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屋有田还有河

我说你是幸福的，你说你是快乐的；我说你是辛劳的，你说你是值得的；我说你是清贫的，你说你是富有的，有屋有田还有河……...





我说你是幸福的，你说你是快乐的；我说你是辛劳的，你说你是值得的；我说你是清贫的，你说你是富有的，有屋有田还有河……

终于等到猴年，马月姗姗来迟，这个六月对于姑妈来说，是马拉松赛的口哨声，是秋收后收不完的硕果，是笑起来夹死蚊子的皱纹，是任何一切都无法比拟的喜悦……大表哥喜添贵子，小表弟的女儿也一周岁了。自此姑妈的生活再了无遗憾，知足而圆满。生命周而复始，生活蜿蜒回流，三十多年前，年轻的她和她的儿子们，三十多年后，年老的她和她的孙子孙女们……

记忆中去过无数次的小二楼，独门独户坐落在河流田野间，屋前用水泥打了一片晒谷场，前面是清澈见底的小河，小河旁种着桃树李树大杨柳，屋后一排整齐的松树，一条小水渠顺着屋檐自然延伸出去，后院一片齐整平坦的泥巴地，几棵低矮却健硕的柚子树每年秋天都硕果压枝，再展望开去，是一望无际的稻田，一个个整齐排列的蔬菜大棚……

对姑妈家的记忆是童年不可磨灭的美好，无论春夏还是秋冬，无论晨曦还是黄昏，无论是否提前言语，只要一到那个没有围墙的院落，就突然觉得无比得愉悦放松，慈祥的姑妈记忆中一直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温暖如春的笑颜，亲切爽朗的笑声总是让人无比得亲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训导过我们这些晚辈，无论多么调皮捣蛋，她总是一如既往笑笑得面对我们，这么多年更是从来没有与人争吵，她的脾气就如三月和暖的风，始终温和。

不管什么时候去，她总能像变戏法一样拿出这样那样的零嘴，天然田园出产的桃李西瓜梨瓜柚子自是不必说，饭桌上的土生土长自家种养的各类佳肴也是不必说，院子里撒欢跑着的鸡鸭，河里自由自在的鱼虾，鱼塘里一摸一篓的田螺河蚌，运气好了还能碰上野生的王八，田间要什么有什么的蔬菜瓜果花生豆类等等，红薯吃不完了姑妈还会做成红薯片，粘上芝麻，放一冬天也不坏，顶饱还吃不腻，花生刚刨出来是洗干净和毛豆一起煮着吃，等晾干了再炒着吃……

她和姑父田地里有忙不完的农活，可是他们从来不叫我们去帮忙，任由我们无拘无束屋前屋后上树下河地玩，到了饭点他们早悄无声息准备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然后再笑笑地看我们狼吞虎咽地一盘盘吃掉，等到我们都扔下碗筷，姑妈又开始洗洗刷刷去厨房忙活了。

我看着她从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一年年变成一个慈眉顺目一脸皱纹的老妇人，似乎时光的飞刀在她脸上一点点的镌刻着，唯一不变的是她那永恒不变的笑容，岁月的沧桑无人能幸免，而她就是山间永远清甜的山泉，无论时光如何老去，她始终微笑如一，在那有屋有田还有河的质朴而唯美的背景下，用她的勤劳、智慧、包容、温和经营着这样平淡却温暖的生活。

她一年四季都以田间为主现场，从一颗颗种子到一担担一篓篓的蔬菜瓜果，她负责出土捆扎，姑父用自行车再把这些蔬菜瓜果运到十来公里外的县城去卖，几十年如一日，没有抱怨，不舍休息。每一分钱都写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每一点积蓄都是好几个春秋汗水的结晶。

她却是对兄长母亲晚辈极度的慷慨，地里种的瓜果蔬菜自是不必说，去一趟必是满载而归，土鸡蛋菜籽油小鱼干一类，对于我情有独钟的红薯片，好多时候是瞅准我归乡了用心良苦地给我留着。

爸爸曾跟我说，你姑妈没有女儿，你们做侄女的也给姑妈买买衣服。有一年冬天临过年，给姑妈买了一身衣服，她经常说起，只是走亲戚才舍得穿出来。如今儿媳妇给她买衣服，她也是逢人就说，话里话外分明写着知足和感恩。我常常在想，姑妈这样的性格和做人的准则断然是和谁也不会吵和谁也会相处得顺心顺意的。她总是在付出，偶然得到一点点就会极度得感恩，叫生活怎么忍心不善待她呢。

这个月虽然没能回家一睹姑妈的喜悦和幸福，最近却是常常会想起来这样的场景：静静的小二楼，欢腾的小河流，嬉戏的小鸭子，咯咯咯叫着的老母鸡，不曾停歇的小知了，一树青红相间的李子，一排矗立有致的青松，一片微微起伏的稻田，一个谷堆高高堆起的晒谷场，一个慈祥温和的老妇人，牵着一岁多的小孙女，抱着即将满月的胖小子，就这样欢快而又耐心地小跑着，笑声爽朗悠长，回音荡过河对面的山，让远去的岁月都听到……

人们说心若没有皈依，在哪里都只是旅人，我曾以为不曾远离的青春不曾改变的人生都是一辈子无法弥补的遗憾，当我越走越远却越来越真切地感受到，那些一开始就找准身心皈依的地方一辈子不曾远离家乡的人们，也许不远离不改变始终如一地坚守面对就是最好最幸福的人生。

有屋有田还有河，这是何等的富有，这一生就算走再远，回望过去，仍然只是希望有一个这样简单这样田园牧歌这样美好的家园在等着我，我就像姑妈一样，种种菜养养鸡看看山看看水，一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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