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那些很冒险的梦

改不掉错的自己，遇不到对的人。...





图片 《挪威的森林》

今天是白色情人节，祝大家开心快乐，珍惜身边人。

这是一篇关于我朋友的故事，纪念爱着的人，和爱过的人。

文/周宏翔

朋友说她很害怕听李宗盛的《山丘》，每一遍都很难受，这个星期，她交上了他第八十个男友，我问她对爱情还有感觉吗？她喝醉了，会想起那个壮壮的大胡子，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爱人的记忆很浅，能够记得的，所剩无几，但是总有一两个人，一直徘徊在记忆中。

我说，如果可以，最好能稳定下来。

她说，怎么稳定呢？你知道我对感情的态度，改不掉错的自己，遇不到对的人。

我们彼此相识的时候才十五岁。

那时候她在一所贵族学校上学，认识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他没有对她特别好，但是却始终记得他的名字。每天傍晚，他带着她在操场上跑步，一圈一圈，跑累了，他会帮她买一瓶雪碧，运气好，会抽中买一送一，就让她带去自习，晚上回家的时候喝。

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她现在也不大记得他的样子，唯一记得的一件事，是某个晚上放学后的路上，她感冒了一直流鼻涕，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这个动作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她知道，他从来没有带纸巾的习惯，他当时就说了一句话，担心你自己的用完了，所以我买了好几包放在书包里。

十五岁，按道理说不懂爱，以为放学回家的路上，这种计上心头的温柔一刀，就是人世间最美的句子。

后来他们分开了，因为那所贵族学校倒闭了，她被迫回到家乡，和我同班。

她给他写过一阵子信，后来他渐渐不回了，那段时间她状态很不好，成绩一落千丈，她说不想上学了，结果被父母狠狠打了一顿。

十六岁生日不久后，她无故旷课了一周，后来我才知道，她逃课去找他。

他看见她的时候，像看见了一个陌生人，他说，你怎么来了？

但是这一句话，就让她心灰意冷。

那次之后，她性情大变，一个安安静静的姑娘，瞬间和好多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她开始学习化妆，开始和男生调情，开始关注起时尚杂志的林林总总。

十六岁的年龄，是少年对离经叛道最痴迷的年龄，总想着要与世界作对，与常规抗衡。

就是那个时候，她因为一本书和我成了朋友，她说她喜欢村上笔下的绿子，她觉得这样的女人才会讨人喜欢。

中考结束之后，她念了文科班，我去了理科班，我们因为班级不同，交往少了。

她偶尔还是会来问我借书，每次路过我们班门口，都会惊起一阵口哨声，每每我回到教室，就会有一堆同学来调侃我和她的关系。

但是她从来不在乎，大概她本身就漂亮，所以一点也不缺乏自信。

就像是很多青春小说里写的那样，她开始学会抽烟喝酒，经常夜不归宿，她父母直接在早操的时候跑到学校来，当着全校的面一边打骂她一边把她拉走。

她也不哭。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她喜欢上了邻校的一个男生，因为对方住读，所以他们只能每周见一次面。

她骗父母说学校补课，偷偷乘车，坐上四十分钟去看他。

他抽烟，她就跟着学，他喝酒，她也跟着喝。

那个男生和她说，你简直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女生。

她说，不奇怪，你又怎么记得住我。

十八岁那年，男生顺利考上飞行员，要远走高飞去天津训练，天高地远，他们都知道感情不可能长久，但她还是说，没关系，以后我坐飞机是不是还会遇见你？男生没有告诉她，飞行员从来不到客舱行走，但她还是带着这份执念，每次坐飞机的时候，都想着可能与他碰面。

十九岁，她把第一次交给了一个陌生人，那时候她不知道爱情对于她来说算什么。早上醒来，陌生人和她说，你要是想我，可以来找我。他说他姓杨，23岁，却不知她深夜的时候偷看过他的身份证，他姓郑，29岁。她淡淡一笑，说，不用了，你留一支烟给我，就够了。

二十岁那年，她学着《粉红女郎》里的刘若英，疯狂地想要把自己嫁出去，她开始隔三差五地换男友，或许就是抱着这样的态度，始终遇人不淑，她开始把感情当成玩笑，觉得及时行乐就好。然而，她却还是遇到了那个壮壮的大胡子。

