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专栏】老狗

 

它8月份里来到我家周边,半个身子掉了毛,一些地方有腐烂的迹象,散发着令人...







它8月份里来到我家周边,半个身子掉了毛,一些地方有腐烂的迹象,散发着令人掩鼻的臭味,奄奄一息地垂着脑袋。临到傍晚,颤抖地在竹子下蜷缩。我装了点白饭,浇些菜汁倒在它嘴边。老狗无动于衷。它要在这里安静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吗?时常有流浪狗来到这片土地,走着走着就栽下去,再也起不来。接着身上沾满苍蝇,继而爬满了虫蛆。然后在春暖花开时埋没在芳草里,成了肥土,上面开满不知名的零星野花。它的世界,是否逐渐模糊。

隔天早上,我找来一把锄头。它却没死,饭也吃完了。看见我来,支起前腿,眼巴巴望着人。放了锄头,又装点白饭,夹几块猪皮,用一个破碗放在它跟前。这回倒不怕生了,大口大口吃。阿婆看见我拿饭出去,尾随而来。

“不知道哪里的狗,全身发鲁。”连阿婆都不认识,怕是别村的。喂了几日,精神逐渐恢复,皮肤还是老样子。一位开诊所的族人来窜门。他指着老狗说,“发鲁,打两针就好了。”我便央他快快拿药来。一日一针,花了不到十块钱,老狗的皮毛竟慢慢茂盛起来。像春天的野草,一片一片的蔓延,竟至脱胎换骨般,长成了毛发蓬松的大狗。阿婆批准它住在闲置的老屋,赏了个铁饭碗。生死线上捡了条命,它对我恭恭敬敬,对家里的小猫也恭恭敬敬。它在桌下捡骨头吃,小猫在凳子上用爪子扇它的脸,它便把脖子缩起来躲避,有时看不下去了就给小猫一筷子;它不仅对猫恭恭敬敬,对家里那几只鸡也毕恭毕敬,在它的眼里,它们都是同门师兄姐吧。白饭倒在它的碗里,精明的鸡马上围过来,像机器一样高速抢食,那狗把嘴巴探了探,始终无从下嘴,只好坐在旁边观战。阿婆用竹棍把鸡赶走,一边赶一边骂:“尽是欺负老实伯!”

老狗是这样的老狗,跟谁也不着急,甭管是人还是家畜。给它吃就吃,不给它吃就饿着肚子等,不抗议也不绝食。拿着一块肉逗它,骗它站立起来,久久不撒手。过了几回,它只是静静坐着,一脸淡然,好吧,只好被它打败。它走起路来轻轻地,你大声唤它它也是慢悠悠朝你走来,不像别的狗那么亢奋。院子里来了只蟾蜍,跳一下歇三下,我怕它要一口咬下去,呵斥一声。它似乎没听见,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那只蟾蜍,直到蟾蜍从排水口消失。它像个老人一样寂寞,对我们,只是毕恭毕敬,没有那份亲近,狗的情感世界,说不定像人一样丰富。

过了农历九月,飘起了小雨,天气渐渐转凉。老狗又涨了一圈肉,它像一只略瘦的熊猫。一天近午,它大叫两声,发出呜呜地声音。我跑下楼。来了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老狗竟站立起来,将两个前爪搭在他腰上。我明白了。

中年男子递给我一只红塔,陪着笑脸说:“小老弟,多亏你啊,我找了几个月找不到阿莉,好彩你收留。”

阿婆闻声而出,“怕是那时你嫌它肮脏,赶出来的吧?”

“ 哈哈不是不是”男子解释说,“整天要做工,没空闲找它。”

既然主人找上门来,我也只好物归原主。原来这老狗叫阿莉,它幸福地跟着主人回家了,连头也没有回一次。这样也好,难怪它在我家总是落落寡欢。

就在前几天,邻居的考哥碰见我,他惋惜地说,“你真傻,白白帮人家养几个月的狗,养肥了就白白牵走,也不叫他给个红包。”

“喂点剩饭而已。”我说,“那条狗很听话的。”

“哈哈哈,你以为他带回去养?刚回去就宰了,请了一大桌子人吃饭……”

我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考哥还在说,“你知道我怎么晓得么?那天来牵狗那个是我表哥那边的人咩,我表哥也去吃了……。”我匆忙告别考哥,回屋里坐下,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时间。老狗一脸淡然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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