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夜色深如海

《无间道》里，陈道明说，“从来只有事情改变人，而人是无法改变事情的。”有时候，事情和人两个词语，反过来也试用。...



天分两色，半是白天，半是夜晚。

只不过，有些人的夜晚，并不是一天的一半。

芙蓉小镇是哈尔滨第一个由一线开发商蓝天地产操作的高端住宅项目，秀云在哈尔滨本地房企做了5年的销售经理，在蓝天大肆招兵买马的时候，跳槽过来。

4月1日，秀云第一天来到蓝天地产上班。

虽然仍然是销售经理的岗位，但是原来2倍的薪资和更好的平台，依然给了秀云民女选秀一般，不可言状的兴奋。

项目前几个月的快节奏，是秀云没想到的，团队组建，巡展，售楼处开放，拿预售证，认筹……每天10点以后下班，也让秀云领教了蓝天所谓“夜总会”的企业文化，夜总会就是晚上老开会的意思，当然，还有豪华售楼处新装修熏眼睛的甲醛味。

9月15日，是丙申年的中秋节。

首次开盘的300套住宅销售目标顺利完成。

意料之中，哈尔滨第一次见证了八个月从拿地到开盘的奇迹。蓝天秘诀最重要的是一个字，快。快的让竞争楼盘来不及反应。

稀缺产品没有太大额压力。芙蓉小镇的洋房产品，正好填补了高端改善，和二胎时代的空缺，开盘成功也离不开置业顾问的努力，和开盘前叫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姐”。

哈尔滨的房价也被蓝天带进了万元时代。2016年全国房地产市场再次回到了疯狂，吃瓜群众又一次体验到抢房子的狂欢和纠结。

买的到的狂欢，没有钱的纠结。

9月16日，庆功会。芙蓉小镇也在《哈尔滨新晚报》和《生活报》头版同时打出“感谢哈尔滨，首开告捷放假3天”的广告语。

算起来加入蓝天地产已经5个月，秀云在被拖着去唱歌的时候，才刚刚意识到，除了人力资源经理也是女的，其他管理层都是男性。

推辞说不去，可是包和手机都被同事们藏起来。

渠道经理曹刚说，去吧，这帮人到外地做项目，本来就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别，咱们去打个转早点走就是了。

好吧，唱歌，唱歌，到了地方才知道是去夜总会唱歌。

公主换了几十个慢慢挑，穿着齐B小短裙8厘米高跟鞋，一片白花花的大腿瞬间让秀云觉得一身职业装多不搭调。反正是环肥燕瘦任君选择，还问秀云要不要点，少爷也可以，秀云第一次知道原来女性也可以玩夜总会。

推辞总监不许，说，行，从公司里面挑一个，然后平时一向关系不错的曹刚走过来解围，他小声说这里的女人没意思，你帮我随便挑一个，秀云就帮他挑了一个妆看起来淡点，清纯点的。

总监选的那个公主看来是热舞跳的最好的，公主们坐定后，几杯酒下肚，音乐也把气氛渲染的热烈，各种妖娆也就逐渐不可描述起来。平时严肃认真的老板，和银行的高副行长玩得也是那么如鱼得水。

营销总监也姓高，广东人，四十许，嘴上毒舌做事计较，标准的处女男。

看不下去的秀云准备离开的时候，高副行长趁着几分酒意过来一把抱住秀云，平时女汉子一样的秀云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这时候几个公主看秀云尴尬过来解围，叫着：不许抱她，抱我抱我……，才把高副行长拖走。

