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根谭译注《电影道士下山》

◆06宠利毋居人前德业毋落人后宠利毋居人前①,德业毋落人后。受享毋逾分外②,修为毋减分中③。【今...



◆06 宠利毋居人前  德业毋落人后

  宠利毋居人前①,德业毋落人后。受享毋逾分外②,修为毋减分中③。

【今译】

追宠逐利时不要抢在他人之先,

进德修业时不要落在他人之后。

享受生活不要超出自己应有的范围,

修养品德不要低于自己应有的标准。

【注释】

①宠利:荣誉、金钱和财富。

②分:指范围。

③修为:品德修养。

◆07 家庭有个真佛  日用有种真道

  家庭有个真佛,日用有种真道。人能诚心和气,愉色婉言①,使父母兄弟间形骸两释②,意气交流③,胜于调息观心万倍矣④!

【今译】

家庭里面应该有一颗真诚的佛心,

生活之中应该有一种不变的准则。

如果一个人能够保持心灵的纯真,

自然会有温和的脸色柔婉的语言,

才能跟父母兄弟处得忘我而融洽,

比用静坐来调心岂不要强千万倍!

【注释】

①愉色:脸上所出现的快乐面色。《礼记》:“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言。”

②形骸两释:指别人与我之间没有身体外形的对立,能和睦相处。

③意气交流:彼此的意态和气概互相影响。

④调息:佛道徒用静坐和坐禅来调理呼吸,保持内部机体运转自如。观心:反省自己。

◆08 真味只是淡  至人只是常

  醲肥辛甘非真味①,真味只是淡②;神奇卓异非至人③,至人只是常④。

【今译】

美酒佳肴大鱼大肉不是真正的美味,

真正的美味只须在粗茶淡饭中体会;

才智卓绝超凡的人不是真正的伟人,

真正的伟人只不过是平凡无奇的人。

【注释】

①醲肥辛甘:指各种浓腻的美味。醲,味道浓烈的酒。肥,美食。辛,辣味。甘,甜味。

②真味:美妙可口的味道。喻人的自然本性。

③神奇:指才能智慧超越常人。卓异:才智过人。

④至人:道德修养都达到完美无缺的人。

◆09 攻人之恶毋太严  教人之善毋过高

  攻人之恶毋太严①,要思其堪受;教人之善毋过高,当使其可从。

【今译】

责备别人的错误时不可过于严厉,

要考虑到对方是否能够承受得起;

教诲别人去行善时不可期望太高,

要顾及到对方是否能够实现得了。

【注释】

①攻人之恶毋太严:清王永彬《围炉夜话》亦阐发此意:“恶恶太严, 终为君子之病。”

◆10 悠闲中吃紧  繁忙时悠闲

  天地寂然不动,而气机无息稍停①;日月昼夜奔驰,而贞明万古不易②。故君子闲时要有吃紧的心思,忙处要有悠闲的滋味。

【今译】

天地看起来好像是安宁寂静得一动也不动,

而实际上天地的活动一时一刻都没有歇息;

太阳早上升起明月晚间出现昼夜旋转不停,

但不管怎样旋转日月的光明却是永恒不变。

所以聪明机智的君子应该效法自然的变化:

在悠闲空暇的时候要有时光不待人的感觉,

以便抓紧时间干一番赖以安身立命的大事;

在忙忙碌碌的时候也要抽出空暇悠游自得,

这样才能够享受到应该享受到的生活乐趣。

【注释】

①气机:机,活动。气机指大自然的活动,即天地阴阳之气。

②贞明:光辉永照。

◆86 当念积累之难  常思倾覆之易

  问祖宗之德泽,吾身所享者是，当念其积累之难;问子孙之福祉,吾身所贻者是,要思其倾覆之易。

【今译】

假如要问祖先留下了什么恩德,

那就是我们现在所享受的生活。

这些生活就是祖先留传的恩德,

应当感念祖先积累它们的艰难。

假如要问子孙的将来是否幸福,

就要看给子孙留下德泽的多少。

要是我们留给子孙的德泽很少,

子孙就无法守成而使家道衰落。

◆87 一苦一乐相磨练  一疑一信相参勘

   一苦一乐相磨练,练极而成福者其福始久;一疑一信相参勘①,勘极而成知者其知始真。

【今译】

在人的一生中有苦境也有乐境,

只有在苦境与乐境中不断磨练,

不断磨练得来的幸福才能长远;

