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CODG道连·格雷的自白-1.1:此间地狱

 

1900年,巴黎。道连·格雷的一位老友身陷弥留,人被困在臭名昭著的阿尔萨斯旅馆的一间房里,与死神进行最后的搏斗。就在道连这一次临终探望之际,两人意识到他们也许永远也退不成房了……...



《道连·格雷的自白》是根据英国文学大师奥斯卡·王尔德的小说《道连·格雷的画像》为设定蓝本,进行衍生创作的奇幻风英语广播剧。本剧首于2012推出,今年将发行第五季。

道连·格雷的自白

THE CONFESSIONS OF

DORIAN

GRAY

S01·E01


剧情梗概




1900

年,巴黎。道连·格雷一位老友身陷弥留,人被困在臭名昭著的阿尔萨斯旅馆的一间房里,与死神进行最后的搏斗。就在道连这一次临终探望之际,两人意识到他们也许永远也退不成房了……
演职员名单



Alexander Vlahos

道连·格雷 Dorian Gray



Steffan Rhodri

饰 奥斯卡·王尔德 Oscar Wilde



Marilyn Le Conte

饰 热娜维耶芙·莫罗 Genevieve Moreau



David Blackwell

饰 罗伯特·罗斯 Robert Ross



Sophie Melville

饰 伊莎贝尔 Isabelle



编剧:David Llewellyn



导演:Scott Handcock
此间地狱

This World Our Hell
  *音乐响起,蒸汽机车的呜呜声……*



道连·格雷(以下简称“道连”)

巴黎。1900年十一月。而今我们管那个年代叫Belle Époque,美好时代。表面尽管是美好的,我却一直觉得此地别有一番丑陋。

所有城市无不伫于骸骨之上,但我再想不到哪个地方能像巴黎一样,能给人这样一种体会:那仿佛是你不断地在跨越坟头。

我要去那里探访一位故友。消息已传到伦敦,说他已是无力回天,又据传至多只剩下几日可活。于是我连夜动身,乘夜车由滑铁卢站出发,夜晚经多佛尔,于次日正午前后抵达巴黎。我探到,我的朋友下榻拉丁区的阿尔萨斯旅店。

哦,阿尔萨斯旅店。此地不可不说是颇为……名声昭著。阿尔萨斯旅店是人们销声匿迹的去处。噢,我明白,那会巴黎城中尽是被放逐之人。但若是连巴黎都承不住你的丑名,那你最好直奔阿尔萨斯旅店。

旅店的经理是位寡妇,名叫“热娜维耶芙·莫罗”。她的亡夫加斯顿·莫罗是个声名狼藉的无政府主义者,早在1892年便与断头台夫人共效于飞去了。这位妻子也是流言缠身。我最喜欢的那个版本里,她将丈夫业已干瘪的头颅存在了她衣柜顶上的旧帽盒里,也是人之常情嘛。

  *敲响前台服务铃*



热娜维耶芙·莫罗(以下简称“莫罗夫人”)

“您好,有何贵干?道连
”Bonjour。我有位朋友大概住在这里,我想要上门一访。”莫罗夫人
“您的朋友是哪位?”道连
“王尔德。奥斯卡·王尔德。”莫罗夫人
“我们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客人。”道连
“是吗?那塞巴斯汀·梅莫特呢?”莫罗夫人
“梅莫特?”道连
“没错,塞巴斯汀。”莫罗夫人
“请稍等。唔……梅莫特,塞巴斯汀。对,他住在我们这里,但梅莫特先生身体状况很糟糕。”道连
“我听说是如此。我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我能和他的朋友罗斯先生①谈谈吗?”莫罗夫人
“罗斯先生出远门,去了尼斯。”道连

“啊,好吧,既然如此,我想梅莫特先生会乐意有人陪伴左右。能劳您带我去他房间吗?”

