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成与对山西的文物普查

 

梁思成先生和夫人林徽因是中国建筑史学的奠基人之一。他们携手当年中国营造学社的同人,致力于我国古代建筑的调查和...



梁思成先生和夫人林徽因是中国建筑史学的奠基人之一。他们携手当年中国营造学社的同人,致力于我国古代建筑的调查和研究,为后人留下大量宝贵的建筑实测和影像资料。很多建筑在梁思成先生调查以后遭遇损毁,这些影像和资料就成为它们曾经存世的唯一记录。上世纪30年代,梁先生于曾经四次去山西进行古建筑调查:即1933年9月的大同古建筑、云冈石窟和应县木塔调查,1934年8月的晋汾古建筑预查,1936年10月二次晋汾调查和1937年7月发现佛光寺。70多年过去了,山西和全国其它地方一样,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梁思成先生当年考察过的古建筑遭遇如何,现状怎样?我们决定重走梁、林之路,去追寻那些或古朴依旧、或已然消失的古老建筑。重走不仅为了追忆,更希望通过自己的见闻,为历经岁月风雨的它们增加一次新的记录。(一)我们重走梁、林之路的起点是在万里之遥的美国费城。在梁思成和林徽因的母校——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今建筑学院)的资料馆里,我们有幸查阅了两位先生当年的学籍资料。学籍卡已经有些残破,纸色泛黄,但字迹清晰可辨。信息栏以英文工整地填写着:梁思成(Liang, Shih-Cheng),毕业于北京清华大学,家庭住址中国天津,父亲梁启超(Liang Chi-Chao)。这应该是梁先生入学注册时亲手填写的。卡片右上角贴着先生的小照,清俊儒雅;相片左侧记录着先生在宾大所获的学位:1927年2月12日,建筑学学士;1927年6月15日,建筑学硕士。




林徽因的宾大学籍卡在宾大建筑系求学时,梁思成酷爱建筑史课程,他告诉教授,自己从来不知道世上有如此有趣的学问。当教授反问他有关中国建筑史的情况,他却很难回答。因为中国从来没有建筑师,只有匠人。甚至到了20世纪初,建筑史在中国还不是一门学问,建筑也还没有被视为一门重要的艺术。这次师生问答为梁思成日后投身中国建筑史的研究埋下了伏笔。在宾大考古与人类学博物馆里,我们看到两幅巨大的中国古代佛教壁画,它们来自山西赵城县(上世纪五十年代并入洪洞县)的广胜寺。很是凑巧,在梁思成和林徽因毕业离开宾大的7年以后,曾专程从汾阳的峪道河去赵城的广胜寺考察,他们向寺僧询问佛殿内被揭走不久的壁画的下落。僧人解释说,出售壁画是为了筹款维修寺内即将倾圻的建筑。对于这样的解释,林徽因先生是心存疑狐的。在《晋汾古建筑预查纪略》中,她愤愤地写道“唯恐此种计划仍然是盗卖古物谋利的动机”。我们今日已经确知,广胜寺下寺的僧人一共向古董商人售出了四幅壁画,全部辗转流失海外:前殿的两幅存于宾大,正殿一幅存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另一幅存于坎萨斯城纳尔逊博物馆。让人痛心的是,文物的偷盗在山西至今依然时有所闻!



