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沟记忆之“多吃菜,少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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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家沟记忆之“多吃菜,少落债”
——节选自长篇小说《没有唱戏的春节》
文/孔方兄


孔家沟有一块地,名叫滑沟。应该是塌陷滑坡地,比四周都低。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我们曾经到哪里去散步,聊很久以前的事情。阳光照在沟底的梯田上,土豆田里开满了白色或紫色的花,玉米正在抽穗挂粉。那块滑坡地,曾是孔家沟重要的草料地,村里的大牲口,基本依靠那里生长的苜蓿饲养。
“你看,他们把苜蓿地变成庄稼地了。”我指给父亲看。
父亲不说话,依旧眯缝着眼,看着远处。
遥远的、关于苜蓿的记忆浮现出来,我仿佛看见滑坡地层层梯田又变回整片的洼田,那一沟长满了茂盛的紫花苜蓿,听见苜蓿田里嘤嘤嗡嗡的蜜蜂声,我和孔学军躲过看苜蓿的二爷,沿着山崖的阴影遮蔽的隐秘的小路,悄悄靠近苜蓿田,然后大把大把地扯下苜蓿,装进身上背的背篼里,以便完成母亲布置的家庭作业——拔猪草。很快,我们的行踪就被二爷看见了。他大声叫着“谁家娃娃,谁家娃娃”,同时快速地从坡上往下冲。孔学军判断着时间,说“哥,等他跑到那一棵柳树跟前,我们就跑!”二爷发现他的恐吓没有奏效,非常恼怒,做出非要把我们活捉生擒的情势,向苜蓿田奔跑而来。我们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眼睛却盯着有些蹒跚的二爷。
“哥,他跑到柳树跟前了!”
“快跑!”我喊一声,跟孔学军站起来朝另外一边跑去。
通常情况下,二爷是追不上我们两个的。不过不看到我们彻底离开苜蓿田,他是不愿意停下追赶这个动作的。
“万一子的两个儿,看我回去不打断你的腿!”二爷大声威胁说。不过到了村上,二爷看见偷拔生产队饲料的我们,什么也不说,也不像他在坡上威胁的那样,到我家来来闹。
我还仿佛看见我跟着母亲,挎着小篮,蹲坐在苜蓿田里,拿小铲掐苜蓿的嫩芽。我们身边也蹲着其他人,母亲一边麻利地割断苜蓿芽,一边跟她们聊些家常。
为一家人晒口粮,是母亲艰苦的使命。二月二一过,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苜蓿蜿蜒盘曲在地下的根上,生出了小芽,这小芽顶破头上的土皮,探出地面,准备来一场猛烈生长,开花,结籽。苜蓿芽长到半寸到一寸长的时候,就是母亲必须工作的时候。一年之计在于春,孔家沟人把掐苜蓿当作一年工作的起点。掐苜蓿的时候,母亲和其他妇女们早出晚归,比在农业社做活还干得长。



一篮一篮的苜蓿芽掐回家,在开水锅里焯一下,捏干水分,放到簸箕或笸箩里晒成干菜,这就是入冬以后直到次年四五月间一家人重要的口粮了。接着,荠菜长出来,母亲就挖荠菜;荠菜长大开花,苦苣又长出地面,母亲就拔苦苣;灰苕长到半尺高的时候,母亲就折灰苕。秋收后,由于抖落到地面的荞麦粒发芽了,长出新一代荞麦芽,母亲就掐荞麦芽,回家处理成干菜。萝卜切成圆片,串在细绳子上晒;瓠子镟成长条,搭在绳子上晒。白菜做成酸菜,包包白做成咸菜,放在屋子里暖和的地方,防止冻破缸。辣子串成串,蒜头编成辫,挂在屋檐下雨水淋不到的地方。
漫长而枯燥的冬季过后,整个孔家沟的人都盼望着春天的到来。五九六九,沿河看柳。当风里不再带着刺骨的寒气之时,我和孔学军就观察柳树,同时也观察土埂上是不是已经有辣辣草的嫩尖在顶动泥土,露出地面。拿一根小铲或者任何一个有尖的工具,抠开泥土,辣辣草白嫩多汁的根就显露出来,小心拔出,拇指和食指一捋,除掉泥土,顺手就放进嘴里咀嚼起来。那是甜美中带有微辣的新鲜味道,就是春天的味道。