大胡子是她室友的哥哥，在一次室友的生日聚会上结识，大胡子一眼看上了她，室友知道她的品性，奉劝自己哥哥，这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哥哥不信，非要试试。她从来不拒绝人，但是一开始她并不喜欢大胡子，她交往过的男生都和初恋相差无异，都是干净的男生，有抽烟喝酒的习惯，大胡子不抽烟，也少喝酒，喜欢跑步，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习惯，她应该也不会答应他。

她觉得大胡子太胖了，大胡子一个月就瘦下来二十斤，她觉得大胡子太老了，大胡子就立马把胡子剃了，她觉得大胡子太闷了，大胡子就每天背一个笑话给她听。直到她说大胡子太好了，从来没有一个男生对她这样好过，大胡子才说，看看你过去多苦，就是因为等着我出现的这一天。

大胡子是北京人，在重庆念书，大胡子不吃辣不吃麻，她每次吃饭都让师傅把一份菜拆成两份，一份辣一点，一份淡一点，他们喜欢在学校门口一家固定的饭店吃饭，老板熟悉他们俩的习性，见他们来了，就知道按规矩办事。她问他可不可以允许自己抽根烟，大胡子说，你抽，别管我。她抽着抽着就哭了，大胡子说，你别哭，那么多人看着呢，她说，我就要哭，你管我！大胡子说，那你哭吧，我陪你哭，说着就哇哇大哭起来。她真的被吓到了。

她说他应该去学表演系，大胡子说，我不表演给别人看的，我只做你一个人的演员。

二十一岁那年，大胡子带她去了北京，见了他的父母，母亲一来就不喜欢她，母亲说看过那么多人，唯独见到她，觉得骨子里都是傲劲儿，太难驯服。大胡子帮她说话，母子最终却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毕竟相爱是你们俩的事儿。

那天晚上，她睡不着，问大胡子，要是以后他们真的一直在一起，会不会就再也回不了家乡？

大胡子说，你想回的时候，我随时陪你回去。

北京没有重庆的山，也没有重庆的江，火锅的辣抵不过重庆的三分之一，所有人都说着普通话，她却连n 和 l 都分不清，她坐地铁会找不到换乘路线，她也看不懂北京的公交，她觉得很陌生，突然觉得恐惧。

回到重庆之后，她开始有些逃避大胡子。

因为大胡子时不时就计划着他们未来的日子。

毕业那年，她终于和大胡子分手了，没有什么理由，他们彼此也没有吵闹，大胡子只是很失望地站在她的对面，她问大胡子可不可以留在重庆，大胡子说，可以，只要她愿意，但是她知道大胡子的心并不在这里，大胡子永远不吃辣，永远不会说重庆话，她知道那种被迫留在异乡的痛苦，她还是选择放他走。

毕业之后，她偶尔会梦见他，即使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她也忍不住叫一声大胡子，只是那些人都没有大胡子，不知道她到底在想谁。

二十四岁的那年，她习惯了一个人深夜在家里放一首歌，只放一首。

有一天晚上，她听到薛之谦的《演员》，里面的歌词让她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俩在饭店互相大哭的场景，他对她说，我不表演给别人看，我只做你一个人的演员。她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后来，她去了一次大学门口的那家饭店，她照旧要了一份辣一份淡，老板说还记得她，不过好久没有看见她和大胡子一起来了。她说，毕业好些年了，都不怎么来这边了。

她回头去看老板，老板的双鬓都已经斑白了。

她看着那一半辣一半淡的菜，突然拍了一张照片，她发在了朋友圈里，可是大胡子最后也没有点个赞。

二十五岁生日的那天，她叫了我过去吃饭，知道我写了很多故事，想让我写一写她。我说好，你把故事告诉我，她还没有开始说，已经开始哭起来。

她说，距离她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已经过去整整十年。

最后，讲完故事，她累了，点了一首《山丘》，她说，我们都别唱了，听听吧，听懂了，证明你曾经也为某个人冒过险。

    关注 心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