大都会博物馆的陈列的广胜寺元代壁画我们重走梁、林之路的第一站就是广胜寺。作为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广胜寺的上寺和下寺都得到了完整的保护。在广胜下寺,失去壁画的两座佛殿内,山墙上刷着刺眼的白灰;抬头仰望梁架,顿见巨大“斜梁”。这种与大昂相类似的斜梁结构曾让梁先生兴奋不已。因为它在中国的古建筑中失传已久,反而在日本较为常见。广胜寺的发现使梁先生确认,日本建筑的这种做法是承接了中国宋以前建筑的规制,而非自创。在广胜上寺,我们登上了飞虹塔的塔顶,切身体验了如何手脚并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征服每步六、七十厘米高的狭窄阶梯。这对于林先生那样身材娇小的女性来说,会是怎么样“惊心动魄”的冒险啊。令人遗憾的是,广胜寺外已发展出一个以焦化业为主的工业市镇。站在飞虹塔下向下寺俯瞰,巨型的工厂烟囱林立。那些“妩媚可爱”,幽雅又有画意的风景是再也看不到了。(二)大同今天已是山西省的一个旅游热点,距北京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从城内的华严寺、善化寺到附近的云冈石窟、再到百公里外的应县木塔,最后以北岳恒山的悬空寺结束,已是一条十分经典的旅游线路。1933年9月,第一次来山西调查古建筑的梁思成和林徽因也是沿着这条路线走来的。可在75年前,那不啻是一次探索和发现之旅。



大同曾是北魏的平城故都,北朝最为重要的佛教艺术中心之一;隋唐以后,又是辽金两代的陪都,华严、善华两寺,闻名遐迩。那次来大同的,除梁思成和林徽因外,还有刘敦桢和莫宗江。梁当时任营造学社法式部主任,刘任文献部主任,两位大家联袂同行,可见学社对大同的重视。不料,在这座著名“西京”,一行人居然找不到下榻之处。所有的旅馆卫生条件极差,最后只能借宿在梁先生留美时的同学,大同车务处的李景熙家中。饮食也是问题。第一天结束善化寺的访问以后,他们居然找不到餐馆,只得买几个面饼蹲在车上大嚼。第二天,由市政府官员出面,才请到一家酒楼为他们准备便饭,一日三餐各一碗汤面。在云冈石窟,因为实在找不到住处,几个人挤在石窟附近农民的一间门窗尽失、空徒四壁的破房子里。雁北的寒夜把大家冻得缩作一团。就这样坚持了三天,是云冈的艺术魅力使他们不愿离去。野外调查异常艰苦,梁思成和林徽因却把身体的苦楚视作当然,在工作中锐感快意。他们以6天的时间测绘应县木塔,其余20天时间详细测绘了华严寺和善华寺的9座建筑,并略测了大同市的三座城楼和钟楼。收获是空前的。华严寺的薄伽教藏殿,建于辽兴宗重熙七年(1038年),在当时学社已发现的木构中,年代排名第二,仅晚于蓟县独乐寺的观音阁。应县木塔是中国当时乃至今日唯一幸存的一座纯木结构的古塔。林徽因因为要先行回北平照料家中刚满一周岁的小从诫,没有随行至应县。梁思成在家信中由衷地赞美了木塔的伟大,并为妻子没能一睹木塔的风采感到惋惜,“我的第一个感触,便是可惜你不在此同我享此眼福,不然我真不知道你要几体投地的倾倒。……这塔真是个独一无二的伟大作品。不见此塔,不知木构的可能性到了什么程度。我佩服极了,佩服建造这塔的时代,和那时代里不知名的大建筑师,不知名的匠人。”70余年后的今天,已是晋北的工业重镇的大同热闹而又繁华,我们不再有食宿不便的窘迫。梁思成先生测绘过的古老建筑,只有华严寺的海会殿在50年代初倒塌,其余还都矗立在原处。昔日高大雄伟的城墙已变成高低不平的夯土堆,古老的城门和巨大的城楼消逝无踪。梁思成先生拍过一张善化寺鸟瞰的照片。古老的寺院被低矮参差的民居包围,四座嵯峨的殿宇高高地矗立在城市的天际线上,建筑魁伟,景色壮观。我们也登上南门附近的残墙,试着在相同的角度对善化寺做一次全新的摄影。古寺依旧,只是被包围在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之间。紧挨着大雄宝殿的后檐,耸立着一座全新的购物广场,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对于900多年来傲视这座城市的善化寺来说,也许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卑微,这么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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