蜜的日子，实在是难以预料的惊喜。

絮絮叨叨写了太多。总而言之：感恩！

晚安！好梦！

2016/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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