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哪里

 

故乡,在哪?...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工作?”

——“在房地产公司”

——“我知道。我指得是在哪个城市?”

——“郑州啊”

——“哦。你一直都在郑州啊,家搬过来没有?”

——“来几年了,没,家在许昌”

——“一直对郑州没啥感觉,不是很喜欢郑州”

——“家嘛,在哪儿都一样。只要人在”

——“嗯”

——“好在许昌离郑州很近,回家来去也挺方便的”

——“是的”

电影上有一种表达方式叫旁白,放到文章开头应该叫引子,我截了一段和朋友的对话,把它引到我的文章里,无论黑色的荧幕白色的纸页单纯的字符浮在上面就像沉沉的脑海里浮起闪闪的星,那么清晰,不是为了凑字数赚稿费,因为对话让我想起了家...

原来的家是狭小的,离开神垕30里地,我就分明感到环境差别是那么大,如同蜗牛离开了壳,寝食不安外加百般难受。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麻木了,忘记了那个让我牵挂的壳,当然麻木的过程是漫长的渐进的,忘记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压制,压制思念那个壳,就像岩浆压制在岩石下,不经意发现哪里有个缝隙就会溢出,比如傍晚听到谁家喊孩子该回来吃饭了、比如想起了妈的某一句唠叨爸的某一声叹息、比如过节的时候看到匆匆人流都是向着一个主题奔去——这些是人之常情翻不出新意的情结了。

唯一让我吃惊或者是奇怪的是这麻木的感觉什么时候弥漫了全身,像茧子慢慢覆盖代替了蜗牛原来的壳,我就裹着新的壳四处奔走,四处奔走中的一惊一乍都刺不破这个新的壳。

小时候喜欢掏洞,南山上姥姥的家就是大土洞,洞壁顶镶嵌着青石拱,夏天的青石拱会渗出涔涔的水滴,窑洞里冰冰凉凉的,姥姥疼爱外孙,支起棉纱帐,晚上还会点一拢的艾草熏蚊子。外孙不听话和表姐弟一块溜出去,在打谷场的土崖壁上另外再掏小土洞,小土洞掏的越来越大,土崖壁哗啦啦向下落,终于发现闯祸了,丢下半拉子工程逃跑,跑过之后再返回来,抱很多的蒿草树枝塞进洞里,小哥姐几个就钻进去,躺在蒿草树枝铺的床上玩,我们认为,那里就是家。

我买了新房子,120平的空间里有客厅有卧室有餐厅有阳台厨房卫生间功能完备,感觉还少点啥,突然想起曾经有个美妙的设想,如果把四壁与屋顶全部包裹起来,抹去墙角的楞,搞个上下半弧形,就像河蚌的两半壳那样,当然,它是能够微微翕合的,硬壳的里子我还得衬上一层薄薄的轻纱,我就坐在贝壳房里,江江笑话我说你是要当贝壳王子啊还是贝壳公主啊。

无论蜗牛壳或者贝壳或者土洞或者120平的套房,那都是具象的框架,脑子发木的时候,想起的不是框架,想起的是框架里的屑屑小小,想起爸爸的长筒飞行靴,里面藏了银元玉镯黑白相片,那长筒靴怎么也掏不完的宝藏;想起小北屋房顶上的瓦盆,每当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光线扫着房檐就爬上屋顶给瓦盆里的花浇水;想起神垕小院里的两只母鸡一只叫“鸵鸟”一只叫“胖墩”,她们喝水的时候一仰脖再吐口气,我和妹妹说那是神龙吐火;想起许昌新房还没装修我和江江急急的跑到空屋里,铺张草席就躺在水泥地上睡觉;想起新房装好后梳妆台上掉落了几根头发要打扫...我正在敲字,江江冷不丁的在网上冒一句:阳台上洒的星星草籽儿现在发芽了,这周日你回来再弄两盆土分苗,浑身一下子暖洋洋的像坐在了那阳台上...

翻到开头看题目,家在哪里是个疑问句,我在外面满世界的跑,晚上回去睡觉从来只说“住处”不说“回家”,匆匆忙忙的走在路上,也想不起这里面的区别,回到住处满屋子的狼藉只要能站下脚就不需要去清理,我捏着鼻子蜷缩着腿冬天躺在光板床上盖个床单也能睡,朋友说你自虐啊,咋了,我就是自虐,临时的嘛,以后我回我家住!

我本男儿身心怀男儿志,什么时候留恋起了那屑屑小小,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洛阳亲友如相问,我给他们寄个玉壶照月亮,无牵挂的状态就是常说的漂泊或者流浪。

傍晚路过动物园的时候,在动物园的围墙外政七街上走着,听围墙里有狮子沉沉的闷吼,还有什么鸟或者鹅有一搭没一搭的鸣叫,忍不住放慢脚步,抬头看那围墙高高,狮子骆驼斑马天鹅孔雀们住在里面,应该很安全,围墙里面肯定还为它们特意准备有湖泊山丘树林小溪,一日多餐想吃就吃,它们应该吃住无忧了,可是,这是它们的家吗,也许只是终老此地了。

这让我想起谁谁在城里买房了安家了,当面恭喜过后忍不住就窃笑,小样儿,在城里买个房子就算安家了吗?你不还是像我一样到处出差啊,有本事别动老老实实呆你那房里嘛,你是抱着那房过日子啊还是拖着那房过日子啊?有了一亩三分地,你还要去耕耘,收获之后还想扩产,欲望像蜘蛛丝不断拉长打结再织网,理论上蜘蛛网可以无限的扩大,势力范围也可以无限扩大,蜘蛛就稳坐中军帐,每日逡巡,蛛网是有形的,人的关系网是无形的,网罗天下,即可天马行空畅通无阻....打住,你在说什么...其实,我想说,我需要势力范围,我需要足够支撑家的实力...

项羽打遍了天下,想着不回江东炫耀一番就是衣绣夜行,撇开楚汉之争的风云,貌似帝王的心底和老百姓的心底是相通的,无论衣锦还乡或者告老还乡,远走天涯兜了一大圈忘不掉一个还字,否则就是客死他乡,早知如今何必当初。杜甫说“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李白说“但使主人能醉客,不问何处是他乡”,苏轼说“此心安处是吾乡”,杜甫也好李白也好苏轼也好,凑在一起像打架。

家园有故人,故人有牵挂,想起姥娘去世了,过年我妈的几个兄妹就很少再团聚了,妈突然大哭说以后家散了;想起几个在外忙活的同学有时聚会,旧友相对高兴的说不完总结一句找到家的感觉了;想起爸爸的爸爸的老根在王小台的山窝里,虽然我几乎没在那里住过却总有种牢牢的念想;想起妹子大学毕业后初涉人世半年,踌躇满志屡屡提出以后再也不回家了,却似乎又走上老哥的路...

身在他乡追问家在哪里,不过是个疑问句,和惆怅无关,否则对不起家人的牵挂。

文|简单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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