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阿公主(4)

 

第四章琴瑟合鸣又到三年一次的秋季选秀,阳阿城一纸选秀告示,搅乱了小城的宁静。这天,冯万金走出残月馆,瞧见里...



第四章 琴瑟合鸣

又到三年一次的秋季选秀,阳阿城一纸选秀告示,搅乱了小城的宁静。这天,冯万金走出残月馆,瞧见县衙门口贴出一张告示,告示前围了好多人观看,街上的人慌乱奔跑。冯万金踮起脚瞧见布告上写着:皇帝有诏,凡家里有十三至二十岁身体康健之女子,必须参加三年一次的选秀。不识字的民众打听得知告示内容后,骂声叹息声不断。这时,街口三个黑衣衙役正拖着一女子往县衙走,后面一女妪哭喊着哀求:“老爷,行行好吧!我娘俩相依为命啊,女儿走了我可怎么活呀!”黑衣衙役并没理会老妪,一路上哭喊声不断。冯万金眼见这对可怜的母女的悲苦,忽然想起自家两个闺女今年恰好达到选秀年龄,一下有大事不好的预感,遂三步并作两步往城外家里赶。冯万金赶到自家的四合小院门前,已听见女儿的哭喊声。迈进院内,瞧见两个恶魔样的黑衣衙役正拖拉他的两个宝贝闺女。俩闺女紧紧抱住院内的那棵大槐树,死也不松手。冯万金心疼的青筋突起,叫道:“住手!”瘦弱的冯宜主看到父亲,有了救星,心中的千般委曲,化作悲伤,眼泪哗哗流下。冯万金对施虐的黑衣衙役大声呵道:“快放手!我是阳阿公主馆的冯万金!”一衙役回道:“冯万金?冯千金也不抵事!”“你、你……”冯万金被一番羞辱气的说不出话来。低矮的县令迈着四方步走过来,假惺惺地劝道:“冯乐师,贴在城里的布告想你也看到了。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不论三公六卿,还是平民百姓,只要家有适龄女子都要参加选秀,这道理你莫不懂得?”冯万金叹息一声,一拳重重的砸在树上。

汉时选秀,包括选秀女和选宫女。秀女主要在王公大臣间选,入选的秀女充填到皇宫。宫女在平民百姓间选,入选的宫女,被安置在宫内,供内廷各宫主役使。对平民百姓而言,女子一旦被选中,就意味着骨肉分离,一入深宫,不知几时才能与家人相见。难舍难离,抱头痛哭者不知有多少人家。富家千方百计躲避选秀,或以重金贿赂选秀官员,以求放过爱女;或买下贫穷家女顶替。选入宫廷的秀女,遂卷入后宫争斗,极少有人成为后妃。多数则被幽闭深宫,为人仆役。

阳阿选秀,一早就在残月馆炸开了锅。馆内的仆役传的沸沸扬扬,谁家闺女长的俊选上了,谁家闺女长的丑,让打下来了,说的有鼻子有眼。阳阿公主听到消息,早预料到衙役会为难冯万金那对宝贝女儿,马上吩咐赵临带着自己的手书去见县令。赵临不敢怠慢,一路小跑来到城外冯乐师的住所。这时的冯乐师正与衙役拉扯。低矮的县令,见了阳阿公主的手书,脸上现出为难之色。赵临趁此逼问:“怎么?不给公主面子?”县令哭丧着脸回道:“当然不敢。只是,只是不知如何交差。”赵临说:“秀女还不是填充在皇帝、皇哥、皇姐、皇子、公主宫中服役?你只管登记入册,上司问起来就说公主将秀女留在自己馆中了。皇帝还给公主七分面子呢!”冯乐师这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

