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爬上山岗眺望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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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天下:扬尼斯•里索斯诗选

终会在故乡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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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GETIANXIA:《扬尼斯•里索斯诗选》(韦白 译)



《扬尼斯•里索斯诗选》(韦白 译)

扬尼斯•里索斯,二十世纪希腊著名诗人、现代希腊诗歌的创始人之一,生于莫涅瓦西亚,早年来到雅典读书,当过文书和演员,三十年代开始发表作品,1934年出版第一本诗集《拖拉机》。1936年,他为萨洛尼卡烟草工人罢工写成长诗《伊皮达菲奥斯》而一举成名,深得大诗人帕拉马斯的高度评价。二战期间,他投身于抵抗运动,二战结束后,他先后两度被囚禁、著作被禁,直到七十年代初才获释,作品才得以出版。里索斯一生创作勤奋而多产,迄今已出版了诗歌及其他文学作品近百卷,成为二十世纪希腊最为人所广泛阅读的大诗人,其不少诗作被谱成曲广为传唱,产生了世界性影响。他获得过列宁和平奖(1977)等多种国际文学大奖,并多次成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里索斯的诗可以分为两大类:长篇叙事诗和短诗。他的诗作句子一般较长,常以严谨、浓缩的白描手法反映现代希腊人的生活,又颇具现代派特征,其最独特之处即其诗中所采用的“戏剧性独白”,其中的白描技法蕴藏象征、暗喻、转换和超现实的场景性,折射出希腊以至整个人类现实生活和精神状态,以及那些超乎于读者想象之外的、然而又确实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某些人类思维活动和行为,貌似荒诞,实则另有弦外之音。难怪法国超现实主义诗人路易•阿拉贡在1971年公开发表《当今最伟大的诗人名叫扬尼斯•里索斯》一文来推崇其作品。

我们的国家 

我们爬上山岗眺望国土:

稀少而贫瘠的田野、石块和橄榄树。

葡萄园面朝大海。在犁铧的旁边

蛰伏着一小团火。我们让老人的衣裳破烂成倚着

劣质煤堆的褴褛老人的衣裳。而我们的日子

正通往一小块面包和巨大的日照。

白杨树下一顶草帽闪过。

公鸡在篱笆。母牛在黄土。

我们又是如何努力地用石块砌成的双手

去梳理房舍和生活?横梁之上

年复一年,仍是复活节的烛泪,

细小的十字架通过复苏归来的死者

显现在那里。这土地多可爱,充满

忍耐与尊严。每晚,雕像们从枯井中

升起,审慎地爬上树枝。

第三个 

他们中的三个人坐在窗边看海。

一个谈着海,一个听着。第三个

既不谈也不听;他沉浸在海的深处;他漂流着。

在玻璃窗格的后面,在纤薄而苍白的蓝色中

他的移动缓慢,清晰。他正在探查一艘沉船。

他敲响废钟去察看,突然

精美的水泡带着轻柔的声音往上升,

“他淹死了吗?”一个问;另一个回答:“他淹死了。”那

第三个

从海底无助地望着他们,那眼神

就像望着淹死的人。

夏  季 

他从海滩的一端走向另一端,晃闪

在太阳和青春的荣光里。每一次,如此频繁地

跃入海

使他的肌肤闪耀如金,如陶土似的黝黑。男人

和女人一齐发出

钦佩的赞叹声。几步之外,从村子里

走来一位年轻的女孩,虔诚地拿着他的衣服,

总隔着一段距离——她不会抬起眼睛去看他

——一丝愠怒

和幸福掩映在她虔诚的沉思里。一天,他们吵架了

他不让她拿着他的衣服。她

把它们掷在沙上——只提着他的凉鞋;