注①:罗斯先生,即罗伯特·罗斯(Robert Ross,1869-1918年),加拿大记者及艺术评论家,王尔德的迷弟及最早的男情人。

她不情不愿地带我走上五层楼梯,直至旅店顶楼,来到了阁楼上的房间里,我的朋友正住在此处。

老天——他的房间啊。再没有什么东西的气味可与枯败的玫瑰相较。再没有哪种花死时的味道这样令人恐怖。还有那房里的空气——那空气是陈朽的,带着陈年旧汗那浓烈的刺鼻气味,让房间里早早就有了死亡的气息。
而且,那房间实在太过逼仄。我指的是所有那些怪异的拐角,角落里的蛛网,还有那些小小的、破落的窗户。
他的医生从眼镜上方瞥了我一眼,抬高眉毛,接着动了动鼻子。但在我说明自己是千里迢迢从伦敦赶来后,他同意了让我们独处,即是只有几分钟,也已经不错了。
尽管已有奥斯卡病入膏肓的消息,我还是没料到会看到这样的他。在一间这样的房子里,形容枯槁。我几乎认不出他的样子。

*脚步声,背景音乐声和钟摆声*

奥斯卡·王尔德(以下简称“王尔德”)

“道连?是你吗?”

道连

“对,奥斯卡,是我。”

王尔德

“我的孩子!我没……没想到……我还以为你……请坐下吧。”

道连

“如此说来,你还是在用塞巴斯汀·梅莫特的假名行走,是吗?”

王尔德

“哦,我的又一张面具罢了。即使我是在客乡流亡。在巴黎的英国记者太多了。你也知道,他们什么都往报纸上登。你如今的护照上又写的是什么名字?”

道连

“约翰。约翰·格雷②。”

注②:的确有一位名叫约翰·格雷的同时代英国诗人(John Gray,1866-1934年),名气不大,因为高颜值在当时文人圈子里很受欢迎,据说他就是王尔德创作道连·格雷的原型。

王尔德

“太好了!你还保留了你的姓氏,你那颇为合宜的姓氏。”道连
“合宜?”王尔德
“格雷,灰色。这名字的模棱两可。既非全黑,亦非全白。你该用你的真名。不仅如此,你该躲在人们的眼皮子底下。”道连
“你是说,像你这样?”王尔德
“我毕竟不是虚构人物,道连。他们知道我是真实存在的。哦,他们不一定乐意相信这点,但他们的心里也确实明白。我还是不敢相信你已经在这儿了。我正发着烧,时常神思不属。请告诉我你不是幻象!”道连
“我不是幻象。”王尔德
“噢,我的孩子!我美丽的道连!*道连咯咯笑* 让你看到我在这个地方,成了这么一副样子,我实在是惭愧。”道连
“这地方看上去也还好。”王尔德
“别捡好听的敷衍我了。事实就可悲在,哪怕这种破陋地,我的钱都不够住到死那天。”

道连
“死?噢,别这样,奥斯卡。你只是发了个烧。我确信,你只要休息够了——”王尔德
“都说了,别敷衍我!*钟摆声* 我们上次见面后到如今,又有多少年了?””

道连
“唔……九年?也许十年?”

王尔德
“十载岁月。再瞧瞧我。四十二岁看起来就像个老头子一样了,但你——”道连
“奥斯卡,你四十六了。”王尔德
“啊……我从来就骗不了你。*道连的笑声* 你知道吗,我也是从我母亲那儿学来的。她总是在年龄上撒谎,她那么喜欢骗人,那么喜欢伪装。她过世了,你知道吗?”道连
“唔……我知道。”

王尔德
“那时我还陷在那红色地狱③里。他们把她葬在了公地里。我连块墓石都买不起。死了那么多人呵。我的母亲。我的哥哥。奥布里。康斯坦斯。我可怜的康斯坦斯。我被死亡环绕。但你,瞧瞧你,你一如你我初遇那日一般年青英俊。你还记得吗?”道连
“仿佛就在昨日。”

王尔德

“那会康斯坦斯和我正在度蜜月。弗朗切斯卡在但丁④的作品里是怎么说的来着?Nessun maggior dolore. Che ricordarsi del tempo felice. Nella miseria——没什么比在潦倒时想起幸福时光更痛苦的事。那天早上我出门散步,正巧找到了离这里不远的那家漂亮的小书店,就在伊萨特路。而你在那里,翻着一本黄色封面的书。”

道连

“《逆天》。⑤”

注③:红色地狱,指雷丁监狱,王尔德被判刑后服役的地方,他在最后一部作品,诗作《雷丁监狱之歌》里将之称为“红色地狱”。

注④:但丁的作品,指《神曲》,中间一段是原文,弗朗切斯卡是书中一位因不伦之恋与情人身陷地狱的女子。

注⑤:《逆天》,À Rebours,法国作家乔里-卡尔·于思曼的小说。

王尔德

“《逆天》,我读过的最美也最毒的书。是你推荐给我的,你记得吗?我当时正在找《高老头》,你就建议我试些更……你怎么说的来着?”

