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月亮湾和紫荆花

小城故事多，等你来看我。这是你我的故事,第九篇。...

“如果你爱上了某个星球的一朵花。那么，只要在夜晚仰望星空，就会觉得漫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小王子》

栎阳挺喜欢小城的夏天。白天的太阳能把地面上的一切烤干，除了那些椰子树，栎阳觉得生在南国的树真不容易，它们的根须到底要在地层下如何努力才能在这样的天气里维持常绿的叶子呢，还能长出清甜多汁的椰子来呢。但这些树也是幸福的，不时有洒水车来给它们降温，看看在自己脚下来往的行人，感悟苍生。

栎阳还是最喜欢小城的夜里，避开繁华街道的阑珊灯火，他会沿着家后面的小公园一路跑步到海边的月亮湾去。月亮湾是一处弯月形的对流湖，拨开虚掩的无名花木，旁边就是沿海而砌的堤岸，人们通常都聚在沙滩上，月亮湾的小径上反而人不多，夜里路灯发着幽暗的光，遇上月光浓郁的时候，路灯的光会被稀释些。那里有他和婧宜的初遇。

遇到婧宜那天，海边的风也像热的难以喘息，天气热得不像话，栎阳照例准点踏着公园的小泥路往海边的月亮湾跑去，他决定摆脱慢跑的平台期，尝试一下加速。很快，栎阳已经跑在月亮湾怡人的小径上了，一个转弯，再一个左转就能跑到海边结束当天的锻炼，这时突然从转弯的阴暗处窜出一个娇小的身影，栎阳还没来得及控制住速度，就和这个人迎面撞上了。“嘣咚”一声巨响之后，栎阳只觉得眼冒金星，脑袋发晕，耳朵里能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而快速地跳动声，他迷糊记得自己在地上摊了十几秒钟。

清醒过来的栎阳感到鼻子剧痛，他下意识想发出声音来表达自己的痛楚，随即感觉有一股咸咸的液体堵在喉咙里，应该是鼻子里冒出来的血，连上颚也有些僵硬。他拉起衣襟按住鼻腔，抬头看见他前方的地上坐着一个姑娘，应该没什么事，只是压着头喊疼，两人一起去了医院。出了医院之后，两人也没断了联系，栎阳的生活里开始有了一个婧宜，朋友们总调侃他们是一对“孽侣”。

栎阳和婧宜曾经一起逛过小城的新街旧巷。春末的时候，紫荆花娇媚的花瓣落满了人行道上的青绿色砖块，栎阳在市中心新开的咖啡馆外给婧宜摆拍，胶片里的婧宜好像从来都是一个姿势和表情，有些懒散地站着，歪了脑袋笑；入秋了，他们就爱钻进老城区的窄巷子里，婧宜一蹦一跳地踩着地上的枯叶，让栎阳给她拍自己张开双臂，站在用红油漆写着硕大的“拆”字的残破墙体外的照片。

现在的月亮湾已经多了不少跑者，他们有些穿着荧光色的跑服，似乎这样就可以轻易地穿透夜里闷热的空气。栎阳每次跑到拐弯处仍会习惯性地减慢速度，他总感觉婧宜会从对面冲过来撞上自己，有时甚至不自觉地就停了下来，路过的人会奇怪地看着他，可谁知道他为什么呢，他好想念婧宜。当年他们一头撞进了医院，婧宜检查完之后就去探望栎阳，她看着他不停冒着血的鼻子哭，后来栎阳每次进医院检查婧宜也执意要跟着，眼睛水汪汪地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脸怜悯地看着栎阳，现在想起来，当时自己是有多不喜欢有人缠着自己。

栎阳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力气，他跑不动了，就像一个从不爱运动的人，双腿变得沉重，只好缓步向海边走去。渡轮口岸左侧有一条向海中央笔直延伸一公里的孤立走廊，尽头是一个围起来的小平台，没有任何公共照明设备，不知是作何使用的，人们倒是可以走在上面。海浪在走廊两侧怒吼，海风把栎阳的运动出的汗迅速吹干，他感到藏掖在发根的汗液也在不断被分解，脑袋像被人用棍子打了一般有些闷闷地发疼，他揉了揉有些潮湿的头发，又摸着曾经被婧宜撞损过的鼻子，此刻远处的灯光好像连成了一条白线，好像栎阳曾经买给婧宜的那条珍珠项链。

紫荆花开的季节悄然过去了，那些散落在青砖上的花瓣似乎无人愿意清去，已然被碾压得与小城地下的红土地混为一体，就像栎阳对婧宜的感情，那样扎实那么深。

栎阳想念着婧宜，他知道她所说的——想要去远方寻找梦想，也就是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作者：Hell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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