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水的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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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村，依水而立，傍水而生。下河地区，没有水，就没有村庄，即使有了村庄，没有水，也缺乏灵气，少了妩媚。大多数村庄，河依偎着村，村临着河，小河打个弯，村庄就转个圈；小的村子叫垛子，或长或窄，或方或圆，总是被河萦绕；大的村子叫庄子，大大小小的垛子之间有小桥连接着，小河间隔其间，莲藕蓬乱地撑起叶子，清香在河里弥散。

垛子之间的桥，白天是小村的路，夜晚是歇凉的地。夏夜，木桥，芦席，仰卧，清凉的河风。依稀听到水边风吹苇叶的声音，鱼儿打花的声音，夜渔的木船划桨的声音，稻田里夏蛙跳动的声音，萤火虫绕飞的声音，鸟儿惊飞的声音，似有似无，时断时续。东面的月亮，总是玉盘一样，高高地悬挂，它的影子在涟漪中散落，散成满河面的白色碎玉。

夏夜的桥，总把人们聚在这河风习习的所在。老人们光着嶙峋的胳膊，抓抓油油的光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汗衫，拍打着蚊子，叙说那久远的时光。他们脚边的孙儿，绕膝、扯耳、打闹、追逐，啼哭，嬉笑。毛头小伙子们总喜欢在桥面上窜，扯扯人家大姑娘的辫子，拉拉小媳妇的衣襟，惹来阵阵笑骂。也有惹恼了人家，被一个不防，推离桥面，摔到河里的。被推的大惊小怪地嚎叫，手舞足蹈，“轰”的一声入水，激起高高的水柱，桥上的人一阵哄笑。不远处一个脑袋从水边冒出，唱着“某位大姑娘”的名字，蹦蹦跳跳地离开。

曲折、幽深、斑驳、青苔染绿的小巷尽头，总有小小的码头。原先的码头，是人们随意挖几级台阶，上面放几块青砖，钉几根木桩，人能走就行。大雨倾盆的时候，总把它冲得七零八落，码头就失去了踪影，只有小沟小壑交错着。现今的码头已另是一幅模样，两侧河工随岸就势，驳接得笔陡，白色的栏杆，肩并肩得围着小村成一个大圈。这码头一阶一阶的缓缓下降，直至水面，水泥砌就的台阶，棱角分明，曲直有致，半在水上，半隐水下。台阶尽处，有一浮船，随着水位，或上或下，方便人们在水边清洗什物。闲暇的日子里，河两旁的码头上，人们淘米，洗衣。槌棒敲打衣服的“砰砰”声，水流的“哗哗”声，凑热闹的麻雀“喳喳”声，鸭子在水面上撒开翅膀狂奔的嘎嘎声，挂桨机船船头的波波激水声，这声音，在春天的清晨，逗弄着两岸的花，撩拨着两岸的草，它们睁开朦胧的眼，伸出怯生生的手，打量着，探视着。

村庄里的小河，似缠绵的爱情，总是把小村紧紧缠绕。河对边的人家，烟囱相对，门户相望，鸡犬之声相闻，甚至对面人家的老母鸡生蛋的声音，也能从水面传过来。秋日的晨雾氤氲着，模糊着河面，薄薄的轻雾，丝丝缕缕，成团成成团地漂浮、弥漫。对岸的大嫂们捧着早饭碗，蹲在自家的门槛上，隔着小河，把家长里短，街头巷尾，奇闻异事，透过轻拂的垂柳，写进明镜般的小河。秋风过处，晨雾殆尽，明艳的太阳，倒映在深深的水中，橙红得引人遐想。在这澄清的水的世界里，有了景物，有了活气，绿树、矮墙、蓝天、白云、来回走动的男人和女人们，岸上有的，水里也有，似乎比岸上多了几分水灵，少了几分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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