道连

“唔……我问你读过德·巴尔扎克的作品没,你说你读过了。于是我就说,那好吧,也许你该尝试点新东西。”

王尔德

“新东西。没错,新东西。那一刻在各种意义上都改变了我的人生。”

道连

“变得更好了,还是更糟了?”

王尔德

“更好,也更糟了。”

道连

“我也是如此。”

王尔德

“我知道,我很抱歉。”

道连

“有什么可道歉的?”

王尔德

“我害你臭名昭著。”

道连

“奥斯卡,你只是让我的名字昭著了。你真以为伦敦社会会相信你的小说是改编自真人真事的?”

王尔德

“我想你是对的。写出这样一本书不算什么,说服世界相信这是虚事,才是胜利。你还记得《每日纪事报》⑥上是怎么说的吗?”

道连

“每字每句都记忆犹新。‘一本诞生自法国颓废主义者的麻风文学作品。此书毒害人心,精神失格与道德败坏的瘴臭无比浓厚。’”

注⑥:《每日纪事报》的评论,此处引用的是当年报上的原话。

王尔德

*剧烈咳嗽伴随笑声,两人一起笑*

“‘精神失格与道德败坏的瘴臭’。哦,我确实享受这论断。但他们说错了,道连,我现在意识到了。我的小说,我的书,是一种绝对道德。这是一本关于救赎的书。”道连
“救赎?”王尔德
“没错。你瞧,我做过的最大善事就是让道连,我书中的道连,把匕首插入了画布里。”道连
“从此了断了自我。”王尔德
“正是。”道连
“这么说你觉得我死了更好?”王尔德
“并非如此。但我确实为你担忧。”道连
“何出此言?”王尔德
“我才四十四岁——”道连
“奥斯卡……”王尔德
“好吧,但我有那么多后悔的事。我很好奇,如果你不会死亡,你身后将会有多少遗憾?”道连
“你我都知道我的遗憾会有什么下场。它们都被刻到了一幅画上,在千里以外一个上锁的房间里积灰。”王尔德
“噢,道连。那些不是你的遗憾。它们是你的罪恶。是你走上岔路的过去。除非你的肖像不仅让你永葆青春,还能让你遗忘过去,你的遗憾会盘桓不去的。我们各是自己的恶魔。我们把这个世界变作了自己的地狱。”道连
“人应当吸收生活的色彩,而忘掉它的细节。”王尔德
“这是我说的。”道连
“正是。”

王尔德
“但你总不可能还相信这种说法。”道连
“有时候我能相信。有时候我想我也只能相信。”

王尔德

“噢,道连,没有灵魂的男孩,没什么比人的灵魂更珍贵的了。尘世间没有什么能与之相比。但你有你的美貌,还会永远拥有这美貌,待世人已经遗忘了奥斯卡·王尔德,你也还会活在这世上。”

道连

“世人永远不会忘记奥斯卡·王尔德。”

王尔德

“我倒希望我能有你这份信心。你知道吗,我年轻时曾到访美国。真是个糟糕得极妙的地方。西行时,我们在密苏里州圣约瑟夫市一个小镇停留。几天前杰西·詹姆斯才刚在自家客厅被枪杀⑦,这事就发生在这镇子里。花上几美分,你就能买到一张他在棺材里安躺的照片;花上一美金,你就能买到他被杀的那个房间里沾着血的木地刨花。那里的人,他们把这流浪汉、谋杀犯看作人民的英雄,十足把他当成了侠盗罗宾汉。”

注⑦:杰西·詹姆斯,Jesse James,1847-1882,美国西部传奇强盗。

道连

“世人都爱反骨之辈。”王尔德
“可不是嘛?可他们带我去那该死的监狱的路上,我们在克拉彭车站停下来时,我却被那里的围观群众嘲弄了整整三十分钟,仿佛我是史上最大的恶人。世人挑他们要爱、要铭记的反骨之辈时可挑剔得很。他们已经宣告我的言语是不道德的。我的话剧再也不能在西区上演。我的作品无人阅读。我会被遗忘的。你向四周看看。这像是一个伟人弥留之际的床榻吗?”道连
“你好像已经确信你一定会死了。”王尔德
“这房间受到了诅咒。这里的空气是停滞的。天花板潮湿极了。而我正和我的壁纸一决高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道连
“噢,奥斯卡,从来都是美学家。”王尔德
“我是认真的。他们说我是出现了幻觉。说是发烧造成的。但晚上,壁纸上的花纹……”道连
“什么?你看到什么了?”王尔德
“你去过阿尔及尔吗?”道连
“很久以前去过。”王尔德

