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派004-乐境】魔都女头与狮身

城市是记忆的整体，欲望的整体，一种语言的符号的整体。...

【时尚派】

伊塔洛·卡尔维诺写《看不见的城市》的时候大概不会想到雾霾：

区分城市为两类：一类是经历岁月沧桑，而继续让欲望决定自己形态的城市；另一类是要么被欲望抹杀掉，要么将欲望抹杀掉的城市。

城市就像梦境，是希望与畏惧建成的，尽管她的故事线索是隐含的，组合规律是荒谬的，透视感是骗人的，并且每件事物中都隐藏着另外一件。 对于一座城市，你所喜欢的不在于七个或是七十个奇景，而在于她对你提的问题所给予的答复。或者在于她能提出迫使你回答的问题，就像底比斯通过司芬克斯之口提问一样。

（古埃及，有那么一个地方叫底比斯,那么底比斯突然遭受了一场灾难,这场大的灾难是有点像人为造成的,也就是说一个神奇的这样的一个动物,上身是一个女人的头像,然而后面是狮子的这样的一个身体。这个神秘的动物来到了底比斯城,就蹲在底比斯前面的这样的一个小山头上,注视着过路的人。每一个进入底比斯城的这样的一个居民或者是过客都会被他拦住。他要向你问一个问题,就是说世界上有这样的一种动物,这种动物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这是什么动物？很多人答不上来。于是被司芬克斯纷纷地吃掉,造成了底比斯城的非常大的一个恐慌。但是后来来了一个聪明人,这个人就是俄狄浦斯,俄狄浦斯来到了底比斯之后,也来到了司芬克斯的面前,那么司芬克斯照常还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什么问题呢？就是刚才我说的司芬克斯之谜,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动物呢？但是俄狄浦斯毕竟是古代世界的一个英雄,那么他是怎么回答的呢？他说这就是我们人类的早晨,象征于我们人类的童年,我们人类的童年刚出生的时候,我们是不会两条腿走路的,我们是四条腿爬行的,所以早上起来的时候四条腿；中午象征是人到了中年,人到中年不会再四条腿爬着走路了,而是两条腿直立行走,所以中午两条腿；那么晚上三条腿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人总有衰老的一天,总有走路不稳的那一天,到这一天人们就会借助自己的拐杖,那么这个拐杖就形成了人类的第三条腿,所以晚上三条腿。那么司芬克斯听了这样的一个解答之后,感觉到这个人确实是聪明,于是从悬崖上跳了下去摔死了。）

人们说，国中魔都最时尚，乘着车一路拍摄，看见女头狮身。

【我执】

文／梁文道

我曾听过一个老人的故事，他说他行船的原因很土，就是为了躲避重逢的机会，他以为只要上了船，日后就不再有令自己尴尬、伤心和崩溃的可能了。可是货轮才刚刚离岸（用康拉德的说法，只有当船完全看不到陆地之后，才算真正的"离岸"），他就开始沉痛思念陆地和地上的人，虽然明知不该后悔，但他还是后悔自己的鲁莽。他想："我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然后，日复一日的，令人倦怠的烦琐工作排遣了他的忧郁。直到货轮快要到达下一个港口，他看见陆地，不是只有海鸟的小岛，也不是任何一片没有意义的荒凉海岸，而是真正的大港，真正的目的地。这时候一切必将涌回，老人平静地忆述："不知道是什么理由，我认为她一定就在这个港口。只要我上岸，我一定会遇见她。"

每到一个城市，他都失望一回，这是无聊的追踪游戏，他下意识地把货船预定的航程当作自己寻找恋人的计划。每一次的失望，都令他反过来怨恨自己的无能，使他产生不如住下来的念头。只要住在一个陌生的港口，就可以从根断绝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最后他还是回来了，于是我问："那么你终于和她重逢了吗？"当然没有。他发现不要说住在同一个城市，就算天天出没在同一座楼里，原来说见不着就是见不着。缘分一物，竟可诡谲至此。

这个故事的教训是，人用不着出海，隔断千山的大海自然会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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