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岩是我的出生地，莆田是父亲的故乡  还乡夜话

有时侯，我开始担心我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加起来还能有几天。等有一天他们真的离开我了，我拿什么去回忆不在他们身边的日子，拿什么跟我的孩子去讲他们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故事。...

还乡夜话 是 OFPiX 邀请摄影师以影像方式记录故乡，并用文字谈论故乡而设的栏目，以此来呈现他们与故乡的某些连结，以及故乡在个人视角下的变与不变。



图/文 肖翊

我18岁第一次离开家去北方上大学。母亲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就派父亲送我去学校。在安排好我的入学后，我记得在军训的操场边父亲提着行李来找我，跟我告别。

毕业后，我选择在北京工作生活。直到三年前，回老家准备婚礼，晚上陪母亲散步时，母亲回忆起当年她和父亲结婚时的故事，以及如何把我拉扯大，一直说到了那次告别。

“当时看你转身离开，跑向军训队伍时，你爸哭了。”母亲说。而我，却怎么也回想不出当时我的心理活动，也许我也是假装坚强的跑开。

我一开始听到父亲还哭了，觉得很好笑，我从来没看过父亲哭。

我是父母所有兄弟姐妹的孩子中唯一漂在省外的，这也让我经常羡慕他们能在父母身边过得如此安逸。他们也会偶尔羡慕我朋友圈图片里反映的大城市生活。我们就在这样的互相羡慕中过了这么多年。只是近几年，每次想到父亲流泪的画面，我也会激动得想哭。

有时侯，我开始担心我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加起来还能有几天。等有一天他们真的离开我了，我拿什么去回忆不在他们身边的日子，拿什么跟我的孩子去讲他们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故事。

渐渐地，家对在外工作的人来说成了过春节的地方。由于回家的间隔从寒暑假变成了春节，父母除了恨不得每天给我打电话外，跟我也没有其他交流方式。每次春节看见父母都感觉他们在迅速地老去，已经不再是脑海里他们的面容。

2012年，我开始利用春节的时间记录福建的两个故乡，如果以地理概念来说，龙岩是我的出生地，莆田是父亲的故乡。



莆田是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熟悉是因为从小到大填表格的时候，在“籍贯”一栏，我总要写上“莆田”两个字。陌生是因为莆田是一个30年来，我加起来生活的天数超不过半年的地方。从小在莆田长大的堂弟就成为我的地陪。福建省莆田市城厢区梅峰寺。



莆田人有个习惯，就是在外挣了钱喜欢回家盖房子。整个村子的老宅子被装修成了豪宅，但是住的人却越来越少，一栋房里就只有一两个老人。他们专门回来打扫卫生，贴上春联，然后一家人又开车回莆田市区的酒店住着。福建省莆田市秀屿区。



有的房子甚至只有春节了才有人，每家每户的门前都停着挂着外地车牌的车。福建省莆田市秀屿区。



堂弟今年上高二，用的是他表哥上大学时用的白壳电脑，他的新年愿望是能换一个LED的显示器，他的计划从用户体验开始。福建省莆田市城厢区。



农历腊月廿八，三叔在组装供年夜饭使用的大桌子，今晚这个平时只有四个人的房子，将接待四个三口之家十几口人。福建省莆田市城厢区。



我很羡慕堂弟从小跟着奶奶长大，而我只能希望今后每年都能回去跟奶奶过个年。福建省莆田市城厢区。



今天晚上奶奶的孩子们都能从工作的城市回来陪她过年，午饭后奶奶选了一家名叫红宝发屋的美发店烫了个头发，要以全新的面貌迎接她的孩子们。福建省莆田市城厢区。



每年春节回家，二叔都会给奶奶修指甲、陪她打桥牌。福建省莆田市城厢区。



堂弟在这里出生长大，他站在被拆迁的宗祠戏台上，望向城市的方向。福建省莆田市被拆迁的泗华村。



这里曾经是为龙岩特钢厂职工澡堂提供热水的锅炉房，在龙岩市的新规划上，这里将新建成东山人居板块。项目规划总用地面积2.06平方公里，规划居住人口6.2万人，设5个居住小区，规划了1所中学，2所小学，1个农贸市场(农贸超市)，公共厕所11座，垃圾转运站1处，社区公园1处，综合医院1处，托老院1处，4个幼儿园，1个社区公共服务中心，每个小区布置一片公共绿地。福建省龙岩市龙岩特钢厂生活区。



因为新建人居版块需要有新的连接城市中心的道路通过，而被推掉的龙岩特钢厂职工宿舍楼。福建省龙岩市龙岩特钢厂生活区。



父亲在这个龙岩特钢厂工作了33年。经历大型国企的兴盛、衰退，面对曾经熟悉有序的工作环境如今破烂不堪而且马上要被拆，父亲虽然没说什么，但我隐约可以感受到他的不忍。福建龙岩特钢厂三号高炉。



每年春节初中同学聚会都会来到龙岩特钢厂子弟小学叙旧，坐在我们对面双杆上的孩子，让我们想起当年的我们。福建省龙岩市龙岩特钢厂子弟学校。肖翊，出生于福建龙岩，父亲的故乡莆田又是每年春节必回的地方，亦是我的故乡。杂志社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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