求学时既要有信心也要有怀疑,

只有对怀疑的事不断进行验证,

不断验证得来的学问才算真纯。

【注释】

①参勘:参,交互考证。勘,仔细考察。

◆88 君子而诈善  无异于小人

君子而诈善①,无异小人之肆恶②;君子而改节③,不及小人之自新。

【今译】

伪装成心地善良的正人君子,

和无恶不作的小人没有不同;

而改变品节操守的正人君子,

甚至比不上痛改前非的小人。

【注释】

①诈善:虚伪的善行。

②肆恶:恣意作恶。

③改节:改变志向。

◆89 心不可不虚  心不可不实

心不可不虚,虚则义理来居;心不可不实,实则物欲不入。

【今译】

一个人的心胸一定要虚旷得像山谷,

因为只有空旷才能容纳学问和真理;

一个人的意志一定要坚固得像磐石,

因为只有坚固才能抵抗物欲的侵入。

◆90 春风解冻  和气消冰

  家人有过,不宜暴怒,不宜轻弃。此事难言,借他事隐讽之①;今日不悟,俟来日再警之。如春风解冻,如和气消冰,才是家庭的型范。

【今译】

如果家里的人犯了过失,要用正确的态度来对待。

不可以大发脾气来斥骂,更不能漠然置之不管他;

如果难于直接指出错误,就要借别的事情来暗示;

如果他今天明白不过来,就要等日后再加以劝告。

循循而诱像和暖的春风,去消融他心灵里的寒冷;

温馨亲切像和暖的气流,去化解他心灵里的冰块。

这样的家庭充满着和气,才算是现代家庭的典范。

【注释】

①隐讽:借用其他事物来婉转劝人改过。

◆81 宁默毋躁  宁拙毋巧

十语九中未必称奇,一语不中则愆尤并集①;十谋九成未必归功,一谋不成则訾议丛兴②。君子所以宁默毋躁,宁拙毋巧。

【今译】

即使十句话说对九句也未必有人称赞你,

但是说错了一句就会立刻遭受众多指责;

即使十次计谋九次成功也未必能受奖赏,

但是有一次失败埋怨责难就会纷纷到来。

所以君子宁愿保持沉默而不随便乱开口,

在做事方面宁可显得笨拙也不显露聪明。

【注释】

①愆尤:指责归咎。过失为愆,责怪叫尤。骈集:接连而至。

②訾议:非议、责难。

◆82舍己毋处疑  施恩毋求报

  舍己毋处其疑,处其疑,即所舍之志多愧矣;施人毋责其报,责其报,并所施之心俱非矣。

【今译】

如果一个人准备作出自我牺牲,

就不应有计较利害得失的观念。

因为它会使你对牺牲犹疑不决,

从而使你的牺牲志节蒙上羞愧;

假如一个人准备施恩惠给他人,

就绝对不要希求得到他人回报。

假如你一定要求对方感恩图报,

那么连你施恩的好心也会变质。

【注释】

①毋处其疑:不要存犹疑不决之心。

◆83 性气清冷受享薄  和气热心福泽长

  天地之气,暖则生,寒则杀。故性气清冷者①,受享亦凉薄②;惟和气热心之人,其福亦厚,其泽也长。

【今译】

大自然四季的变化气机运行,

春夏气候温暖万物欣欣向荣,

秋冬气候寒冷万物萧条衰落。

作人的道理也跟大自然一样,

性情不同得到的结果也有别:

一个性情高傲冷漠自私的人,

如秋冬天气那样冷漠而萧条,

他得到的福分也冷落而淡薄。

而如春夏温和满腔热情的人,

既肯助人也能获得别人帮助。

所以他获得的福分不但丰厚,

而且他的福泽也将流传长远。

【注释】

①性气:性情气质。

②受享:所享有的福分。

◆84 种德者无位公卿  贪权者有爵乞人

  平民肯种德施恩①,便是无位的公卿;士夫徒贪权市宠②,竟成有爵的乞人③。

【今译】

一般的老百姓只要能够多做善事帮助他人,

就是没有实际爵禄而恩泽普施的公卿宰相;