几场秋雨过后,阳阿的天空更加高远蔚蓝。白云在秋阳下泛着银色灿烂的光亮,傍晚到了,整个天际又被夕阳染上绚烂的色彩,偶尔有几只大鸟盘旋飞过,让人遐想无尽。阳阿的夜晚,一轮明月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使人神清气爽。又到了收获的季节,阳阿的庄主和下人都忙碌的收割。残月馆西庭院也一下子热闹起来。来至不同地方的少男少女,经过赵临的精心教授和培训,舞技已非常娴熟。阳阿公主闲暇时也会亲自指导。她非常留心冯宜主、冯合德姊妹俩的一招一式,有时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都教给她俩,有时又会羡慕她俩柔美的身姿,感叹自己青春不再,时不时还会嘀咕几句,“舞技这碗饭,真是年青人吃的啊!”总之,她对这姊妹俩注入了太多的情感,或因俩人的聪慧?或因俩人遭受太多的苦难?或因她俩的父亲?个中原因,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走出西庭院的舞厅,就听见琴厅优美的琴声。这声音有别于她弹奏过的几把古琴,音色浑厚宽阔,尤如太行山巅听风,万壑山林听松。阳阿公主热血沸腾,信步走进去。冯万金竟没有听见脚步声,仍随着曲谱弹奏下去。忽然他中断弹奏,右手紧按前胸,随之脸腮上豆大的汗珠淌下。阳阿公主大叫:“乐师怎么了?”仅一瞬间,冯乐师恢复了常态,脸色由煞白转而暗红。他歉意地说:“我以前便有心口疼病疾,不碍事的。公主,阳阿古曲已谱毕。只是几处音调不纯,正在校正。”阳阿公主关切地问:“莫不是劳累而致?别太累了!你好生歇息吧。”冯万金是个有情有意之人,他感激阳阿公主的知遇之恩,整天勤奋劳作,从不计较自己身体。他转移话题说道:“公主,试试这把古琴。稍会再试试古瑟。《诗经》说:‘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可见‘琴瑟’比之‘琴萧’更易合奏。昔在长安时,偶遇一高人,求得古曲谱半部。今已将丢失部分补起,重新谱成‘阳阿’曲子。又填补了阳阿歌词,请公主过目。”说完,冯万金先将阳阿一词捧上。阳阿公主展开歌词一看,见上面写道,《阳阿》古词:

巍峨太行山,古邑有阳阿。

千岩竞相秀,万壑争奔流。

草木垄其上,霞光蔚古城。

蝉噪山逾静,鸟鸣巷更幽。

虎尾山藏矿,田间栽麻桑。

宝剑锋削铁,丝绢柔又薄。

桃花抚暖风,温馨街巷中。

日有琴瑟音,昼传纺织声。

阳阿佳人多,美者颜如玉。

容华且聪明,相夫子成名。

……

阳阿公主阅毕,颔首赞许,平淡的眼光中现出一丝微笑,心说:真是旷世之才!冯万金又把新制的一把古琴捧给她,让她试琴。阳阿公主抱琴缓缓而坐,碧绿色的长琴穗紧贴着她如藕一般的玉臂;白衣胜雪,长裙摆地,三千恼丝如瀑泻下,颔首屈膝,入座后,她拨动琴弦,古琴便缓缓泄出美妙的音符,时而如山涧流水,时而如杨柳春风……阳阿公主高超的琴技,配上这把音色纯正的古琴,真如好马配好鞍,将军配良驹,她十指纤手滑动跳跃,真像将军征战疆场任意驰骋。

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阳阿公主将馆中的乐会安排在了阴历八月十六。这天傍晚,残月馆宴会厅的华灯早早挂起来了。邀请的阳阿县令、乡绅和商界头面人物陆续来到了宴会厅内。一轮金黄色的圆月升起了,柔和的光线透过大厅的门帘泄进来,给人以舒适和迷人的感觉。满月中,一个淡淡的黑影晃动着,仿佛嫦娥抱着可爱的玉兔遥望人间,或许她耐不了天上单调乏味的生活,急切盼着这场乐会早早开始?阳阿公主和冯万金乐师终于坐在了对面的案几后,一位弹琴,一位弹瑟,琴瑟合鸣,俩人即将合奏一曲新编的《阳阿》曲。阳阿公主身着淡蓝色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束腰,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上插一支梅花白玉簪,简洁却显的清新优雅。冯万金乐师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月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阴影。琴韵缓缓而起,继而极细微的瑟音在琴音旁响了起来。瑟音却总是低于琴音,瑟音回旋婉转,渐渐大了起来。琴音和瑟音平行响了片刻后,瑟音却又低了下来。就这样,瑟音忽高忽低响过一段后,后面出现了两位年轻的舞姬。下面开始窃窃私语:“看,冯乐师的双胞胎姊妹上来了。”俩人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华光流动轻泻于地,薄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舞姬随着乐曲旋转着,裙裾散开如雾,又似一朵盛开的睡莲,随风摇曳。观者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阳阿公主,但那柔弱之美又胜于当年的公主。已分不出哪个是姊,哪个是妹。更不知应该观赏优雅的舞姿,还是聆听美妙的音乐。正在观者目不睱顾时,听见冯乐师高声唱道:“巍峨太行山,古邑有阳阿。千岩竞相秀,万壑争奔流……”观者听的正酣,不料歌声和瑟音嘎然而止。阳阿公主的琴音也随之轻轻的停了下来。观者面面相觑,赵临更惊愕不已。他赶忙过去,仅轻轻推了一把,冯乐师却随之重重倒地,如一座山轰然倒塌一般。

这场音乐会就随着冯乐师心疼病的复发而不了了之,一代旷世之才就这样猝然离开了他的乐坛,以至多年以后阳阿人谈起这件事,仍深深为之惋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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