*阿拉伯风格市场喧哗声,蚊蝇嗡嗡声*
“自然。从前日子过得更安乐,离天降之灾还很远的时候,波西⑧和我去过那里。好一个辉煌的城市。环着海港的房屋被刷得粉白,空气中弥漫大麻的芳香,宣礼人以高歌召唤信众。那里有个市集,是在老城区内的一个露天市场,摆摊卖蔬果、毛毯和各种各样的饰品、雕塑,在某一摊位上我们看到了一个小塑像。极可怕的玩意。我问那是什么,店主是个没牙的老头,他一点英语都不会,但以法语回答——Démon de Babylone,巴比伦的恶魔。不知道它为何选择出现在阿尔及利亚。总之波西想要我买下它,但那东西,那丑陋的造物让我毛骨悚然。我们火速离开了。”

注⑧:波西,即阿尔弗雷德·道格拉斯勋爵(Lord Alfred Douglas,1870-1945年),王尔德的最爱。

道连

“这和你那壁纸有什么关系?”

王尔德

“我在壁纸的花纹里看到了那张脸。和我在阿尔及尔集市上看到的那张牙舞爪的脸如出一辙。不仅仅一张,而是上百张。上百张脸。”

道连

“脸?我恐怕得说我看不见。我只看见花纹了。”

王尔德

“不是现在。晚上。那些脸只有晚上会出现。只有我晚上一个人时会出现。”

道连

“那可能他们说得没错。如你的朋友还有医生所言,可能真的是脑热作怪。”

王尔德

“不,道连,这些不是幻视。我看见他们的脸,我听到他们的声音了。他们……会告诉我些事情。”

道连

“什么?他们告诉你什么?”

王尔德

“他们与死者同在。他们被死者环绕。被我所爱之人环绕。有时我能听到他们尖叫着我的名字——”

  *敲门声,道连倒吸一口气*



道连

“嗯,怎么了?”

莫罗夫人

“是女仆来了,先生,她来打扫你们的房间。Alors vas-y,et dépêche-toi(快去,麻利点)。”

伊莎贝尔

“Excuse-moi,monsieur,désolé。Excuse-moi(不好意思,先生,对不起)。”

王尔德

“C'est pas grave,ne t’inquiète pas(没事,别担心)。”

道连

“莫罗夫人,我正想问问您。”

莫罗夫人

“嗯?”

道连

“不知您会不会刚巧有间空房?你瞧,我决定待在巴黎了,至少待上几天吧。”

莫罗夫人

“于是您希望住在本店?”

道连

“没错。”

莫罗夫人

“我想我们有您可以住的房间。您的行李呢?”

道连

“我会派人送来。”

莫罗夫人

“很好。伊莎贝尔,ça suffit. Viens(够了,来)。”

伊莎贝尔

“Oui,Madame(是,夫人)。”

  *脚步声,关门声*



道连

“真奇怪。”

王尔德

“你说什么?”

道连

“那经理总是四处跟着那女仆吗?”

王尔德

“向来如此。我想她是个注重细节的人吧。”

道连

“唔……我也这么想。”

王尔德

“所以……,我们是要比邻而居了。”

道连

“没错。”

王尔德

“真是绝妙的消息。我实在孤单极了。罗比去了尼斯,我发现自己如今又少有朋友。那些还没死的都装作我已经死了。悲伤就是我的新世界,道连。悲伤,还有悲伤教给我们的一切。”

道连

事情是这样的,如果是别人,可能会更怀疑奥斯卡的故事,把它当作发烧惹来的噩梦打发掉。但即便他病了,他依然神志清醒。无论事实真相如何,奥斯卡是真的相信他在那个房间里看到了什么东西。

  *手风琴音乐,巴黎街头喧哗声*



于是,当晚在奥斯卡休息时,我到巴黎的街上游荡去了。你能偷听到各种语言的对话。打麻将的老大爷说一口粤语。俄罗斯无政府主义者和反对派唱着祝酒歌。摩洛哥人和阿尔及利亚人叫卖珠宝。

我到卡巴莱歌舞厅里喝了苦艾酒,看了舞女表演,在表演中场休息时和几个本地人聊了起来。问他们知不知道阿尔萨斯旅店的什么事。大部分人根本不愿与我谈,用一句“Foutre le camp(滚开)”赶我走。但那些和我说话的,大多说得玄之又玄。他们说,阿尔萨斯旅店是人消失的地方。

“你是说他们会逃走?从那里赶上第一班出巴黎的火车然后从此消失?”