她把凉鞋藏在腋下,跑得不见了,

在她的身后,一朵小小而笨拙的云

从她赤裸的双脚上升起。

人与行李箱 

不要把湿毛巾留在桌子上。

是开始清点的时候了。

一个月或大约一个月,另一个夏天将过去。

多么悲哀的复员,抛下游泳衣,太阳镜,

短袖衫,凉鞋,和闪烁的

海面上晨昏的霞光。不久,

户外的电影院将关闭,它们的椅子

被码在角落。船儿不再

频频地出海。安全地返家,旅行中的可爱的女孩子

将坐到深夜,慢吞吞地穿过游泳者、

渔民、女桨手的彩照——没有我们。我们的

行李箱,已码上阁楼,等着发现

我们将何时离开,我们这时正赶往何方,

以及要去多久。你也知道

在这些磨损了的、空空的箱子里只有一点点线、

一对橡皮圈,没有孤单的旗子。

坐在雨的外面

这里下着第一场雨。打湿的马

站在树下,在秋天的昏愦中。

当它们假装咀嚼一口干草时,

它们的眼睑低垂。玛丽亚

想用她的梳子去梳理它们湿湿的鬃毛。可

夏天里的那最后一拔人正动身离开。

一只母鸡在附近淫荡地咯咯地叫唤。观望饥饿的麻雀

跃过驳落的葡萄园,那是何其的悲哀呵。

头顶的云朵正改变着形状,飞走

尽管乌鸦像黑色的铁钉,在空中攫住它们。

因而,区区数小时,玛丽亚已骤然衰老。

遗  忘 

有着木楼梯和桔子树的房子,

面朝硕大的天青色山峰。乡民轻柔地

在房间里踱步。两面镜子

映照小鸟的啼鸣。只是,

在卧室的中央躺着两只

因过时而废弃的旧布鞋。因而,

当夜晚来临,死者再次来到房间

为收集他们留下的东西,

一条围巾、一个花瓶、一件衬衫、两双袜子

以及,可能由于记忆欠佳或粗心

他们拿走了我们的东西。第二天,

邮差经过我们的家门,并不停留。

几乎完全

你知道,死亡不存在,他对她说。

我知道,是的,既然我死了,她答道。

你的两件衬衣烫过了,在抽屉里。

我现在想念的唯一的事情是一小朵玫瑰花。

因  为

因为公共汽车停在栏杆的前面

因为洋娃娃在亮着灯的橱窗中招手

因为少女骑着单车留连于杂货店的门外

因为木匠打破了大啤酒馆的玻璃门

因为孩子拿着偷来的铅笔孤单地呆在电梯间

因为狗遗弃在海边的别墅里

因为生锈的擦菜板已经被荨麻所覆盖

因为天空鲑鱼一样的苍白

因为山岗上的那匹马比那颗星星更孤独

因为这些和那些全都被猎获

因为这一点,仅仅是因为这一点,我向你扯了谎。

棱  镜 

那些日子他们动辄就当着其他人的面流泪,

不光有嘴上无毛的男孩还有成年的男人。像那次

大海难的船员,在费阿刻斯人的土地上倾听那吟游诗人,

用他的手撩起深红色的斗篷,

遮住英俊的脸并开始哭泣。可是,请注意:

这非常恰当的、雄性化的姿势,头

适当地弯曲于由肘部构成的三角下,并低于

那红色的织物——他确实藏起了他的感情

或者确实以那种方式强化了它,也可能闻到了那斗篷

它由那间屋子的女儿用手才洗过不久,

她此刻正笔直地倚在门柱上,

那有着三柱火焰的油灯旁,她腮帮绯红,

目光迷离。而那斗篷肯定喷吐着盐、

桃金娘树的香气,以及阳光透过三叶草漏下的光斑。

希腊场景 

他下马,把马系在一棵巨大的桑树下,撒了一泡尿。

马打量着他。他拍打它的脖子。

呃,小崽子,他说。

太阳在柳树间大声地叫唤。

蝉儿正变得茁壮。

无花果树的阴影轰鸣般摔向石块。

一张巨大的帆在梧桐树叶上鼓翼而飞。

马抽搐着它的耳朵,有时是这只,

有时是那只,而在下方

两个年轻的船夫正沿途滚动着那巨大的铁桶。

雨  后 

雨后,那儿有一些鸟和一小片云

夕阳安静,带着许多的色彩。一种绯红

在水面上颤抖,伴随着桔黄。奇怪,他说

我们看见的,就是这么些色彩。在随身的水壶中他们

贩卖圣诞卡、朱古力、纸烟

这秘密就是让你去忘怀。他们开亮了灯,病人们

在暮色中很安详。在树下,两条凳子

和一张长桌子是给卫兵的。你知道,他说

那儿有一种怪异的鱼是不说话的。

珀涅罗珀的绝望 

她并不是没有在炉边的火光中认出他来;也不是

没有认出那乞丐的破布,那伪装;不可能的:他有清楚的标志——

结痂的膝盖,强健的身子,目光中的机警。受惊了,

倚着墙壁,他试图寻找一些借口,

拖延着,为避免回答

他为何背叛。二十年白白地浪费就是为了他吗?

二十年的梦想与期待,就是为了这个白色的胡须

浸泡在血水里的、不幸的人吗?他无言地跌坐在一把椅子上,

她迟钝地瞪视着地板上那被杀死的求婚者,仿佛看着

她自己的被窒息的欲望。随后她说,“欢迎,”

并留意到自己的声音遥远而陌生。角落里她的织机

以细格子状的阴影投射在天花板上;那些鸟,迎着那令人惊异的

红色岁月里的绿色薄膜穿梭交织,突然

在这个归家的夜晚变成了黑色和灰色,

飞旋在她最终忍耐的、未曾打碎的天空里。

[注]珀涅罗珀, 希腊神话Odysseus的忠实妻子, 丈夫远征20年, 期间她拒绝了无数求婚者。

 

那听得见和听不见的 

突然出乎意外的动作:他的手

快快抓紧伤口止住血流,

虽然我们没有听见任何枪声

也没有呼啸的子弹。过一会儿

他放开手并且微笑,

但再一次慢慢移动手掌

按向同处。他掏出钱包,

礼貌地付钱给侍者,离去。

然后小小咖啡杯自己破裂了。

至少这是我们听得清清楚楚的。

一天夜里

宅邸关闭了多年,

渐渐土崩瓦解--栏杆,锁,阳台,直到一天夜里

整个二楼突然亮起灯光,

它的八个窗户、两扇阳台门都打开,没有帘子。

几个路人驻足仰望。

沉寂。没人。一个广场照亮空间。除了

一面靠在墙上的古式镜子

带着雕刻的黑木制成的沉重模子,把连结在一起的

腐朽楼板反射到一个幻想的深处。

梦游者与他人

他彻夜不能入眠。他跟随

他屋顶上面的梦游者的脚步。每一步

都在他自己的空洞中无穷无尽回荡,

厚重而沉抑。他站在窗前等待抓住梦游者--

如果他跌下来。但如果他也被拉下去怎么办? 墙上的

一只鸟影?一颗星星?他?他的手?

石头铺成的路上响起砰然声。拂晓。

窗户打开,邻居奔跑。那梦游者

正跑下太平梯

去看那个从窗口跌下的人。

记 忆

一丝温暖的气息残存在她大衣的腋窝里。

走廊衣挂上的那件大衣犹如一面挂起的帘子。

现在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在另一时刻。光线改变了面庞,

完全陌生无知。如果有人强行进入房子,

那件空寂的大衣就会悲痛地慢慢抬起手臂,

再次去默默地关上门。

春 天 

一堵玻璃墙。三个裸女

坐在它后面。一个男人

爬上楼梯。他赤裸的脚底

粘满红色土壤,富有节奏地

接踵而至。很快

那沉闷的、近视的眩目之光

洒盖整个花园,你听见

那玻璃向上垂直裂开,

被一颗秘密而无形的大钻石划破。

诗人职业 

走廊里有伞、高统套靴、镜子;

镜中,窗户稍微安静了一点;

