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的关心

邻居的关心某些时候是尴尬。...



高老太在绣一幅十字绣《春山如笑》。

高先生在买房之初曾提到，这套户型在进入大门后就会看到一条狭长的通道，一直通往房子最里面的主卧室。从风水学的角度看，这可是硬伤。高先生想到的破解之法就是在通道的中段摆放屏风，使人进屋后视线先被吸引到屏风上，从而起到缓冲作用。我上网搜索山水画屏风，《春山如笑》山水大气中又不乏雅致，两个人都觉喜欢，于是拍下。高老太自告奋勇开绣。

每天下午午睡过后，高老太揽着绣棚一针一线绣着，旁边是熟睡的高老头。高老太做绣活出身，怎奈现在老眼昏花，绣得艰难。她有时候也会把绣棚抱到楼下店里，一边看店一边做着活计。

黄老头和高老头是高中同学，人到中年买房又有缘碰到一起，做了二十多年邻居。两个人同一起跑线，跑着跑着不见了对方踪影，后来又在同一水平线上汇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一直和睦客气的相处着。

下午黄老头佝偻着老腰，骑着26寸老上海来买牙膏。见到高老太走出来，寒暄问道：“天天见你绣花，怎么下午没绣啊？”

“下午没空呢。”

“怎么想到绣这个，是绣来卖？”

“绣这个卖干嘛，不卖。”

“那绣一幅给我好吗？”

黄老头六七十岁，这几年腰佝偻得特别厉害，耳朵从年轻时就不好使，现在更是聋得一塌糊涂，却不改本性的爱管事、好与人逗趣。然而今天这逗趣话里，难道就没设一个套？

高老太只得提高音贝喊：“没问题，只要你哪天要搬家就给你做一幅！”这话喊出高老太就傻了。这不明摆着告诉对方我要搬家了吗！一下子囧得直搓手，巴不得黄老头顺风耳又犯听不到，借口来电话了跑上楼去。

黄老头有点糊涂了，怀疑自己听不真切，看向我，我装笑不回答。我明白高老太的心思，买房这事她潜意识里不想告诉黄家。高黄两家这么多年邻居相处得其乐融融，一部分原因是两家处在同一水平线上。两老头都是国企工人，都拿着职工养老金，享受同样的福利。虽然高老头后来下海经商，多了份收入，但做的是小生意，且比黄家多生了一孩，经济上还是同一水平。两老太也是一直维持着推心置腹的关系。平衡被打破，未知是好是坏，故而高老太心里忐忑。

今天刚好是农历十四，晚上两家都打开大门拜神,平时各自闭门，拜神各自焚化钱纸时，两个钱炉桶相对放在一起，彼此焚化钱纸之时，就是两家外交最活跃时，许多这这那那的话题，就是在这时开始的。

果不其然，黄老太仔仔细细的问起我来：是不是买了新房子啊？怎么你妈没跟我讲起这事呢？新房子买在哪里？几层？几平方？多少钱？按揭还是全付？你爸妈拿了多少钱？你姑妈也有拿钱帮忙？老房子卖掉还是出租？……

我发觉自己陷入也窘迫状态了。黄老太挖料的功夫不逊色于资深媒体人，思路敏捷，问题精到，一环套着一环，一些问题叫我难以回答，而我打哼哼的当儿，她已经帮我做了回答，关于高老头高老太拿出多少钱帮忙这一问题，她更是估算得准确无误……

呼呼，难怪高老太今晚早早开溜，人生经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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