不,不,他们说,他们会消失,像变成了空气。他们还提及几个人名,那个谋杀了自己妻子的外地医生, 因为偷窃被通缉的图卢兹来的律师,登记入住之后就再没人见过。还有其他人。各行各业的人。

我听够了。十一月的寒气渗人,而苦艾酒可温暖少许,我裹寒爬上小山来到了尚未建成的圣心教堂的矗立之处,教堂外层裹满脚手架。我往下望着夜里的城市。南边是埃菲尔铁塔,被一千盏明灯照亮,但丑陋至极。灯下全是黑色的大梁和铆钉。

也许是因为奥斯卡那个关于市集里的阴森小塑像的故事,但是,那晚我看着埃菲尔铁塔,就好像见了巴别塔,让我心中充满了强烈的畏惧感。

联系到之后在未建成教堂的阴影里发生的事,我只能说,哪怕在圣地,人也只能靠陌生人的慷慨来满足胃口。

我回旅店回晚了,莫罗夫人已经在门口等我,像已经在那里等了一晚一样。靠近时,她引我回想起了我先前听到的所有闲言碎语。人们说的那些神秘消失的人,或者她藏在帽盒里的头颅。那一刻看见她的表情,我能相信一切人能想象得出的故事。

*脚步声*

她很不高兴。

莫罗夫人

“我们阿尔萨斯旅店没有门禁是你走运了。已经很晚了——”

道连

“对,我知道,我诚挚地道歉,夫人。下不为例?”

莫罗夫人

“对。下不为例。”

*关门声,诡异的噪音响起……*

道连

终于得以独处了。夜里的战绩让我分了分神,我很欢迎,但现在回到了旅店里,我又感觉到了。我之前感受过的那种感觉。一种……不安?空气中的某些东西让我感到恶心。在奥斯卡的房间里,我误以为那是因为有将死之人在房内。但如今我孤身一人,依然感受到了它。我拢起窗帘,熄灭灯火,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躺了感觉有好几个小时。

那声音。我永远忘不了那声音。

  *诡异的刮擦声,钟声响起*



如果我是别的时候听到,或者在别的房间听到那声音。它于我就不会有任何意义。只是耗子在壁脚板后面急匆匆地跑动,或者壁纸受潮卷曲。但这里就不一样了。阿尔萨斯这里不一样。

 *紧张的音乐*
“有人吗?有人吗?谁在那里?是谁?”
*模糊的话音*
“是谁在开玩笑吗?一点也不好笑。”
我下了床,点亮油灯。那声音是从谁那里发出来的?
我刚追到声音的源头,声音就又出现了。是从房间另一个角落里发出的。

*道连紧张地喘气*
“是谁?你在哪?回答我!”
然后我就看到了。影子动了。是光影的把戏?
必须是这样。是影子在壁纸的花纹上舞动。
我一动不动地站住。把灯放到了床头柜上。灯里的火苗瞬间不动了,四周的影子停止了动作。
但是,花纹并没有停下动作。
“不可能。这不可能。”

慢慢地,花纹聚集到了一起,所有阿拉伯式样的复叶和蕨类植物花纹融合为一张脸。不,不是一张脸,而是许许多多龇牙咧嘴、咬牙切齿的滴水兽脸。我见过的最丑恶的东西。
“噢不,不,不。不,你们是什么?你们是什么?”