从二月二一过,当母亲和其他妇女们去掐苜蓿芽,我们一大群孩子也上了山,挖辣辣根、葛芦根吃,有时候嚼甘草根,吃不完的还可以带回家,让大人切碎,拌上盐巴和醋,吃粥的时候,可以当下粥菜。只要到了春天,抱洼山就不再荒凉,并且贡献出大批次可以食用的东西,缓解了弥漫在村庄的饥饿气息。等到洋槐树开花了,我们就吃洋槐花。一串一串清香的槐花,割下来,开水焯过后,可以烙饼子,也可以晒干做为备粮。孔家沟村口的大槐树上,槐花开的季节,树上不但结着雪白的槐花,还结着孩子。每人拿把勾刀,把槐花串割下,树下就有孔学军妹妹甚至大人收拣。没多久,榆钱也结成了串,吃榆钱也成了我们孩子最乐意的事情。放上槐花和榆钱的玉米糊,味道当然比放了野菜的香甜。还有桑葚,野生的桑树很少,没等桑葚成熟就被摘光了。我们就长期守望万连奎、朱望喜等几家的桑树,桑树巨大的枝叶伸出了墙,成熟的桑葚有时会落到墙外,每一粒桑葚那就是一粒多汁美味的水果。山杏从一结出来直到成熟,一直是我们孩子重要的水果来源。不过,多吃了山杏,会倒牙,咬不动菜饼子。夏天麦收时节,抱洼山的土崖或梯田的高埂上,还有野莓,一丛丛带刺的藤蔓沿着田埂伸展,多毛的叶子下,可以看到一颗颗鲜红的野莓果。每一颗上又聚集着许多小的圆形小浆果,不管有多困难,我们都会摘到野莓吃。野莓的滋味比桑葚好得多。此外,生病的高粱会结出灰穗,长大后一颗高粱米也没有,只有飞散的黑灰。但灰穗没长大的时候,折下,剥去包裹着的叶子,手里就剩下白生生的灰穗,味道独特,可以跟香蕉相比,甜度略差,但更耐嚼,口感更好。
然而,霜降节一过,抱洼山上就没有野味了。我们得回家吃干菜粥。1981年以前的所有日子里,母亲晒的干菜在我记忆里留下深刻的印记。那些年月,我们家成天吃玉米野菜粥。虽然母亲能把晒干了的野菜做出许多新鲜的花样,蒸的、煮的、炒的、烙的……花样百出,却无法改变野菜的苦涩味,而且没有一样可口。只有玉米粥的味道不错,但也限于野菜少或干脆不加野菜的情况下。然而,熬玉米粥而没有加野菜的情况几乎没有出现过。母亲熬玉米粥总是先把粥熬好,然后再把煮熟捏干水分的野菜加进粥里。没放进野菜的粥散发着浓郁的香味,黄橙橙的粥仿佛粘稠的油,端起碗,一股浓重的香甜味会直冲鼻孔。可惜这样纯洁美味的粥,不是给我喝的。那是孔学军的专利。
孔学军连玉米粥都不爱喝。他想吃的东西是母亲的奶水。他吃奶吃到四岁时,母亲觉得再也不能让他吃下去了。母亲先是骗他喝粥,不喝粥就不给奶吃。孔学军每回都要哭很久才喝下那一小碗粥。母亲向外婆请教,外婆支的招是找些红染料,把奶头染红,告诉孔学军奶头上是血,不能吃。看着母亲血红的奶头,孔学军当然不敢轻易含到嘴里,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权利,他顽强抵抗,不肯投降。母亲铁了心要给他断奶,最后孔学军只好开始喝粥。他喝的是纯粥。
母亲把一小碗粥舀出给孔学军,然后大把大把的加进野菜,搅拌,再搅拌。锅里的粥不再像黄油,不再香甜,变成黑绿色,散发出青草的气息。这气息,就是三月间田野里的气息,就是四月间阳光的气息,就是五月间雨水的气息。喝着自己碗里的粥,我经常朝孔学军碗里看,我多么希望能像孔学军一样喝纯净的玉米粥啊!
现在想来,也许孔学军碗里的粥并没有那么粘稠,只是一碗清粥而已。这事情母亲可以证实:“那时候,我们家没有面啊!”
父亲经常劝母亲多加些野菜在粥里,他的口头禅是:“多吃菜,少落债!”可是我当时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后来我终于找到机会问父亲,那时我已经大学毕业,有了好的工作和待遇,我终于也吃上了国家饭,成了城镇户口,我的户口本上,“户主”那一栏里,正确地填印着我的名字。这样的资本,使我可以顺便取笑父亲的家产,我说,“你一辈子的家产其实不过三四千元。”
父亲也笑笑,并不跟我计较,只顾忙他自己的活。接着我问起“多吃菜,少欠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多吃些野菜,就不需要向别人借粮了,不向别人借粮,就不落债了嘛。”
“借粮?”父亲说的这件事情,是我从没想过的。1981年前后,父亲向别人借过了粮吗?我一点也记不得,这是也许有,也许没有的事。
父亲淡淡地说,“那是过去的事了,问它干啥?”
我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啥意思嘛!”
父亲说:“现在是‘少吃菜,不落债’!”我猛然醒悟。
“我小的时候在下面沟里掐过苜蓿呢。”我说。
“我吃苜蓿菜吃够了。”父亲终于说出了与我同样感受的话,“我得了这个病,你妈就天天给我吃苜蓿菜。”
“那不是为了降血脂么!”我替母亲抱不平。
“比起老先人,我活得够久了,我今年都70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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