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红领巾

阳光下像个孩子，风雨里像个大人。...

从小学母校经过，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想起了那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小的女孩儿。想起她头脑的愚钝和无知，以及那些非常小，非常不起眼的重大事件。

我想起她曾经在这个像向阳花形状的大门前，跟小伙伴认真讨论过“红领巾是不是真的是用烈士的鲜血染红的。”她举例，她搬出大人说的话，她义正言辞，其实她却稀里糊涂。 我想起她曾经无数次弄丢过红领巾，并为此向老师父母撒谎。在学校她说她忘在家里了，回到家她又说落在学校了。总之，在她看来，弄丢这种神圣的东西是决不能承认的，不然就会被当成不合格的少先队员。我想起她曾经不敢靠近升旗台，觉得那是只有升旗手才有资格踏上的地方，她连碰一下那里的栏杆都觉得无比光荣。我还想起，她曾经在任何一台先进事迹报告的晚会中，哭得稀里哗啦。

　她的世界是那样简单，她为所有弱小悲悯，为所有不公愤懑，为所有牺牲感怀，为所有阴暗羞耻。 而当这个即将 18岁的姑娘站到那个开着向阳花瓣的门口时，眼前的世界是另一番模样了。

她觉得校园是那么小那么挤，连旗杆都不再像是插到天上去的。她觉得小孩子戴的红领巾可笑，像是某种政治标志。她觉得老师不再是那么神圣，也有人性的缺点和柴米油盐的操劳。

她觉得她跟那个小女孩儿相比有了些智力上的优势。比如，她已经看得出来那些先进人物背后的包装和塑造，她已经能够不再问诸如“为什么过一年裤子就会变短”这样的白痴问题，她已经能……她有些得意，也有些失落。

其实，她有点羡慕那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小的女孩儿，羡慕她轻易流下的热泪和她凝望一切的眼睛，她珍视着那么多小小的事物。为一只蚂蚱一只狗的生命哭泣，那是多么宝贵的心灵啊！而这份接近上帝的敏感天性，却即将消磨殆尽了。

我想起季羡林先生的《幽径悲剧》，文章讲了燕园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上一棵古藤萝的毁坏。“燕园的这一棵古藤，实在渺小得不能再渺小了。你倘若问一个燕园中人，决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棵古藤的存在的，决不会有任何人关心它的死亡的，决不会有任何人为之伤心的。”世界上有那么多森林，有那么宽广的牧野和海洋，一棵藤萝的死算得了什么呢？是啊!当我们看到了宇宙的浩淼，当我们懂得了人性的复杂，一个小小的、普通生命的逝去在我们心中算得了什么呢？一件伟岸光辉、震撼人心的壮举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是，在走向大世界之后，这一件小小的事，季先生注意了，季先生伤心了。

这是一颗怎样的敏感柔软而充满敬畏的心灵？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在乎了吗？像不在乎红领巾一样不在乎纪律，不在乎交通规则，不在乎集体责任和荣誉，不在乎这个国家的昨天和今日。这是那个小女孩儿最讨厌的那种人吧？我想。

我的大二学习生活就要开始了，我突然羡慕起，那些精心为新书包上书皮的小学生们。他们的眼眸闪闪发亮，有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让我这颗陈旧的心受到灵感的洗礼。我曾经也是那样一个小女孩儿，戴着用烈士鲜血染红的红领巾，背着被小心翼翼保护着的书，去一个开着向阳花的地方上学。对每件事都认真，对每个生命都充满热情与呵护，对每个人都怀着最好的揣测！

就让我守住这一点欣喜与感动吧！亲爱的红领巾，亲爱的小女孩儿。

by 小禾 2015年9月，新乡

（原本打算儿童节发的文章，却因为一些事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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