一个公主把包偷偷拿出来给秀云的时候，秀云感激的把当天买的一大包零食给了她聊表谢意，对这些夜场公主们一向的坏印象也大有改观。

5个月以来对高总监积累的好感，也在这个夜晚，土崩瓦解。

时尚，礼貌，南方口音，操盘经验，都是最深层灵魂的掩体。

高总监虽然才从南方来芙蓉小镇2个月，但是对于一个新项目来说，没有所谓老人新人，更何况是临危受命深得总经理的赏识。

10月7日，加推开盘，再次大卖。

高总监成了最大的功臣，销售部就是这样，只有销售部负责赚钱，别的部门都是花钱。走在最前的是销售部，挨客户骂的也是销售部。

三个月后800套的第三次加推，成了总经理口中的另一个小目标，就像王首富说的一样，可是只有销售部知道，这其实是个要拼命才能完成的大目标。

国家的政策又有收紧的导向，可量价齐涨后，感觉总像是事后的安慰剂而已。

总结会上高总监对城市总经理说，人员调整势在必行，而且渠道分销工作也必须展开了。

第一步，置业顾问被拆成2个小组，渠道1个组，策划1个组，秀云从经理变成了4个主管中的一个。

第二步，用表现好业绩好的置业顾问，替换掉原来的主管，二次开盘时出现的一套“一房二卖”的错误不予追究。

第三步，用新主管裁掉业绩不好的置业顾问，除了秀云，第一批主管全部出局，渠道主管曹刚变成了渠道专员。

所谓的末尾淘汰和值班经理制度，只不过是这个销售部“腾笼换鸟”游戏的道具罢了。

虽然秀云在哈尔滨没听说过哪个项目有这样的腥风血雨，但是她清楚的是，自己这个主管岗位岌岌可危了。

只是公司还依仗她多年和房产交易大厅打交道的熟面孔，罢了。

10月20日，“品质蓝天15年”产品升级发布会。

秀云和曹刚从酒会活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了。老公已经对秀云这种“夜总会”加上“白老会”的节奏不胜其扰。

秀云无法解释，也对朝九晚五的公务员老公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敬业。她就像是一个流水线上的工人，要奔跑着去完成一个有一个指标。

晚上十点半，高总监的电话在最不应该的时候响起了。

“秀云，你为什么接电话那么迟？！你现在就通知所有置业顾问到金色摩登KTV，陪一个团购的大客户”。

除了秀云，所有人都到了，因为明明知道和工作关系不大，谁也不想当那个总监嘴里的那个“没有执行力”的人。

虽然每个人都有通知到，总监也没有明确说秀云也要去，但是第二天还是被高总监臭骂，骂的和公事一样利索当然。原因是高总监自己这种酒后的不当行为，没有被秀云拒绝，秀云应该拒绝执行才对。

尼玛啊，真的能拒绝吗？拒绝不会被你当时就骂，而不是第二天被骂好吗？

后来才知道，大客户是某国企的书记，这自然没错，而30分钟内能不能让置业顾问全到场，也只是高总监和工程总在书记面前打的一个赌罢了。

10月22日，秀云决定必须离开了。

准备好辞呈的秀云，早晨一上班就被通知，销售部全体开会。

意外的是，主持会议的不是高总监，而是总经理。

总经理通知大家，高总监调回广州公司，工作暂由总经理直接管理。高总监“出事了”。

这一天，正好是销售部的“团建”日。晚上的聚餐改由总经理主持。饭后曹刚私下和秀云吐槽，秀云才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曹刚的同学是行政部主管，因为是总经理带过来的人，所以很多事情总经理并不避讳。

置业顾问全部变成高总监的人之后，高总监通过曹刚新签了一家分销商，这家分销商很争气，迅速占了全部销售套数的10%以上，每套2万的分销团购费也让这家本来不知名的分销商声名鹊起。

3个高总监招聘进来的置业顾问私下把自己的客户算到分销名下，就可以拿走5千，剩下的1.5万总监、分销、曹刚3个人分配完毕。

而真正决定高总监离开的，恰好是前天的那个KTV之夜，万达新开了一家射箭馆，有1个置业顾问正在和工程部同事一起过去玩，总经理是玩射箭的行家。第二天财务部发现了销售部一个加密的，根本没有执行却付款的合同，经办人正是高总监。

第二轮的人员调整随之又要开始，秀云也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留下来。只不过总部企业文化培训的时候秀云突然想，这会不会不是第二轮人员调整，有可能只是前面三轮调整的下一步，而已。

《无间道》里，我的老师最喜欢的演员陈道明说，“从来只有事情改变人，而人是无法改变事情的。”有时候，事情和人两个词语，反过来也试用。

就像某报在2016年9月26日的评论员文章，“失去奋斗，房产再多我们也将无家可归”，有人说，奋斗和房产两个词语互换一下，没有毛病。

只是，工作中，有时候我们总是以专业最重要，情商高能加分，有时候，却还是在各种负能量中大开眼界。

夜晚像是一天的一半，只是有时候，夜晚经常会比白天长一些，就像这一年的冬天。

2016年的冬天，据说比往年，要冷一些。

（以上文字小说家言，没买票的勿对号入座，创作纯属虚构）

    关注 苏曼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