窗户中--街道对面的医院大门。那里

一长队不耐烦的熟悉的献血者--

当五个重伤员在内室里死去之际

队列前面的人已经卷起了衣袖。

日子的终结 

岁月,窗户,毯子,一只黑色小船,

它的上层甲板被落日照亮。四片窗玻璃

在暗绿色的水上面。你仍能辩出

戴着手表的淹死的裸者,那保持其左眼

睁开的人--那是一只玻璃眼,不会闭上。

女人们走下来,用床单盖住他们。然后

海关官员到场,遣走女人。

骑自行车的人从小旅馆带来一支乙炔火炬,

他把自行车靠在栏杆上。突然,码头

向远远的尽头放发黄色,清晰地显出那

正以古代奔跑者的巨大步伐离开的人--

那在混乱中偷走了玻璃眼的人。

总是相同 

房舍与树木光秃。鸟儿

不知道何处栖息。一整天

小贩经过我们。我们认识他们。

廉价的织物,廉价的珠宝。

他们在傍晚离开,他们的物品没有售出。然而,

外面的海滨路上,灯盏亮起之后,

大群迷途的野狗

还在为唯一的骨头而争斗。

韦白:《读诗笔记之扬尼斯•里索斯》】我一直把扬尼斯•里索斯作为我写作的标杆,他选择的立场也是我认为最为恰当的立场。他的诗歌一点也不卖弄,朴素得几近于木讷,但仔细一读,又发现平易中隐含着另外的极为犀利的东西,一种沉积于生活深处的、最为核心的苦痛。他的音调始终在低音区,有点像自言自语,类似呢喃和梦呓,但却有着巨大的场域,盘旋在高处,扫过脏乱的街区、弱至无言的人群,乃至整个令人伤心欲绝的尘世。他的语言仿佛是用胆汁泡制而成,然后经过反复的风干,看起来似乎脱离了苦水,但在咀嚼之后,那种苦才真正令人铭心刻骨。这要追索他的整个一生,可以说,他的一生是一场无止境的苦难。他的父亲原是一位地主,1924年希腊军队被土耳其击败时,他父亲丧失了一切财产,又因他妻子和另一位儿子死于肺结核而发疯。1924年,里索斯来到雅典,靠抄写法律文件和做一些仆役性的工作而艰难度日。二年后,他也像他死去的兄弟一样得了肺结核,从此在疗养院度过了五年。后来,他因参加“民族解放阵线”而被捕,在集中营过了四年。1952年释放后,回到了雅典,又因加入“左翼民族*****”而遭到政治迫害和逮捕,并被放逐到萨摩斯岛,直到1970年。可以说,他的一生除了得病,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拘捕、流放,这也就很容易理解他的诗中,痛苦是如何的清晰、具体而深广了。光有痛苦,并不必然就能成就诗歌。我们见过太多的、大嚎大叫式的抒写痛苦的诗歌,也见证过靠卖弄与众不同的经历而洋洋自得的诗歌。应该说,对痛苦的体验本身就可能成为诗歌最核心的部分,但体验本身并不等同于诗歌。每一个成功的作家抒写痛苦的经历时,必有他成功的方式。我认为里索斯描写痛苦的方式是一种劫后余生式的“回味”,这种“回味”常常把经历过的现实与“精神在极度折磨之后出现的梦魇”搅和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是经历的活生生的现实,哪是他的幻觉分泌出来的梦魇。这在写作手法上,常被称为“超现实主义”。同样是以“超现实主义”取胜的查尔斯•西米克曾说过,超现实主义对于他而言,几乎是不存在的,因为他认为自己只是忠实地记录了现实。我想,这句话对于里索斯而言,同样是合适的,他那苦难的一生,整个就是一出超现实的悲剧,所有超现实的意象是自然而然地流入他的生活和写作中的,并非是刻意构想出来的。或者说,是毕生的苦难自然而然地打通了他抒写苦难时的“任督二脉”,使他在表现内心世界与客观世界的复杂关系时表现得既和谐又有深度。那些看似巧合实是安排,说是安排又实是巧合的描述,是他的写作完全超越了“主观”与“客观”、“认知”和“抒情”、“现实”与“想象”之间的对立,从而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和谐统一。

编辑:若若      发稿:龙青云

歌者无疆!

微信号:gsls506764(←长按复制)来稿:gsls506764@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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