*诡异的嘶嘶声,似细语*

它们并不以言语说话,而是借助思绪。用它们放置在我面前的幻象说话。我爱过错过的人的脸,那些已经逝去的人的脸。我连一秒都不能待下去了。

*用力摇晃门把手*

房门被锁了。我被困在了房里。不管我往哪里走,往哪里看,它们就在那里,就在我面前,在空中像烟雾一样舞动,还有那气味……

噢,我不知道我以为它闻起来该是什么味,硫磺味或者磷味吧,但绝不是那个味道。不管它们是什么,它们可真是臭极了,像腐烂的血肉,像屠场外的臭水沟。

“不,不。不,现在还不要。不是这么约好的。我要的是生命,不是这个。”

我以为我到了偿命的一日,以为这些生物,这些恶魔是来收我那幅画像的费用的。

噢,我大错特错。他们一个个向我展示了我所做过的每一件糟糕的事,我做过的每件败坏我灵魂的事。每次轻慢。每次辱人。每场无情的情爱。每个暴行。

*道连抽噎*

“停下。求求你。拜托。停下来。”

我听到了房间外面、这四壁以外的某处的尖叫声。一阵哀号。绝望的寡妇在她丈夫的坟前发出的那种声音。不只是一把声音,而是一百万把。百万人在哀悼,好像他们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知道了某些如果活人知道了,连世界都会被撕裂的秘密。

  *脚步声*



莫罗夫人

“伊莎贝尔,Chambre seize(十六号房)。”

伊莎贝尔

“Oui,Madame。”

莫罗夫人

“Vien(快)!”

伊莎贝尔

“Oui,Madame。”

*敲门声*

莫罗夫人

“格雷先生?*门开了* 格雷先生!”

道连

“看到我,你好像很惊讶。”

莫罗夫人

“伊莎贝尔。Viens ici(快来我这)!”

伊莎贝尔

“Oui,Madame。”

道连

“噢,没有那个必要了。*走过去* 伊莎贝尔,不好意思,让我们俩独处一会吧。”

*关门声*

莫罗夫人
”格雷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道连
”我想这是我该问你的问题。”莫罗夫人
“我不明白。”道连
“噢,我想你十分明白我在说什么。”莫罗夫人
“格雷先生,我须得问问,你昨晚有没有人……陪你? ”道连
“有人陪?你让我进来的,女人,你我都清楚,我昨晚是一个人。”莫罗夫人
“但——”道连
“这么说……原来如此。如果你是一个人待在房里,就会出事。”莫罗夫人
“把门打开,格雷先生。”道连
“所以你才到哪个房间都跟着她,跟着那女仆。你不会让她一个人待在房里的。”莫罗夫人
“格雷先生,你马上给我打开这道门!”道连
“壁纸上那些……东西,它们是什么?”

*诡异的呼啸声*

莫罗夫人
“格雷先生,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道连
“莫罗夫人,我这辈子遇到过许多撒谎的人,也遇到过许多骗子,他们全都比你有说服力。那些失踪的人。那些凭空消失不见的住客。是那些东西抓走他们的,是吗?*冲上前掐住莫罗夫人* 是吗?!”莫罗夫人
“我…喘不过气了。”道连

“莫罗夫人,你安心吧,我杀过人的,也能再次下手。所以你就告诉我吧,它们是什么?”莫罗夫人
“你…不知道你搅和到什么事情里来了。”道连
“你倒试试跟我说。”莫罗夫人
“他们比你想象的任何东西都强大。”道连
“但它们到底是什么?!”

莫罗夫人
“Les galeux(它们是疥癣),比这个世界还要古老,比时间还要古老。它们来自彼方。它们在巴比伦时代之前就已经开始把数不清的魂灵带往地下世界了。”道连
“巴比伦。巴比伦?不,不,这是,这——。我们在巴黎。它们在巴黎做什么?”莫罗夫人
“看看你周遭吧,格雷先生。巴黎不是巴比伦又是什么呢?这罪恶、腐败、虚荣的巢穴。如今还有什么地方更适合它们?”道连
“腐败?等客人都走了,等他们都消失了,被带走了,又怎么样?他们的行李会怎样?你会把他们留下的东西都偷走吗?”莫罗夫人
“格雷先生,我是个穷寡妇,如今又是困难时期。”道连
“噢,你简直令我作呕。那声音——”莫罗夫人
“别让我同情那些被带走的人,格雷先生。他们迈过那门槛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命运。”道连
“嘘……你听不到吗?”

