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荷韵|李辉

 

溶溶月下,一壶清酒一束荷花。时值农历五月末,南国的温山软水早已将满湖闲闲碧叶中的花蕊送出水面,偶有微风拂过,...

溶溶月下,一壶清酒一束荷花。
时值农历五月末,南国的温山软水早已将满湖闲闲碧叶中的花蕊送出水面,偶有微风拂过,氤氲香气似有若无弥漫开来。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踏进那兰草与蒹葭的长泽,采摘数枝荷花,将她们供养在悬挂着工笔菩萨绘本下方,那尊景德镇方形青花瓷器中。窗外一帘微雨,远山淡淡笼云,恰好对应着画室里那幅对联:荷塘听雨、云海观涛。只是此荷塘非彼荷塘,那生长着兰草的浅泽荷塘早已被画室的主人搬至心灵的渡口,在与荷相伴的日夜里,他反反复复在自己的笔墨下描绘荷、荷与叶、荷与自己,乃至荷与人间的情怀。
这世间,唯荷与情怀不可辜负。
画室的主人叫李辉,以擅长画荷而闻名。古典与现代的相结合、工笔与写意互辉映,行云流水的几笔,荷塘一隅即生动地在笔下呈现出来。点缀田田荷叶之间的,多半是几只灵动的雀儿,其眼神与动作均向画中心聚拢,“这使得整幅画有凝聚力,不散其神”,画家如是说。一幅写意泼墨的《荷塘晨韵》图里,点缀着肌理柔和而细腻的线条,这使观画人得以从现代创新的意象里同时能看到中国古典的传统意境。不单这幅《荷塘晨韵》,其《清泉清影》、《籍水丰神》、《积雨》、《清香自远》等大量画作里,都能看到这种传统绘画技巧与现代创新精神互相糅合交流的光彩。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画家的笔下,以荷花为主题的最多。几瓣或粉或白或艳红的花,在无穷绿意里伸展开来。绘画是一种时间艺术,是对画家往昔记忆的回顾,是真实世界的停顿。因此,绘画即是透过画家的颜料、技巧和热情,撷取从时间中捕获的色彩与事物,渴望并寻找潜藏于时间中的记忆。一个高明的画家知道如何使眼前的世界停驻在可以下笔的那一刻,知道如何将驻足流连的景色以最单纯的状态真实呈现出来。李辉笔下的荷花世界,或在晨朝,或在午时,或是黄昏;而荷花的状态,或是初成蕊,或则盛开,又或则,一只精灵般的鸟儿飞入其间,在半掩半开的写意式泼墨里精心安排了细致缜密的纹路肌理,令人赞叹其传统文化深厚的同时,也为他创新的高度所折服。
中国古典绘画技巧在经历了漫长时间的辉煌后,至今为世人所传承。风格是一个画家有别于他人的一种个性。而擅长写意的李辉,为何会在自己的作品里溶入传统,并且一直强调传统绘画对画作、精神乃至人生的重要性,并且将这种特点发展成为自己独特的个性?关于这点,应该从画家本身的家世可以隐约道出。在一页发黄的家谱中,明确记载着画家的先祖是陇西李氏士族,至唐代时家族中的一员考中状元,被派遣担任福建观察使(军政首长),因此迁居闽地。出身如此显赫世家之后,也难怪其对传统的坚持如此执着。
楼台烟雨,岁月如风。画家那丹青世界里的水墨山水,精致的如同真实世界的倒影。一幅画,结构、布局、意象、点缀,都需要精心安排,只有心中有丘壑的人才能掌握那些细微的变化。传统色彩观念里的五色、五方、五行、五音等概念,共同构造了纸上春秋的宇宙观和世界观。而我们所看到的画家的世界,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世界,虽然内容芜杂,甚至有些玄妙,却是不失精密机巧的世界,是一个缓慢从容却意象万千的世界。那些荷,那些花鸟,山石,那些线条,令我们徜徉在艺术的世界里;而与这个精致的艺术世界对视,就像在遥远烟雨里所遇到而与之交谈的旧日君子,他们彬彬有礼,他们满腹经纶,他们精致的像天空中的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在这间充满荷意清香的画室里,画家守着世人原本以为早成明日黄花的中国古典式优雅,同时也承担着开启当代美术流派的责任。即使只是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也足为中国的艺术发展开辟出一块美丽的生存空间。只需要我们放慢脚步,驻足观赏,就能体会到画家笔下那片温暖人间的荷之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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