达官贵人贪恋权势利用官职邀求荣幸宠爱,

他的行径就像一个有爵禄的乞丐那般可怜。

【注释】

①种德:行善积德。

②士夫:士大夫,官吏。贪权:贪婪权势。市宠:博取别人的喜爱或恩宠。

③有爵的乞人:有官爵的乞丐。

◆85 天理路上宽  人欲路上窄

  天理路上甚宽①,稍游心胸中便觉广大宏朗;人欲路上甚窄,才寄迹眼前俱是荆棘泥涂②。

【今译】

宇宙间的真理就像宽敞的大路,

只要人们略微用心地加以探讨,

心灵就能够无边辽阔豁然开朗;

人世间的欲望就像狭窄的小径,

只要人们刚刚行走在它的上面,

眼前就是一片布满荆棘的沼泽。

【注释】

①天理:天道。

②寄迹:立足投身。荆棘:荆棘多刺,喻坎坷难行的路或繁琐难以处理的事,引申为艰难困苦的处境。

◆91 为人多病未足羞  一生无病中吾忧

  泛驾之马,可就驰驱①,跃冶之金,终归型范②。只一优游不振,便终身无个进步。白沙云③:“为人多病未足羞,一生无病中吾忧。”真确论也。

【今译】

即便是匹性情凶悍骠烈的骏马,

训练好之后仍然可以奔驰万里;

而在熔化时迸出了熔炉的金属,

最后还是被注入模型变成器具。

一个人有什么缺失并不很可怕,

怕的是贪图吃喝玩乐一事无成,

而让精神陷于萎靡无力的状态,

这样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所以明代的陈献章说:

“作人有些过失并没有什么可耻,

 一生平庸无过的人才最可担忧。”

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注释】

①泛驾之马:性情凶悍不易驯服控御的马。喻不受拘束的豪杰。

②跃冶之金:熔化金属往模型里灌注时,金属有时会突然爆出模型外面。这就是跃冶之金。喻不守本分而自命不凡的人。型范:铸造时用的模具。

③白沙:明代学者陈献章。广东新会人,字公甫。隐居白沙里,世称 白沙先生。有“活孟子”之称。

◆92 此心能圆满  世界无缺陷

   此心常看得圆满,天下自无缺陷之世界;此心常放得宽平,天下自无险侧之人情①。

【今译】

只要我们经常保持着一种乐观爽朗的心境,

人间的万事万物就会显得美好而毫无缺憾;

只要我们经常保持着一种宽容大度的襟怀,

所有的人情世态就会显得正常而毫无邪恶。

【注释】

①险侧:邪恶不正。

◆93 人只一念贪私  坏了一生人品

人只一念贪私①,便销刚为柔、塞智为昏、变恩为惨②、染洁为污,坏了一生人品。故古人以不贪为宝,所以度越一世。

【今译】

人只要闪现出贪婪或偏私的念头,

原本刚直的性格就会变得很懦弱;

原本聪明的性格就会变得很昏庸;

原本慈悲的心肠就会变得很冷酷;

原本纯洁的人品就会变得很污浊。

这等于是葬送了他一辈子的品德。

所以道德修养高深的古贤人主张,

应把不贪二字作为修身养性之宝,

只有靠它才能超越物欲地过一生。

【注释】

①一念:刹那间所起的意念。《二程遗书》:“一念之欲不能制,而祸流于滔天。”

②恩:恩爱。惨:狠毒。

◆94 操履不可少变  锋芒不可太露①

  澹泊之士,必为浓艳者所疑②;检饰之人,多为放肆者所忌。君子处此,固不可少变其操履,亦不可露其锋芒!

【今译】

恬静而寡欲的人,必定为豪华奢侈的人所怀疑;

谨慎而检点的人,必定被放肆浮躁的人所忌恨。

所以如果一个有才学而又有修养的君子,

处在既被猜疑而又遭忌恨的恶劣环境中,

固然不可以稍微改变自己的操守和志向,

也绝对不能过分表露自己的才华和节操。

【注释】

①此则亦见于明陈继儒《小窗幽纪》。

②浓艳者:指身处富贵荣华权势名利之中的小人。

◆95 静中不落空  动处有受用

  闲中不放过,忙处有受用;静中不落空,动处有受用;暗中不欺隐,明处有受用。

【今译】

在闲暇的时候珍惜宝贵时光,

繁忙的时候就能够得到受用;

在平静的时候不要流于枯寂,

喧闹的时候就能够游刃有余。

当你独坐在人看不见的地方,

既没有什么邪念更不作坏事,

那么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前,

你就能心安理得地受到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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