*毛骨悚然的呼啸声*莫罗夫人
“不。这不可能。这儿有我们两个人呢。”道连
“我们两个人,是,算是吧。那些东西是来索取我的灵魂的,不是吗?但我的灵魂既不是他们可取去的,也非我本人能予出的。我早在很久以前就把自己的灵魂卖出价更高那位了,莫罗夫人。”莫罗夫人
“但这就意味着——”道连
“正是。如今,你是确确实实完完全全的孤身一人了。这里再没别的灵魂。”莫罗夫人
“不!伊莎贝尔!*脚步声,摇晃门把手* 放我出去!”道连
“你哪儿也别想去。”莫罗夫人
“伊莎贝尔!伊莎贝尔!Aide-moi! Cherchez quelqu'un!Vite!(救我!去叫人!快!)”

道连
之后发生的事,这么说吧,就像我过去做过的所有噩梦融为了一个。那壁纸就像昨晚一样活了过来。但这次,这次不一样。晚上我一个人的时候,它们前来讥讽嘲弄了我,给我看了我不想看的东西。但和莫罗夫人一起在那里,它们就像能闻到血腥味一样,从壁纸里出来了,像一群蜂拥的蝗虫。
*莫罗夫人尖叫,粗暴的噬咬声*
随后蓦然间,我便是孤身一人了。再无灵魂。

*敲门声,道连过去开门*

伊莎贝尔

“Madame Moreau?Où est Madame Moreau?(莫罗夫人?莫罗夫人上哪儿去了?)”

道连

“莫罗夫人不在这里。莫罗夫人离开了。联系你们东家……Contacter les...propriétaire de...hôtel(脸系驴店老板)。告诉他们,阿尔萨斯旅店需要一名新经理了。”

伊莎贝尔

“Oui,Monsieur。”

道连

那天中午晚些时候,奥斯卡的朋友罗伯特·罗斯从尼斯赶回来了。我们之前就见过面,那也是许多年之前的事了。当时,他肯定只有……大概,二十岁左右?他见到我后吃了一惊。

罗伯特·罗斯(以下简称“罗斯”)

“格雷先生?我们以前见过,是不是?”

道连

“是的。在查尔斯·赫斯的伦敦书店里。”

罗斯

“我想也是,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道连

“确实。”

罗斯

“但怎么……?你看起来一点都没长年纪。你到底是怎么——”

道连

“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罗伯特,奥斯卡病得很重。您该去他那里。”

罗斯

“当然,但你……你要离开了?您的行李还——”

道连

“抱歉,这次上门拜访的确事出匆忙。但告辞之前,我必须得劝您,一定要为奥斯卡寻一位神父来。”

罗斯

“找神父?”

道连

“神父、拉比、萨满,随便什么人。”

罗斯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罗马天主教徒,格雷先生。如果您是在打趣——”

道连

“罗伯特,无论你怎么想我也不是个信教的人,但这事必须要办妥。为了奥斯卡……他病得太重,已经无法移动病体从这儿出去,但是,你还能做的就是替他寻一位神父来,为他行终傅礼,保护他的灵魂。你明白吗?”

罗斯

“是,我……我懂了。”

道连

“很好。那请务必办妥。”

罗斯

“格雷先生?”

道连

“再见,罗斯先生。”

罗斯

“格雷先生?”

*远去的脚步声*

道连
《泰晤士报》,星期六,1900年12月1日。巴黎路透社电,关于奥斯卡昨日中午因脑膜炎在巴黎逝世的消息。“那一番事业曾经何等风光,前途无量,而如今却在拉丁区一所偏僻旅馆里郁郁而终。在此处,曾经生活过一位文豪。他被放逐在祖国和他的国人之外。”
我知道罗伯特·罗斯寻到了一位神父。我知道那位神父为奥斯卡行了临终圣事。
我希望奥斯卡得救了。王尔德

灵魂是一种可怕的客观存在,可以买卖,可以交换,可以毒化它,也可以完善它。我们每个人都有灵魂,我知道。

——《道连格雷的画像》
*本集完*
汉化人员



☆本组成员全部为业余爱好,提供汉化内容仅供爱好者学习参考。

听写:@两斤硫酸铜

翻译:@两斤硫酸铜

润色:@Eudossia

校对:@两斤硫酸铜 @Eudossia @哈姆林的透明子 @戚润薇

⊙ 关于出品方



Big Finish





俗称“大药丸”,英国广播剧制作公司,故事题材以奇幻冒险为主,大部分由《神秘博士》衍生,因此聚集了许多剧集的退休人员和迷弟迷妹。喜欢这个故事,请支持正版,登陆官方网站(www.bigfinish.com),可在线购买电子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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