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第三空间丨你我即折叠

 

是你我自私又肮脏的心,才折叠了北京...





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几天不想出门。

以前害怕寂寞,觉得在家里待着就是一种浪费生命。陪着奶奶聊着听过几百遍的往事,听着家人翻来覆去的唠叨。假若休息不出门,总感觉自己的生命好像不如人家的精彩似的。

现在害怕人潮。

合群,从小到大的宣传都是一种褒义词。我现在看则不然。特别害怕合群。随着年纪的增大,越来越难找到朋友,择友标准似乎比从前提高许多。一群人走来,总感觉他们散发着浓郁“傻伯夷”气质。总觉得只有自己才是站在宇宙中心看地球的那个人。现代人都这样,你也没诚心对待几个人,不必否认。



于是开始把人分为几类。

“有利用价值的人”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有利用价值但需要远离的人”

“没有利用价值而且哪怕跪着也要跑开的人”

“分类”成了你人际交往的主要工作,谁也不愿意浪费时间。

前几天得了雨果奖的科幻小说《北京折叠》里就把“分类”显得的更赤裸裸。22世纪的北京城被建造成了一个折叠城市,分为三个空间,依照三六九等将人分为上中下三等人,按照空间排序。上等人住在第一空间,中等人住在第二空间,下等人住在第三空间。连阳光和土壤都分配不均。就像印度的婆罗门,每个阶层不准往来,活在自己的空间里。

其实和现实社会一样,我们大多数人都愿意巴结比他社会等级高的上层人,而忽略比他低下层人。这样的社会现象,平时压根就不会去想。谁要去管其他人的生活,能顾上自己生命的体验才是你我存在的意义啊。



双休很少出门的我,那天被迫被拉出了门。家里的老人要回老家,在深圳都没好好陪同,要去锦绣中华。

是的,没错,就是锦绣中华。年轻人觉得很无聊的地方,把中国的景点全都微缩放在一块硕大的地皮里。一个没啥历史底蕴的城市想饱览中华文化,典型的快餐社会,深圳速度嘛!快才是唯一目标。

确实不是一个能触动我情绪的地方。180一张票,恩,这很深圳。

一进门还遇上了一群农民工,拿着铁锹,榔头,和一些建造需要用到的工具,有的打着赤膊,有的穿着背心,穿着绿色的解放鞋,一副农民工标配的打扮。阳光很大,他们留着汗从我身边经过,酸爽的体味让我恶心不已。其中一个还对着地上擤鼻涕,一股液体从鼻孔喷薄而出,他熟练的用手擦了擦,往裤子上抹了两下,扛着铁锹大摇大摆的继续往前走了。

我也不知道偌大个园区,从哪儿开始逛起。快步从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开了。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逛了大约半个小时,看了微缩的长城,故宫,看了新疆风情的节目,看了仿制的北京四合院,竟然慢慢觉得,这个地方如果和家人一起来,其乐融融应该还是挺好的一个去处。我们总是喜欢把自己的主观臆断拿出来作为一个结论,而导致我们错过了很多。

就比如在这,我至少感觉陪家人在这里边走边聊天,拍拍照,比在家里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手机屏幕要有意义的多。

深圳的雨季总是阴晴不定,我们沿着河岸走,遇上一场雨。正好有一座封闭的木桥,木桥的那端下去有一个公共厕所。正好我们走的有点累了,想在木桥那休息一会,顺便去个洗手间。

桥上遇上一群小学生,有中国孩子和外国孩子,坐在桥内两旁的木凳上,玩着手机,嘻嘻哈哈,谈笑风生。外面下着雨,他们却显得那么快乐。他们用英语交流着,没有国界,没有阶层,很单纯。我也被他们感染的快乐起来,一扫近日工作上的不愉快。

“如果人和人之间总是那么美好的相处该多好啊!”我心里想着。

雨停了。

我们下桥去找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我竟然遇到了在门口碰上的那一群农民工。我站在附近等我的家人出来。

洗手间在一个池塘上边,是一个木屋子的样子。池塘里有一个水车,水车上面是一个人工瀑布,从上而下,没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感觉,但激起的水浪也不小,哗啦啦的捡起白色的水珠。

洗手间急匆匆冲出来一个人,30岁左右的样子,和我差不多大。冲到水池边,有些不知所措。几个农民工工人就坐在洗手间的台阶上抽烟。

“我手机掉到里面了!”那个男的焦虑的嘀咕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跟谁说话。

“怎么了?”那几个农民工其中的一个站了起来,我看了看,就是那个在门口开鼻涕的那个。

那男的赶紧对他说:“我上洗手间,结果手机掉地上,这木屋子有缝,掉水里去了!”

那个“鼻涕哥”想了想,那铁锹探了探水深。然后裤子也没脱,就跳下去了。

“是哪块地方?”他操着一口不知是湖北还是四川的方言。

“最里面的那一格掉下去的。”掉手机的男的说。

然后他准备了一会,水不是太深,但也不浅,大概到他胸口的位置。旁边的人工瀑布还溅起半米高的水花。他慢慢的摸了过去,水花开始溅到他身上,他本来上身就没穿衣服,阳光这个时候突然从云缝里照射出来,直射到他黝黑的皮肤上,衬的他的皮肤发亮。

他先是扶着木屋把头埋在水里,不一会起来说:“没在水里。”

“不会吧?!麻烦你再找找。”掉手机的男子说。

鼻涕哥伸出手到木屋的底部去摸,他身材不高,手够的有些吃力,整个人有点倾斜。不一会,他说:“摸到了!”

然后身体又往木屋的下部够了够,把手机从里面逃了出来。

“卡在缝里了!”他说完就往池边的方向踏着水走了过来。

爬上岸边,他那绿色的,擦过鼻涕的长裤全都湿透了。

我在旁看到了全过程,心里想,这掉手机的男的应该上点道,怎么得也得表示表示。

果不其然,那男的掏出了钱包,拿出了两张红票递给帮他捞手机的农民工兄弟。我心里才感到一丝安心,这才对么,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不是。

谁知,那个鼻涕哥充他笑了笑,摆了摆手,蹲下身和其他工友坐到台阶上,接过旁边工友递过来的一根烟,点着,深吸了一口,吐了出来。

他就像《肖申克的救赎》里的安迪。头靠着木屋,平视着前方,一丝奇特的微笑挂在脸上,看着我们走来走去的路人。





我没有再看下去,我也不关心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关心任何与我无关的人和事。

我刚刚看到了一个人,和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同一个城市里,他来自第三空间,带着纯粹的善良和逐渐消失的中华传统的温良恭俭让,躲开了我们用自私和金钱建立的价值观。

2016.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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