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sideyuz 另一种对话:悼念黄专先生

 

“只有思想是重要的。”“死亡只是一种金蝉脱壳。”谨以此文纪念黄专先生。...



“若干年前,我与黄专在巴厘岛对话中相识,而后相知相惜。上个月还相互问候、鼓励,也知道我们面对同样的敌人,却依然还是坦然乐观。黄专是我少数敬重的中国当代艺术批评家之一,这位在中国当代鲜有的、令人尊敬的学者病逝了,我深感痛惜。除却沉重的心情与哀悼外,我是坚信,他与这个世界的对话仍会继续下去。”

——余德耀

2011年12月10日,黄专为当年“巴厘岛对话”作后记时提到“谈话是一种遭遇,思想、问题和知识正是在这种不期而遇中才能激活和催生出更大能量的思想、问题和知识。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1]

2016年4月13日,黄专于广州病逝,他却早在2月19日就留下了诀别的话:“本来‘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本来‘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追溯前源,黄专与这个时代、与艺术之间的交流远早于这场令人始料未及的道别,也远早于2011年那场他参与的对话,也许始于1985-1987年的《美术思潮》,或是更早。然而,不论以何种身份发声,黄专的这场对话并不会因时地而停滞或是被湮灭。



2014年5月18日,黄专先生参与余德耀美术馆开馆之际举办的“中国当代艺术与其展示空间”学术研讨会

作为当代批评研究的先锋,黄专对于作品、创作者乃至整个环境的观察是透彻与冷静的。除却由缜密逻辑所织成的理论研究外,他也曾深入谈及了当代艺术批评语言中的思维。关于批评,黄专曾如是阐述道:“真正的理论写作应该是自述性的,应该是自言自语,它不承载社会道德和义务。当然,现代汉语经验是完全开放的,我们对它既要有领会也要有批判……我的意图是用我所说的‘汉语思维’来进行‘汉语写作’,但我知道并不是写得很成功,但是我就是这么一种思路……我其实是把每个艺术家都当成我写作的素材,就像写小说一样,要自己体验生活。但是我觉得我作批评就以朋友作为素材就足够了,我基本上是以这样的态度来进行写作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很社会化的东西,比如它会产生什么效益之类的。我理想的‘汉语写作’,其实就是一种感悟性的、自言自语的东西。

……

‘批评’如何生效?其实这样的问题和批评家已经没有关系了,那是个社会问题。严格地讲,我们与艺术家的地位是一样的,我们的本分就是尽自己所能把文章写好,至于它能不能生效,如何生效,能不能对制度的现实产生影响,这都不应是批评家考虑的问题。”[2]

这多少也解释了他的批评中鲜见的客观与冷静源于何处。而这些一针见血、笔力丰满的文字中所透出的严谨的治学态度与人文关怀,恰恰成为了当代批评中有力的磬击。



黄专先生参与2011年巴厘岛对话

然而黄专所关怀的又并非仅限于此,作为何香凝美术馆的策划人、OCAT深圳馆和研究中心的执行馆长,他始终投入其中又跳脱出去以观察更为广阔的格局。他也曾提到:“我们这一代的经验,我们这一代能够做的事情,以及我们这一代所有的局限,都已经在OCAT身上体现了。”[3] 而这些经验,他却并不吝于分享,在余德耀美术馆建成之初,黄专适时地给予了这座年轻的美术馆在学术上的支持与帮助,并针对美术馆的运营之困、美术馆的收藏与研究、美术馆如何建立公信力等问题给出了宝贵的建议。2014年起,黄专受邀作为余德耀美术馆的学术委员会委员,多次参与了美术馆未来发展的对话与研讨,并从私人美术馆的角度出发,转换思考方式进行建议:“展览的模式,可以继续围绕余德耀先生的收藏,做一些比较性的展览。这个展览可以以他的藏品为主,也可以延伸一些作品,既与他的收藏挂钩,也可以用学术的方式进行干预。以对话的形式,把中国和西方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我们通过这个方式保存他收藏兴趣的同时,也用我们的方式来解释,这也算是一个前沿吧。”这种方式无疑是具体的,却同时存在着普遍性。黄专作为抛砖者已发了先声,而作为学术研究的承载者与公众教育的执鞭者,美术馆如何切实、有效地进行具体实践,在保持自身持续运营发展的同时,建立起独特的性格,树立公信力,并为艺术家、研究者、行业从业者与公众提供一个良好的平台,是值得被不断研究的课题。



2014年5月18日,黄专先生参与余德耀美术馆开馆之际举办的“中国当代艺术与其展示空间”学术研讨会不论是批评,还是美术馆本身,黄专的对话或是在具体的学者们、艺术家、收藏家之中展开,又或是直指于当下的机制与社会,他所观察的远先于过去、先于当下,指向的是即将到来的未来。尽管身兼多重身份,他仍如是说道:“其实我还是把自己定位为一个艺术史的写作者,艺术家、历史学家基本上都是在运动的最后,比如在雨果的《巴黎圣母院》中,丐帮去革命的时候,走在最后的一个人说‘你们走,我得活下来,因为我得把你们记录下来’。”[4]

黄专的离去是令人震痛的,然而这种震痛也许并非仅仅源于一位令人尊重的学者的陨落,它更可能源自人们内心深处所知晓与明悉的、显而易见的缺失——指向艺术史研究、指向艺术机构发展中的各种局限与问题。他所留予世的思想和文字将被重复翻读和探讨,他的声音业已借由这些文字传递出来。无论作为个体或是机构本身,如何在这震痛中真正面对我们所失却的、我们所未完成的,将这场对话接续下去,是值得每个身处此时此刻、来时来刻的人思考的。

“只有思想是重要的。”

“死亡只是一种金蝉脱壳。”

谨以此文纪念黄专先生。

[1] 2011巴厘岛对话:当代艺术的知识生产[M].广州:岭南美术出版社.2012(8):P300

[2] 2010年巴厘岛对话:当代艺术是个敞开的屋子[M].广州:岭南美术出版社.2011(7):P216-217

[3] 2011巴厘岛对话:当代艺术的知识生产[M].广州:岭南美术出版社.2012(8):P266

[4] 2011巴厘岛对话:当代艺术的知识生产[M].广州:岭南美术出版社.2012(8):P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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